表白 

雖然剛跨完年的小編遲遲沒辦法進入工作模式,

但鋪天蓋地的稿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再這樣下去會死掉……

各位讀者也要振作起來上班上學喔QQ

今天奉上的新書試閱是甜滋滋的《身為魔王的我娶了奴隸精靈為妻,該如何表白我的愛?1》

它可說是求愛寶典也不為過

如果你跟主角一樣木訥寡言,那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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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現在這種情況,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目前,薩岡進退維谷。
  這裡是他的城堡。地板由老朽到掀起倒刺的橡木板拼成,築起牆壁的石磚生滿苔蘚。儘管鋪著地毯掛著壁掛掩飾,但顯然薩岡不曾投入心思保養這一切。
  這是一座起碼有兩百年歷史的建築,陰鬱之氣鬱滯其中,一座徹底荒廢的城堡。
  薩岡大剌剌地蹺著二郎腿坐在城中寶座上頭,他的眼前另有一名少女佇立著。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顯眼的及腰白髮,以及上頭的深紅色緞帶。小臉上頭鑲著的兩枚瞳仁像是夏日晴空般蔚藍,雙唇則是淡淡的桃紅色。纖弱的肢體穿著純白色裙裝,敞開的胸口露出相較於身材顯得碩大的雙峰。
  但是少女的眼神無比空洞,耳朵尖豎而起。
  原來,她是自古人稱北方聖地妖精的傳說種族──精靈。
  據說在精靈當中,白髮的個體極其罕見,擁有超凡的力量。與其說是人類,她們更接近神,也由於這份神聖而成為人族覬覦的對象。她們從一根頭髮、一滴鮮血乃至一條性命,都能夠利用為魔術的觸媒,蘊含的力量難以估計。
  這名縹緲神祕的少女,脖子上戴著附有鍊條的粗糙項圈。
  那是奴隸的項圈。
  而少女的存在,正是令薩岡頭疼的問題所在。
  
  ──面對心儀的女生,該如何跟她溝通啊……!
  
  前幾個時辰,薩岡對少女一見鍾情而買下了她。買是買了,薩岡從以前到現在卻沒什麼機會跟這樣的妙齡少女說話。
  關於如何討好異性,他簡直一竅不通。
  少女本身也是以奴隸身分被買下的商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此刻她的臉僵硬到說是面無表情也不為過。
  繼續默不吭聲也不是辦法。總得找點話來說。
  於是,他在心中想了些台詞。
  『今天的天色真美。』
  ──……不不不,這不行的,說不過去。
  這裡可是連窗戶都沒有的室內,抬頭只看得到刑具垂下的生銹鍊條。再說,今天外頭可是陰天。
  這種場合下,說這些絕對行不通,但又該說什麼才好?
  『妳覺得這座城堡怎樣?』
  ──清醒清醒好嗎?這裡可是滿地屍體與魔術道具的荒廢城堡啊。
  就像是刑場或地獄一樣呢──要是真的問了,得到的大概只會是這種回應。
  事到如今他不禁後悔,早知道應該在帶她回來前先稍微打掃一下。
  於是兩人就這樣度過了半刻鐘的時間。
  而最先啟齒的,並不是薩岡這頭。
  「主人,請問我能問個問題嗎……?」
  鈴聲般清悅的聲色傳來。
  「……幹嘛?」
  沒好氣地一回完話,薩岡這下又不禁後悔起來。
  ──這樣回豈不就像是生她的氣嗎!
  好不容易才等到少女開口啊──正當薩岡悔不當初,少女倒是無動於衷地接著說了:
  
  「請問,您會用什麼手段殺死我呢……?」
  
  聽傻了的薩岡趕緊回應:
  「慢著!為什麼事情會變成我要殺了妳?」
  「咦……原來不是……嗎?」
  少女說完,視線瞥向懸吊在牆壁與天花板上的各種道具。沾滿血糊的鋸子,內側插滿長釘的鐵棺,有大有小的鉗子。各種嚇人的玩意兒像傢飾一樣懸在上頭。
  那些,都是前任城主留下的拷問刑具。
  ──但撇去那些,今天早上闖入的入侵者屍體也還扔在玄關,那可就挺嚇人的了……現在一回想,少女目睹那具身首異處的慘死屍體時,身體好像也顫了一下。
  若世上有魔術師把女生帶到這麼陰森的地方,然後表明『我是個紳士,不會對妳不利』,薩岡大概也會先賞對方一拳吧。
  冷汗沒完沒了地,沿著後背流下。
  面對少女那不懷一切希望的眼眸,薩岡什麼也解釋不了。
  
  一整件事情,得從當天早上開始說起。


第一章 初戀是人人都會染上一次的惡疾
  
  天剛亮的森林裡,響起淒厲的尖叫。
  在昏暗的叢林裡,茂密的枝葉像天花板一樣遮蔽了陽光。這裡被鄰近城鎮稱作迷途森林,中心處有座爬滿藤蔓的古老廢城,傳說裡頭住著亡靈、惡魔或是魔術師──關於這點眾說紛紜。
  在這陰森的森林裡,薩岡邁步而行。
  他今年剛滿十八歲。端整斯文的五官,黑髮配上銀色瞳仁,披著一條帶有紅布內襯的黑袍。要是能再打理得乾淨整齊些,就算自稱貴族,大家搞不好也會信以為真。
  「拜託,邁爾斯!快點清醒過來……」
  一瞧之下,原來有個女人被貌似騎士的男人壓倒在地。
  那是個年輕女孩,也或許是能被稱作少女的年紀了。深藍色瞳仁配上紅銅般富金屬光澤的紅髮,以及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筆直的鼻梁雖然為她帶來某種貴族的氣質,但野丫頭的第一印象卻凌駕其上。
  然而那生氣蓬勃的臉龐,如今因恐懼而扭曲。
  看樣子,兩人的關係應該是貴族千金與護衛騎士吧。
  薩岡思考著這些事情,慢條斯理地走向兩人,在這期間少女激烈抵抗,搔抓著男人的臉。
  「──!」
  然而這樣一伸手,被嚇著的卻不是男子這頭。
  只見男子的臉被少女的指甲一抓,當場皮開肉綻,血液和著肉片一坨坨滴落。
  「咿……」
  慘不忍睹的景象,讓少女響起不成聲的慘叫。
  剝落的臉皮底下早已不成人樣。男子的耳鼻已被削去,頰骨也碎得原形無存。
  ──原來那男的是魔術師嗎?
  薩岡看得出來,那是魔術的代價。
  而近距離面對那張血腥的臉,不幸的少女渾身戰慄。
  接著,男子從腰上拔出短劍,在少女胸前輕輕一劃。
  「~~!」
  於是,少女的襯衫輕輕敞開,露出底下的一對乳房。接下來她會遭受何種對待,應該也可想而知了。
  面對羞怯恐懼得喊不出聲的少女,男子笑了起來。
  「哈哈,這表情還真是挺誘人的。不過抱歉要讓妳失望了,因為我可不會照妳所期待的那樣非禮妳。對魔術師而言,處女之身可是很有價值的。」
  ──這樣的身體不能隨便玷汙。
  男子的言下之意,讓少女短暫地露出安心之色。
  但少女並不曉得,自己接下來會遇上的,可是比被人非禮更血腥恐怖的對待。
  
  「活剝下來的處女臉皮,可是絕佳的魔術媒介。妳可得撐久一點,別三兩下就死囉?」
  
  映入少女眼眸的,是先前墜地的那些肉片。
  「不,不要,住手~~~~~~~~~~~~~~~~~~~~!」
  少女放聲尖叫,卻讓男子益發興致高昂地笑了笑。
  「而且啊,剝妳這種標緻女人的臉皮,對我來說也是挺享受的。所以妳放心吧,等我剝完妳的臉,我也會好好疼愛妳的身體的。噫嘻嘻嘻!」
  差不多就在這時,薩岡來到男子身後。接下來,只見他伸手扣住對方的頭,只憑單手就輕鬆將男子舉起。
  「呃,咦……?」
  抵著少女臉頰的短劍漸漸離去,讓男子愣哼了一聲。
  「你、你是誰啊!」
  他似乎還沒理解自己的處境,大呼小叫的模樣,讓薩岡一臉無奈。
  
  「我才想問你是誰。我不知道你想搞強暴還是拷問,但是哪有人在別人家的庭院裡亂來的。我本來要睡了,被你搞到這下睡意全都沒了。」
  
  妨礙睡眠──毫無正義感與惻隱之心的動機,讓少女也跟男子一樣愕然無措。
  以廢城堡為中心的周遭森林,全都是薩岡的領地,而這也同時意味著,誰也別想在這裡打贏薩岡。
  既然同為魔術師,男子好歹也明白這點。只見他當場扔下短劍舉手投降。
  「慢、慢著!大家都是魔術師,殺了我對你也沒有好處。要是你肯網開一面,我願意把研究成果全部讓給你!」
  這等於是在求饒,而且是不惜拿畢生財產來換的那一種。
  對魔術師來說,私人的研究成果等於該魔術師的實力。畢竟只要擁有知識,就能夠施展更多的魔術。
  但,薩岡狐疑地瞪著男子,接著不屑地說了:
  
  「得活剝人皮才能施展的魔術──我才不需要。」
  
  隨後,男子的腦袋就像水果一樣爆開。
  「……啊,糟糕。」
  男子剛才可是跨在少女身上的,要是捏爛了他的腦袋,掉落的碎肉和血漿當然是少女首當其衝。
  滿身的鮮血,讓少女昏了過去。等她之後醒了,大概也免不了背負些心靈創傷吧。
  這樣對待一個妙齡少女,讓薩岡心中一陣罪惡感油然而生。
  ──先、先冷靜點。我可是個魔術師,這點小事三、兩下就能復原了。
  只要讓這些血跡消失,也許少女會把一切當成是場惡夢,並就此遺忘了。
  薩岡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靜下心,伸出食指揮了一圈。
  「倒轉圓環。」
  一詠唱完,地面拓出一只巨大的圓環。那是由精密文字與圖形組成的魔法陣。於是少女身上的濺血與肉片紛紛脫離,重新凝聚到魔術師的屍體上頭。當然,薩岡手上的血糊也不例外。
  這就是魔術。
  所謂的魔術基本上都是透過描繪魔法陣施展。在這樣的圖形裡,可以忽略物理法則並引發魔術師想要的現象,而如何在這些步驟與機制下工夫,就各憑魔術師的本事了。
  除了魔法陣,還有咒語這種藉由口述意涵省略描繪魔法陣的這個步驟,但由原理面來看,兩者做的都是相同的事情。
  話又說回來,這個魔術其實只能移動物體的位置,因此凝聚於屍身的肉片雖然一時構築出頭部的形狀,但馬上就又散落一地。
  話雖如此,起碼少女的衣服連同被刀劃破的部分,這下全都恢復原狀了。
  再次看著那張臉,薩岡不禁嘆息了一聲。
  ──真是個美女啊。
  而看著看著,他發現少女的脖子原來戴著一條項鍊。
  「……十字架徽記──她是教會的人嗎?」
  所謂的教會,指的就是視魔術師為敵,自稱神的使者──負責維護祂的正義的聖騎士團。
  本來騎士這字眼專指效忠君王的忠誠士兵,但憑他們的力量並不足以與魔術師抗衡,而教會擁有能夠與魔術分庭抗禮的事物,也就是神的奇蹟。
  只要是與魔術師的對決,前赴戰場的都不會是君王的騎士,而是教會的聖騎士,騎士也在不知不覺間,成了教會的同義詞。
  簡單說,教會是魔術師的死對頭。
  ──這下可該怎麼辦。總覺得她到時候會把我誤認為凶手……
  薩岡雖然救了少女一命,但看在對方眼裡,這或許更像是魔術師壞蛋之間的內鬥,甚至害她淋了一身鮮血。
  少女就算事後醒來,這誤會恐怕也很難化解。但要是殺死一個前不久才拯救的少女,也總讓人覺得不太自在。
  「……算了,應該無所謂吧。」
  煩惱了一會兒,薩岡把少女逐出領地。
  只要把她扔到通往森林外的道路,遲早會有人發現。如果發現少女的又是什麼見她昏倒就想對她不利的壞蛋,那她也只好自認倒楣。薩岡畢竟沒義務照顧她到那種地步。
  薩岡輕輕往地上一蹬腳跟,少女的身體底下又描繪出與先前不同的魔法陣。
  那是連結領地裡外的傳送魔法陣。
  然而少女還沒被傳送出去,卻有人從魔法陣的另一頭進入這裡。
  「──?」
  薩岡不禁目瞪口呆。
  ──我的魔法陣竟然被人佔據了?
  這裡可是薩岡的領地,他設了各種用來對付眼前這種入侵者、將城堡與地領地層層包圍的魔法陣──也就是結界。
  用來偵測入侵者的結界、用來捉拿入侵者的結界、讓自己以外的魔術師力量衰退的結界,以及提升自我力量的結界。
  簡單說,這裡是薩岡佔盡優勢的領域。
  想在這樣的地盤上佔據魔法陣,一般魔術師是不可能辦得到的。
  而面對實力非同小可的不速之客,薩岡的反應倒是一派輕鬆。
  
  「別擅自佔用別人的魔法陣好嗎?巴爾巴洛士。」
  
  現身而來的,是個瘦瘦高高的青年,年紀看起來比薩岡大個兩、三歲,也就是約二十出頭。
  高個子的他,有一張削瘦的臉頰,以及兩枚黑眼袋,身披有兜帽的袍子,脖子上掛著幾件護符飾品。
  光是能夠打破薩岡的結界,就證明他擁有過人的實力。
  「嗨,薩岡,你看起來還是一樣病懨懨啊。」
  「你有資格說我病懨懨嗎?巴爾巴洛士。」
  在為數眾多的魔術師裡,大概也只有巴爾巴洛士敢這樣光明正大地潛進薩岡領地。
  而這樣的他,也是薩岡唯一的損友。
  「然後就像我剛說的,不要隨便佔用別人的魔法陣。」
  「要是不這麼做,我要怎麼在你的地盤上傳送啊?」
  魔法陣是魔術師的力量關鍵。男人把薩岡的魔法陣竄改成自己的並侵入此處。這說起來好像很簡單,實際上卻並不容易。
  即使這裡是薩岡佔上風的空間,要是跟這男人正面對決,誰勝誰負一樣很難說。他就是這樣的魔術師。
  巴爾巴洛士望著昏厥的少女以及倒地的屍首,先是瞇起兩眼。
  「怎麼?原來你們在開派對啊?」
  「是有壞蛋跑來庭院搗亂,我才會給他點教訓。」
  「嘻嘻,你還好意思說人啊。」
  魔術師這種生物全都是壞蛋,沒有例外。他們只關心如何提升力量,不在乎他人的生命財產;一旦有需要,也會從他人身上強取豪奪,沒有任何罪惡感。
  薩岡剛剛會救少女一命,並不是因為宅心仁厚,就只是沒興趣殺她罷了。
  巴爾巴洛士又瞄了少女一眼。
  「喔?這女孩的魔力還挺豐沛的嘛。你打算拿她當祭品嗎?」
  「那種需要祭品的魔術不是我的興趣。」
  說完,他又往地面一蹬,於是少女的身體繚繞起微光,直至消失。這一次,她應該是確實被送出領地了。
  「就這麼放生還真糟蹋啊。你不要的話,幹嘛不送我呢?」
  「拜託你別在別人的領地上擄人啊,我會被人誤認為凶手的。」
  「嘻嘻,聽起來好像還不錯,我看下次就這麼辦吧。」
  「……你敢真的做,我就轟了你的老巢喔?」
  這瘋癲的小子難保不會真的這樣亂搞,薩岡狠狠瞪過去發出警告。  
  但那也只持續了幾秒。隨後,薩岡睡眼惺忪地伸了個懶腰。
  「你怎麼了,為何一副昏昏欲睡。」
  「我昨天讀了整晚的魔術書。所以我要睡了,有什麼事之後再說。」
  「呵,睡意什麼的,只要腦子裡動個手腳不就解決了嗎?我今天可是專程拜訪,不要說這麼掃興的話啦。」
  「你就是那樣,才會一副病懨懨的。」
  魔術師畢生研究魔術,以超越人類為目標。而為了研究魔術,首先得讓自己活得夠長。
  因此,魔術師的入門第一課,是學習如何駕馭自己的肉體。那指的不是控制肌力,而是細胞層面上的控制與改造──這只是最基本的。就因為這樣,魔術師可說是病痛與衰老的絕緣體。
  唯有做到這種地步,才夠資格自稱為魔術師。
  但他們要是沒水沒食物一樣得餓死,能打發掉睡意卻不能將其消除,結果也就是巴爾巴洛士現在的那張臉。
  因此,薩岡向來不太喜歡使用那類魔術。
  薩岡那句話逗得巴爾巴洛士發笑。
  「別這麼說嘛。我今天帶來的可是有趣的風聲。」
  一臉壞蛋樣的他,親暱地勾搭上對方的肩膀。
  「有趣的風聲?」
  薩岡一邊推開朋友那隻煩人的胳膊邊回問,對方消瘦的臉龐勾出一張笑臉。
  
  「沒錯!之前〈魔王〉之一──馬加錫亞駕崩的消息,你應該聽說過了吧?」
  
  一聽到那名字,薩岡也不由得睜大了眼。
  〈魔王〉──這指的並不是故事裡的那種魔物之王,而是對窮盡魔術的王者的尊稱。
  一旦擁有那稱號,就能獲得強大的魔力,使喚位階比自己低的魔術師。若要談魔術師追求的力量與權力,〈魔王〉就是那一切的極致了。
  〈魔王〉本來有十三個人,但其中一人最近終於以一千歲的高齡逝世。魔術師雖然連壽命都能延長,但似乎頂多只到一千歲。
  既然是有關〈魔王〉的消息,薩岡可沒辦法不聞不問。
  「喔?你似乎很迫不及待的樣子?不過等等,你剛剛不是說該睡覺了嗎?嗯~雖然可惜,但我看還是算了,畢竟要是把你惹毛,那可是自討無趣了。」
  「別賣關子了,還不快說來聽聽。」
  「……你這人的脾氣還是老樣子的爛啊。」
  巴爾巴洛士不敢恭維地嘆了一聲,接著說道:
  「奇恩諾因德你知道吧?那裡是馬加錫亞的領地,最近舉辦了盛大的拍賣會,從一般貨到我們會喜歡的東西,全部應有盡有。」
  「難不成……」
  吞嚥聲隨之響起。
  
  「答對了!沒錯,〈魔王〉的遺產也在其中!」
  
  一開始,他是抱持疑問的。
  但〈魔王〉馬加錫亞可是高齡一千歲,遺產當然不會只有一樣兩樣,就算有幾件流入拍賣會,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巴爾巴洛士肘子頂了頂薩岡。
  「所以了,你也來共襄盛舉吧。到時候我會準備幾個不錯的女人服侍你。然後關於這一趟,要是你能稍微提供點贊助,我會很感激你的。」
  說完,只見他兩指圈成圓形。
  簡單說,他想參加拍賣會,但是手頭資金不足。
  薩岡嘆了一聲,倒也沒拒絕他。
  「這樣的話,到時遺產得歸我所有。」
  「喂,哪有人這樣的?消息可是我提供的耶。」
  「不行的話,就另請高明吧。」
  「除了你以外,還有哪個魔術師肯借錢給我啊?」
  被那哭喪的臉一糾纏,薩岡也只好半推半就地跟著前往拍賣會。
  不過,女人嗎──途中,薩岡心想。
  薩岡也是個男人,不至於對女人沒興趣。事實上,剛剛的少女也有些挑動他心弦的部分。
  說是這麼說,但好幾個女人同時服侍自己,那樣的場面與其說是香豔,薩岡更強烈地覺得麻煩。
  其實他大可把她們當成道具般使喚差遣,那還不如使用一般的魔術道具,既不會開口擾人,也一樣能達成目的。
  他不是沒有被愛的欲求,但一想到自己也得那樣對待對方,「麻煩」兩個字又再次浮現。
  相較於肉體的魅力,他更在意的是排解欲求後伴隨而來的副作用,因此直到現在,薩岡都還不曾碰過女人。
  ──跟那些比起來,人要是不夠堅強,隨時有可能會死。
  一個人要是脆弱,遭受何種對待都怨不得人;想保護自己,就只能變得更強。
  就因為這想法,薩岡才十八歲就成為實力派魔術師。
  
  ……雖然過了今天之後,他就不再是自詡的那個孤高魔術師了。
  
          ◇
  
  奇恩諾因德是運河城市。
  這條運河的河道如枝葉般伸展至大陸各地,以此地作為物流與交通樞紐,繁榮的都市裡不只商品繁多,人種也各式各樣。除了人類之外,還有長了獸牙與毛皮的獸人族,擁有雙翼的翼人族,身材矮小粗獷卻擅長精密雕飾的矮人族。
  掛著各式徽旗的美麗帆船在河道上行駛,來自運河的風吹不散喧囂與泥土的氣味。這裡應該是這個國家最熱鬧的都市之一,據說每天都有破百萬人行經此處。
  在這繁華的城市裡,看得到不少戴著項圈的人類。
  奴隸。
  那些有的是人,有的是其他種族,牽著他們的人也不見得是人類。有矮人族杖打人類壯漢,也有人類牽著美麗的女翼人族,還有獸人族像狗一樣喝著地上盤子裡的牛奶。
  他們其中,肯定有一些準備以『商品』的身分進入拍賣會。
  奴隸與人類的差別,只在於錢與實力,以及運氣的好壞。
  為了別跟他們一樣,薩岡從小死命追求實力,因此對他們也並無同情。
  不過──薩岡低喃道:
  「總覺得,今天好像有點緊張啊。」
  他指的是街上的氛圍。
  薩岡不是第一次來奇恩諾因德,今天卻看到教會的騎士到處巡邏,街上的居民也個個人心惶惶,或者說是憤慨滿懷,總之就是有種異於平常的氣氛。
  巴爾巴洛士愉快地笑了。
  「聽說不知道哪個蠢才抓了一大票年輕女孩,準備做什麼魔術實驗。」
  「獻祭嗎?這也太鋌而走險了吧。」
  只要使用活祭品,魔術師就能使用那些憑自己的力量無法發動的魔術。這以魔術的觸媒來說是很常見的手法,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只不過若想這樣獻祭,首先得購買奴隸,或是抓些身世不明的流浪兒,總之至少不能露出馬腳。因此薩岡不懂怎麼會有人冒著被教會逮捕的風險抓平民少女,那等於是在跟教會過不去。
  巴爾巴洛士聳聳肩。
  「天曉得。要是想找特定出生日期的人,也只好從一般女孩下手了吧。」
  「莫非他們打算召喚魔族嗎?」
  那是只出現在故事裡、長了角與雙翼的怪物之名。關於這方面的真相雖然尚無定論,但這個世界過去的確存在過與神或惡魔相當的『某種東西』。
  要想召喚那個東西,就需要巴爾巴洛士所說的複雜儀式。但薩岡認為,那些都只是癡人說夢。
  見薩岡不以為然,巴爾巴洛士又是一陣愉快的笑。
  「這麼說來,薩岡,他們好像也懷疑你是凶手之一喔?」
  「無聊透頂。那種沒有獻祭就使用不了的魔術,到了緊要關頭能派上什麼用場?」
  「嘻哈哈哈,一點都沒錯。再說你這人根本就沒有能夠勾結的狐群狗黨嘛。」
  被他這麼一說,薩岡的肩膀頹了下來。
  ──是啊,我才不需要什麼夥伴。
  孤獨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了。
  兩人雖然邊走邊聊,不過魔術師們可不是來觀光的。
  巴爾巴洛士帶他前往的,是市街的地底下。
  這裡的地底有古代遺跡──應該是競技場──如今改建為市集,賣些無法公然銷售的敏感商品。
  拍賣會在競技場的主擂台部分舉行,以圓形的場地為會場,客席圍繞四周。競標即將開始,場內響起了倒數聲。
  有照明的就只有舞台上頭,客席則是連蠟燭都不點。但這並不是怠慢客人,而是為了不讓來賓見到彼此的長相。
  ……不過嘛,這層顧慮對魔術師來說毫無意義就是了。
  一找到位子坐下,巴爾巴洛士吹了聲口哨。
  「喂,薩岡你看,《黑刃》錫蒙力跟《妖婦》戈梅利也來了,甚至連《亡靈》瓦雷法爾也在呢。」
  這裡雖然沒點燈,但凡是自稱魔術師的人,夜視魔術什麼的對於他們都只是小意思。
  往巴爾巴洛士所指的方向一瞧,的確是看得到幾個氣勢不凡的身影。
  薩岡雖然跟這些人不相識,但他們都是大名鼎鼎的魔術師,大部分是人類,但也不乏其他種族。剛剛提到的《黑刃》錫蒙力就是擁有雄偉鬃毛的獸人族,《亡靈》瓦雷法爾則戴著面具與兜帽,全身罩在袍子底下,連種族都看不出來。
  「黑刃」之類的前置詞,其實就是對魔術師的稱呼,或者也可說是稱號,是力量達到某種境界的魔術師都會擁有的。
  他們之中最出名的,大概要屬〈魔王〉馬加錫亞的《至高長老》了吧。至於巴爾巴洛士,大家也常以《煉獄》稱呼他。
  薩岡自己雖然也是小有名氣的魔術師,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自己的稱號。這跟他年僅十八歲不無關聯,但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掌管這地區的〈魔王〉馬加錫亞往生。為魔術師取稱號本來是〈魔王〉的工作,無奈薩岡還沒獲得稱號,他就先去世了。
  簡而言之,稱號是實力的證明。
  這些人雖然都是外人,但既然是擁有稱號的魔術師,薩岡也或多或少有些興趣。
  「他們厲害嗎?」
  「厲害啊。就跟你我一樣,全都在下一任〈魔王〉的候補名單裡。」
  目前由於馬加錫亞駕崩,〈魔王〉的寶座也騰出一個空位。
  那個空位由誰遞補,剩下的眾〈魔王〉目前還在商量,但到時應該會推舉一個實力足夠的魔術師。
  「呵,既然連那票人都遠道前來,遺產的事情看來是假不了了。」
  「但願如此。」
  若不是的話,不睡覺趕來參加,就等於瞎忙一場了。
  兩人談論的期間,拍賣會依然進行著。
  『各位嘉賓,接下來是今天最後一件,也是最受矚目的壓軸商品!』
  主持人的聲音,讓巴爾巴洛士探出身子。
  「喂,薩岡,看來那東西終於要上場了。」
  「嗯。」
  雖然還不能確定是否真是〈魔王〉的遺產,不過今天的重頭戲即將登台亮相。
  不久之後,登上舞台的,是個兜帽罩頭的嬌小人類,身上披風一路遮到腳底,連人種都看不出來。身高雖然沒矮人族那麼矮,但如果是其他種族,年紀頂多是個孩子吧。
  所以那件遺產,就在罩著兜帽的人手裡嗎?
  會場眾人的目光一聚焦,主持人開始說明。
  『這是本來準備繳給〈魔王〉馬加錫亞大人的商品,遺憾的是在交貨前,馬加錫亞大人就去世了,因此多出的這件商品由我們接手處理。』
  聽了這句話,巴爾巴洛士臉孔一皺。
  「咦,原來不是遺產啊?」
  「看來大概是〈魔王〉的觸媒之一吧。」
  要使用魔術,除了描繪魔法陣詠唱咒語,有時也需要用上道具。好比說用來描繪魔法陣的墨水,魔術師身上佩戴的飾品,還有用來提升魔術力量的活祭品之類。
  這類道具統稱為觸媒,而觸媒的好壞,有時會讓力量出現落差。
  拍賣品不是魔王的遺產雖然可惜,但連〈魔王〉都選用的觸媒,一樣是耐人尋味。
  接著,主持人掀開罩著兜帽的人身上的披風。
  
  出現在台上的,是有著一對挺直長耳的嬌弱少女。
  
  薩岡看了第一眼就曉得。
  那是棲息於人類不得進入的北方聖地裡的傳說種族──精靈。
  覆蓋至腰的雪白髮絲,上頭繫著深紅色緞帶髮飾。小臉上鑲著的兩枚瞳仁,蔚藍得就像是夏日晴空,雙唇則是淡淡的桃紅色。纖弱的肢體披著純白色裙裝,就算說是哪國的公主,大家應該也會信以為真。
  但這樣的她手腳扣著枷鎖,脖子戴著封住魔力的項圈。
  望著那位少女的眼瞳,薩岡感受到內心的震盪。感覺就像有某種東西倏地從腳尖穿過頭頂。
  昏晦、空洞的眼眸。
  什麼也沒映入,不帶任何思想──那是放棄一切未來的人,才會擁有的眼神。
  但那樣的眼眸不知為何,令薩岡目不轉睛。
  『這是在北方聖地捉到的傳說種族精靈!而且就如大家所見,她有一頭白髮。這可不是染色的,是天然的白髮精靈!』
  一般認為,與其說是人類,精靈更接近神或是妖精。而撇去種族不談,白髮的個體也就是所謂的突變種,大多擁有強大的魔力。
  而眼前的這個竟然是白髮精靈。要是用她來獻祭,肯定能獲得媲美魔王的強大力量。
  主持人接著繞到精靈少女身後,伸手撈起她的頭髮。
  『加上她以雌性來說也是個上等好貨,作為單純的魔術祭品還是賞玩用的奴隸都深具價值,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一切悉聽尊便!』
  主持人高聲宣佈。
  『那麼接下來,從一萬開始喊價──』
  
  「一百萬。」
  
  一回過神,價碼早已脫口而出。
  ──這份悸動是怎麼回事?
  心疼──大家是這麼稱呼的嗎?
  現在,他就是想挽救那佇立的精靈少女,想看她笑的樣子,想一親芳澤摸摸她的肌膚。
  前所未有的衝動,驅策著薩岡的一舉一動。
  一時之間,會場鴉雀無聲,一旁的巴爾巴洛士,此刻表情正抽搐著。
  「哎,喂,薩岡……?」
  「庫里歐騰金幣一百萬枚。」
  這個數字,相當於薩岡城堡裡的總財產。
  嚇呆的主持人拿起手帕,邊擦汗邊扯嗓喊道。
  『謝謝您!這位客人開了個不錯的價格,一百萬!那麼還有其他人嗎?有誰想繼續加價的嗎?』
  魔術師為了能埋首於研究魔術,大多有儲蓄的習慣。
  但錢就算存得再勤,一百萬可不是常常看得到的數字,在場或許有幾人能掏得出來,但錢一旦砸下去,接下來的研究經費肯定沒有著落。一百萬就是這麼大的一筆錢。
  「喂,薩岡,你瘋了嗎?就算她是精靈,哪有人這樣子砸大錢……」
  「我一直想找某樣東西,卻不曉得那是什麼。可是現在,我覺得我終於找到了。」
  薩岡不知該如何解釋那感覺,夢囈似地念念有詞。
  但那灼灼目光看在旁人眼裡顯得無比邪惡。不過畢竟他是受了情慾的驅策,因此說起來也不意外就是了。
  這下子,巴爾巴洛士惶恐瞪大了一雙眼。
  「我說,你是打算用在什麼魔術上頭……?」
  看樣子,巴爾巴洛士似乎誤會了些什麼。
  薩岡先是搖搖頭。
  「倒不是這樣。我覺得搞不好根本不需要其他的魔術。我說不太上來,但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
  「也就是說你想弄到的,是連魔術都不算的某種異次元力量嗎……?」
  結果那樣的解釋似乎還是哪裡不對,讓巴爾巴洛士更加膽戰心驚。
  再這樣雞同鴨講,難保他不會更加慌亂,薩岡於是回以笑臉,想藉此告訴他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樣,結果連這也害他緊張兮兮。沒辦法,誰教薩岡笑得如此邪惡呢。
  啪磴一聲,巴爾巴洛士腿軟似地一屁股坐下。
  ──他該不會又誤會了些什麼吧?
  結果,正當他忙著跟損友澄清而愈陷愈深,得標的木槌聲就在這時響起。
  
  「那麼白髮精靈就由魔術師薩岡大人得標!我們恭喜他!」
  
  他不記得自己報過名字,但主持人一看長相就認出他來。看來這人在自己這行裡也是人脈廣闊,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薩岡於是從座位起身,也沒理睬癱坐著的巴爾巴洛士,使用飛行魔術飛過觀眾席,輕輕降落到舞台上。
  一來到少女面前,她依然垂著臉,沒有抬頭的意思。
  ──怎麼辦?這種時候該怎麼打招呼比較好?
  他剛剛二話不說直接飛上台,卻沒想過接下來該怎麼辦。
  正當他無所適從,主持人一臉奉承地上前搭話a。
  「那麼就請您收下她吧。能被大名鼎鼎的魔術師薩岡大人您買下,這個精靈運氣真好啊。另外這件裙子跟封印魔力的項圈是附贈的。要是解開項圈有可能會被她逃走,還請您特別留意。」
  「嗯。」
  薩岡對主持人的話早已充耳不聞,只是隨口應和罷了。
  ──好歹先面向我吧?不過她應該很害怕吧。不知道她之前有沒有受過什麼虐待。
  她是這麼的美,想必有過什麼淒慘得不可告人的遭遇吧。就像今天早上的少女那樣。
  薩岡帶著升起的不安,手輕輕伸往少女的下顎。
  絲綢般滑順細緻的肌膚,甚至讓薩岡提心弔膽,心想這樣會不會誤傷了她。
  但他還是儘可能放輕動作,少女的臉於是微微抬起。
  空洞的眼眸,凝視著薩岡。
  那讓他身不由幾地洩出嘆息。她果然是個嬌滴動人的少女。
  但總覺得那雙視線就是沒對到焦,甚至看不出有沒有在看薩岡。或者說,根本就像是連意識都不存在。
  ──她、她沒問題吧?該不會是被誰給洗腦控制了?
  剝奪意識的魔術並不罕見。
  看薩岡慘白著一張臉,主持人小心翼翼地問了:
  「薩岡先生?請問有哪裡不對勁嗎?」
  「……我說,這傢伙的意識應該還在吧?」
  喉底響起的沉聲與其說是不安,更像是心情惡劣時的口吻。連他都想問自己,到底在生什麼氣。
  但聽他這麼一說,主持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這點請您放心。這精靈從被逮到時就很安分,所以保管時一直都是維持原狀,再說像她這樣的個體魔力太強了,一般的魔術都是起不了作用的。總之我能跟您保證,她的新鮮度絕對沒有問題。」
  拿來獻祭的人要是經過魔術拘禁或洗腦,有時會產生雜質而降低儀式的成功率。看來主持人以為薩岡擔心的是這一點。
  然而,粧點得宛如貴婦的精靈少女,乍看的確是沒有什麼外傷。看來她雖然身分是奴隸,但既然是價值不斐的『商品』,拍賣會的人總不至於蠢到把上等貨弄成瑕疵品。關於這方面,主持人的話應該是可信的。
  這下子,薩岡安心地吁了一聲。
  「好吧,就相信你說的是真的。畢竟要是聽不到她動聽的聲音,我可就傷腦筋了。」
  他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是,希望能先跟她好好談談……不過用字遣詞錯得離譜。只見主持人臉色蒼白向後退去,連精靈少女也彷彿縮起身子顫了一顫。
  ──喔,太好了,原來她一直有聽見我們對話。
  看到那反應而安心的薩岡根本還是不明白,自己剛說了多麼引人誤解的話。
  
  
  以上,就是前幾刻鐘還嫌女人『麻煩』的男人,此生頭一次的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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