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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試閱來啦~~h48

自願邊緣人×全能高嶺之花的祕密戀情──

不習慣與人有交集的邊緣人和樣樣精通的校園女神因為某個契機正在交往!

看似互補的兩人,要怎麼在不被大家發現的情況下談甜甜的校園戀愛呢?

事不宜遲就來看看試閱吧~~

 


 

 

序章
  
  每個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事情。即使在學校這種小環境中也是一樣,舉凡在運動、課業上都存在擅長與不擅長的分別。我──篠宮誠司的情況也不在話下。
  和同學瞎聊起鬨,或是全心投入社團活動,這類一般世人口中的「青春」就是無法套用在我身上。因此,我可說是必然會落入目前這種邊緣人的處境。
  然而世間總是有陰與陽、光與暗這般相對的概念存在,學校裡的校園種姓制度也沒有例外。如果我是底層的邊緣人,她就是高居制度頂端的存在。邊緣人在這種制度下都逃不過被冠上暗屬性的宿命。時間久了甚至會覺得自己都能當上大魔王了。
  「果然就算上了好幾個小時的課,我還是無法習慣耶!居然和傳聞中的神崎同學同班!況且她還坐在我旁邊而已。」
  「我懂你的感覺。像我明明從去年就和她同班,但是直到現在我跟她說話時還是會緊張。」
  「她不愧是當模特兒的,散發出來的氣場就是不一樣。」
  「但是她對人的態度一點都不傲慢!那種和善對待所有人的個性,再加上滿溢慈愛的笑容!簡直就是天使啊,天使。」
  「感覺她和人交往後,會意外地為另一半奉獻一切,這點也好吸引我……不過,她同時也遙不可及,從這點來看的確是天使就是了。」
  「看樣子,我們只能等她變成墮天使了……」
  「對啊……」
  聚在我後方座位聊天的男同學們頓時停止話頭。這群傢伙的情緒一下子衝上天,一下子盪到谷底,起伏實在有夠大。話說回來,若是成為等同惡魔的墮天使,不就本末倒置了?
  我們才剛升年級一個禮拜左右,所以目前的座位依舊按照姓氏開頭的五十音順序排列,尚未重新編排。
  由於※KA行音和SA行音的前後順序關係,男同學們口中的那號人物就坐在我右斜前方的座位上,還能看到好幾個同學圍繞在她的身邊。相較之下,我的座位附近冷清到都快要結出露水了。(編註:依照日文五十音的順序,神崎(Kanzaki)的KA行在篠宮(Shinomiya)的SA行之前。)
  她的名字叫做神崎琴音。她聊天點頭附和時,一頭栗色的中長髮便隨之擺動,即使只有看到側臉,五官仍舊吸引人的目光,這些外觀特點都更加象徵著她高中生模特兒的身分。
  此外,她的成績也十分優秀。當年是以榜首之姿入學,在入學典禮上台代表致詞,自此之後也從未讓出那張寶座。講明了,一般人根本無法和她相提並論。俗話雖說『天底下無完人』,但現在想來造物主根本就是大騙子。天上的臭老頭們,看你們做了什麼好事,都波及到我了啦。
  神崎就如同剛才那群男同學所說,會和善地對待每個人,也會爽朗地與人談天。但到頭來那樣的神崎就是大家的偶像,對所有人來說──當然對我來說也是,她都只是個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過,這一切都是表面看起來如此而已。
  我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準備枕著手臂睡到下堂課開始……但正當我覺得「算了,要睡就睡到下堂課結束好了」時,感覺到桌子在震動。
  震動的源頭是放在抽屜裡的手機。看來有人用LINE傳訊息給我。
  『篠宮,你不能睡。你現在睡著的話,等等絕對起不來。』
  這則訊息還附了個寫有加油的貼圖。
  傳訊息的人現在其實還在跟身旁的人聊天,並且偷偷地對我眨了一下眼睛。她的雙手果然靈活,不看螢幕到底是要怎麼打字啊。
  ──神崎琴音是我的女朋友。

第一話 只有我知道她的其他面貌
  
  上午時段最後的第四堂課結束,告知午休時間到來的下課鐘一響起,教室內猶如葬禮的靜謐頓時消逝無蹤,霎時轉為喧囂吵雜的景象。
  每個同學的行動各有不同,有的急忙趕往校內餐廳,有的則開始和朋友聚集在桌邊,我光是看著這畫面就不會無聊。邊緣人如我,午休時間就只會讀書、複習功課或觀察其他人的行為,不過做這些事別有一番樂趣,我還滿喜歡的。
  「……好睏。」
  神崎傳來那種訊息,我當然沒辦法睡覺──才怪,其實剛才仍然臣服於睡魔睡了一頓。然而我到現在之所以還有睡意,大概都是因為sin、cos那些東西強化了睡魔的力量。真是的,我到底什麼時候會用到三角函數啊?
  「琴音~我根本搞不懂剛才數學課在上什麼~妳教教我~」
  「咦~妳有認真聽課嗎?」
  「我稍微打了一下瞌睡。」
  「吼,真拿妳沒辦法耶。」
  看樣子去到神崎座位的金髮雙馬尾女同學,剛才上課時也和我如出一轍。結論就是,錯不在睡著的我,而是害我睡著的數學。
  女同學名叫舞濱凜。她那頭猶如動畫角色般的醒目髮型,實在讓人太過印象深刻,因此連我這個公認記不得幾個同班同學姓名的人,也記住了她的名字。
  話雖如此,今年起我和她同班了。印象中她很常在神崎身邊打轉,也會直接喊神崎的名字,神崎也和她特別親近,不過她們倆的事情,我就知道這麼多,也沒興趣去瞭解更多。
  神崎在舞濱翻開課本後靠了過去,她雖是一副游刃有餘的表情,但教人功課應該也要耗費一些時間。看樣子今天也和往常一樣,會是我先到那個地方。
  我基本上是獨來獨往,不太喜歡人多吵雜的地方。因此午休時間當然很少待在教室,也不太會主動前去眾多學生聚集的校內餐廳,從一年級開始,參加文學社的我,都會到遠離這些喧鬧環境的社團教室吃午餐。後來,她也會來共進午餐。
  我將視線從她的側臉移開,拿起便當後,就如同要暫時揮別喧囂般直接離開了教室。
  
       
  
  我和神崎交往的契機是在去年九月,剛升上高中後的第一次文化祭。這雖然可說是青春時期的一大活動,但對邊緣人的我來說,就和平日沒兩樣,因此我選了文化祭工作中最輕鬆的布置小組,進入為期一個禮拜的活動準備期。
  既然稱作小組,想當然耳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成員,但他們打從第一天就偷懶沒來。不對,與其說是偷懶,我記得的實際情況應該是像以下的對話。
  「活動準備期好像是從今天開始,不過感覺三天就能布置完了吧?反正我手腳很快。」
  「關於這點我只能說贊成……我們幾個剛才也在聊這件事,真的只要三天就能弄好了吧。」
  「好!那麼我們就去卡拉OK唱歌吧!」
  「「贊成!」」
  事情大致如此。
  感覺把他們的所作所為看成是為了增進自身利益,重新調整工作排程,而非自作主張打混摸魚就好了,對吧?畢竟在青春兩個字面前,本分是讀書學習的這些人,思考方式也難怪會變得淺薄,實在令人非常遺憾。
  話雖如此,但若是依照他們的主張,單看教室內的布置工作,確實就如他們推估的三天就能完成。
  沒錯。問題就是出在教室外也需要布置。畢竟班上決定要擺設的是咖啡廳。
  我們都實際去過外面的咖啡廳消費,因此應該都非常清楚,要有好的門面才能吸引客人上門。我雖然沒去過時下流行的咖啡廳,但其他人成天都在喊著珍奶珍奶,所以他們應該懂得布置細節才對。
  如果加上教室外的布置工作,他們一開始計算出的閒暇天數要再少個兩天才正確,但是從當時其他人的反應來看,只有我察覺到這件事情。
  說到這裡應該不難發現,最後只有我獨自收拾殘局。
  身為邊緣人的我,基本上都是獨自處理大小事,不過那些都是一個人足以承擔的事情。反過來說就是,我根本不會去碰觸無法獨自面對的難題。
  這個道理應該不難理解吧。若是獨自挑戰本就以多人合作為前提的事情,根本愚蠢至極。
  就和打電動一樣,玩家根本無法單挑多人合作的專屬任務。
  我知道自己沒有特別比別人能幹,不可能獨自完成原本需要多人分工的教室外布置工作,因此當時我決定要留住他們。
  但這又是另一個難題,由於我一直以來都是刻意迴避、從未面對過無法獨自處理的局面,因此被迫面對這種狀況時,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尋求別人協助。
  結果我只能眼看著他們離開,雖然說只有我自己察覺到如此一來肯定來不及完成布置,但丟下不管良心上又會過不去,因此最終還是硬著頭皮開始單挑這個多人合作的專屬任務。就是在這個時候。
  有人「喀啦」地打開了教室的門──出現的是運動服打扮的神崎。
  『咦?篠宮同學,只有你一個人嗎?』
  『……對。』
  說起來,當時她稱呼我時還加了「同學」兩個字。
  那時我還認為神崎是個和我徹底不同類型的人,但也並沒有討厭她,就和現在一樣,只是覺得「哇,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人啊」。
  縱使如此,我在聽到她的下一句話時,還是無法掩飾內心的驚訝。
  『這樣啊。看來你是真的不懂得要怎麼尋求別人的幫忙耶。』
  她以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說道。
  一般人看到當時的情況,通常會問『其他的人到哪去了?』之類的才對吧。
  聽到她用宛如看穿我心思與行為模式的口吻那麼說後,我真心懷疑她是不是懂得讀心術,但這種猜測根本不切實際。神崎沒有超能力,單單只是個風雲人物。
  當時的我實在太過震驚,因此沒有深究她是如何得知我的想法,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她有副聰明的腦袋,連帶著直覺也相當敏銳。
  「你不介意的話,我來幫你。」
  「嗯、嗯嗯……謝謝妳。」
  即使如此,這是第一次有人在我一籌莫展時伸出援手。
  我和神崎原本毫無交集,但從那天起的兩天時間,我們倆一起布置好了咖啡廳的門面。即使神崎不是布置小組的成員,她仍然運用出色的工作能力幫忙我,最後不僅解決工作天數不足的問題,我在和她實際相處後,也發覺兩人獨處的時光非常愉快。
  因此,即使在文化祭結束後不久,神崎開始會在午休時間跑來文學社的社團教室,我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她的存在。雖然直到現在我也還不曉得,她是在什麼樣的心路歷程下才決定這麼做。
  然後在距今大概一個月前的結業式那天。
  『我們……要不要交往?』
  『…………請妳再說一遍。』
  我和神崎開始有交集後,約莫經過半年的時間,她的存在已在我心中佔得一席之地。在這種情況下,沒想到她會突然主動示好。我當下可能是太過緊張,因此大腦一時無法理解她那番彬彬有禮的告白。我想在這世上,打著燈籠應該都找不到會要求對方重新告白的傢伙吧。這件事有機會變成能拿來說嘴的英勇事蹟。
  她還體諒我的心情,接著說了句『……我絕對不會說的』,至今仍令我記憶猶新。
  
       
  
  以一個藝文類社團來說,文學社的社團教室相當寬敞,還擺有用來遮擋牆壁的書櫃。可能是因為室內格局擺設猶如圖書館的一部分,因而散發出濃濃的沉穩氛圍,完美詮釋了※侘寂精神,我想肯定連千利休都會愛上這個地方。(編註:日本傳統美學之一,千利休為其著名代表人物。)
  「她也太慢了吧。」
  午休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左右,我離開教室後也過了大約十分鐘,儘管如此依舊還沒見到神崎的蹤影。有可能是她在教功課時,意外碰上了難題。舞濱那傢伙,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害我有便當都吃不得。我已經習慣吃飯時要等人到齊才開動,看樣子我媽的家庭教育非常成功。撇除我變成邊緣人這一點。
  我盯著手錶的同時,還在埋怨與侘寂精神八竿子打不著的金髮同學,此時拉門終於傳來「喀啦喀啦」的響聲。今天的情況問題不在神崎,所以我的應對必須走成熟路線。
  「妳也太晚來了,辛苦妳了。」
  「……哼。」
  神崎聽聞我的慰問後,突然把臉扭向一旁。哎呀,真是稚嫩可愛的臉蛋……這不是重點。
  「……妳是在生氣嗎?」
  「你覺得呢?」
  我也不知道。換個問法好了。
  「妳是在生什麼氣?」
  「你自己想看看啊?」
  她果然在生氣……
  而且還出現了那句「你自己想看看」。我明明是百思不得其解才會開口詢問,但她不想解釋時,便會丟出這句話。然而,若我依照自己思考出的結論採取行動,她又會抱怨「才不是那樣」、「你怎麼猜錯得那麼離譜」……我實在束手無策。我人生中的這個bug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被修正?
  不過,想是這麼想,但今天的事情我心裡倒是有個底,用不著絞盡腦汁去思考。
  「每個人的理解能力都不同,舞濱沒辦法吸收妳教導的內容,妳會為此感到煩躁、生氣也是無可厚非。畢竟妳的頭腦比她好,就多體諒她一點吧。」
  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到頭來還非得幫舞濱打圓場,但神崎這樣一直氣下去,遭殃的人也是我。眼前這名天使,真不知道她把那溫柔又滿溢慈愛的笑容丟哪去了。
  「啊?你在講什麼?講得好像我是在生凜的氣。」
  「咦……不對嗎?」
  「我這個人才沒有心眼小到會為這種事情對好朋友發脾氣。話說回來……哼,篠宮,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那樣的人呀?」
  啊,原來她們倆是好朋友啊。難怪會走得那麼近了!……不過這下糟了,我好像無形中火上加油了。
  神崎抓起擺在入口附近的折疊椅後,在長桌邊剛好與我呈現對角的位置坐了下來。她選那個地方,應該是要和我保持最遠的距離。換個角度想,我現在只要把座位移到長桌的短邊處,不就會變成連續劇中常見的有錢人家餐桌場景?現在我們倆應該能夠重現那種無時無刻都尷尬不已的氛圍……等等,我不能再逃避現實了。
  「不,我沒有那麼想……所以說,妳還有其他生氣的事情嗎?」
  「這個嘛,你把手放在你的胸口不就能知道原因了?」
  「妳這樣不就是擺明在說妳生我的氣?」
  我實在無計可施,因此只能捫心自問。然而手掌只有感受到心跳,觸感就像長木板,而且沒有心懷夢想。
  「……我沒轍了,根本沒有頭緒。」
  神崎一聽到我這麼嘟囔,便緩緩起身,將剛才選定的位置移往對向側。也就是說她目前和我位在桌子的同一邊,但我們之間的距離並無太大變化。
  「我好心提醒你『不能睡』了,你不是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嗎?」
  「啊……咦?妳是在氣這件事喔?」
  我聽到神崎出乎意料的回應後不禁反問。她這樣不算小心眼嗎?我已經搞不懂要怎麼衡量一個人的氣度了。
  「你那是什麼反應。始作俑者本人可能不明白,但事實上我就是被你無視,這件事意外地讓我很傷心。」
  「人類終究無法戰勝睡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你現在的意思是,我給你的『加油』終究敵不過腺苷嗎?」
  「妳別鬧彆扭了。話說回來,那個很像理化課會出現的名詞是什麼東西啊?」
  「一種影響睡眠的物質。想想也是,上課都在睡覺的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剛才不是在上數學課嗎?而且上課睡覺和知不知道那種東西根本無關吧。」
  「是我講錯了。應該是只有文科成績能看的你才對。」
  神崎特別強調「只有」兩個字。哇,她現在的表情有夠瞧不起人的。這樣已經算是墮天成為惡魔了吧?真想讓剛才那群男同學看看她這種模樣。
  「話說回來,妳是怎麼知道我上課在睡覺的?妳的座位明明在我斜前方耶。」
  「我當然是親眼看到了啊。」
  「拜託,那時候已經在上課了。上課睡覺的我這麼說好像有點怪,但是妳要好好看黑板,專心聽課啦。妳怎麼好意思用這種瞧不起人的反應啦,一臉『你怎麼連那點常識都不懂?』的樣子。」
  神崎剛剛還對舞濱說「咦~妳有認真聽課嗎?」,如今迴力鏢紮紮實實地飛回來了。
  「上課內容我看一下課本大概就會懂了啊。」
  「……真受不了妳這種資優生。」
  看來我們平民的常識無法套用在榜首大人身上。原來如此。所以我才會偶爾看一下課本時,也還是有不懂的地方。看樣子一切並非惡性循環,只是我不夠用功。
  「啊──現在該如何是好──這樣下去心情永遠不會變好耶──」
  神崎不時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瞥向我。她那毫無抑揚頓挫的說話方式實在是太故意了。連站出來後會刻意等待學生自動安靜的校長,都還比她稍微會掩飾情緒耶。
  「看樣子要他乖乖聽人家的話,人家的心情好像才會變好耶──?」
  她刻意要講給別人聽的自言自語,終於使用了疑問句。她想表達的意思顯而易見。
  「……我要怎麼做妳才會消氣?」
  神崎揚起嘴角露出笑容,就像在說「我就是在等你這句話」。這個人實在有夠難搞。
  「首先,你過來我這邊。」
  「……好。」
  我依照她的指令,拉著椅子站起身,來到她的右側。
  「來,這個拿去。」
  神崎遞給我一個時常看到的小保冷袋。我記得這裡頭應該都是裝便當和水壺。也就是俗稱的神崎的午餐袋。
  「……這是要給我吃的意思嗎?」
  「不是,我是要你餵我吃。」
  「等等,妳吐槽一下我剛剛絞盡腦汁想出的笑話啊。妳的便當差點就要被我吃掉了耶…………妳剛剛說什麼?」
  我愈想愈覺得現在不是哈哈大笑的時候。
  「我說要你餵我吃。」
  神崎從遞給我的午餐袋中拿出一個雙層便當和水壺,放到桌上後這麼說,但是我直到她打開便當包巾,說了聲「拿去」把筷子拿給我時,才終於感受到她不是說說而已。天啊……我真的得餵她,不對,是她真的要我餵她喔?
  「你動作快點啦,我肚子好餓。」
  「我也很餓啊。」
  「那你更要趕快餵我呀。你不先餵我吃,你自己就沒辦法吃了喔?」
  「……有放棄的選項嗎?」
  「沒有。因為是你自己問我要怎麼做才會消氣的。」
  「說的也是……」
  追根究柢來說,神崎剛才只是用比較大的音量在自言自語而已。聽起來像是神崎要求我餵她吃,實際上算是我主動提議這麼做的。她實在卑鄙透頂,根本打定我會心軟,所以才用那種自言自語的方式說話。完全是在玩弄我猶如天使般的善良個性。拜她所賜,我被迫體驗類似母親育兒中的情境……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那麼,我要先吃煎蛋卷。」
  「……好喔。」
  我用神崎拿給我的筷子夾起煎蛋卷,送往她的嘴邊。主動要求餵食的她毫不猶豫地一口吃下。雖說是她主動要求的,但這傢伙難道不覺得被人餵東西吃很難為情嗎?
  「嗯!今天的煎蛋卷也很成功。啊,我跟你說,這個煎蛋卷……是我親手做的喔!」
  「是喔。」
  我下意識看向立在便當盒內的煎蛋卷。看起來煎得恰到好處,外觀也沒有歪七扭八。即使是料理外行人,也看得出來是道處理得當的菜餚。
  「你怎麼一直盯著煎蛋卷不放……你是想吃嗎?」
  「沒有啦,我沒有想吃。」
  「這種時候老實說就好了吧。我覺得想吃女朋友親手做的料理,不是什麼奇怪的願望喔。」
  「想要先吃自己的便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願望吧?應該是人之常情吧?」
  然而神崎完全沒在聽我的解釋,不知何時抽走我手中的筷子,如今已經夾起煎蛋卷,接著舉到了空中。好好聽人家說話啦。
  「來,『啊~』一下。」
  她毫無半點猶豫遲疑,煎蛋卷離我愈來愈近。真不知她多講這句話要幹嘛,反正我只要把食物放進嘴巴裡咀嚼就好。畢竟比起瞬間喪失身為人的尊嚴,繼續維持現在的狀態更是不利於我。我覺得還是乖乖遵照指示就好,因此微幅張開嘴巴到能吃進煎蛋卷的大小。
  但是,眼看煎蛋卷只差一步就要進到我嘴裡時,竟突然轉了一個大彎,再度成為神崎身體的養分。
  「──你想得美。呵呵,我之前就有點想這麼做看看了~」
  「……太好了。妳的夢想成真了。」
  我現在才回想起神崎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她會面不改色地戲弄我,這種人到底哪裡看起來像天使了啊?真要說,她還比較像是惡魔吧,惡魔。怎麼可以胡亂玩弄男孩子的純情!
  「──唔咕!?」
  「我也想順便讓你品嚐看看喔?」
  我嘆了口氣後,神崎把最後一塊煎蛋卷塞到我的嘴裡,接著看似很開心地抿嘴一笑。看來她雖然是惡魔,但也只是小惡魔。太好了,她的夢想成真。不過我的嘴巴感覺快裂開了,可以的話真想自己拿著吃就好……話說回來,這樣是間接接吻。
  「如何啊?」
  「如何……?等等,咦,妳問我如何?」
  我自然而然看向她那光潤的雙唇,沒想到她會詢問我的感想。在這種情況下,身為日本人的我沒辦法做出紳士般的回應。救救我!谷歌大神救救我!可能是我無法掩飾內心翻騰的焦慮,神崎看見拚命思索回答的我後,噗哧笑了出來。
  「我是在問你味道啦,味道。我想知道夠不夠美味。要不然,你以為我要問你什麼啊~?」
  「……我沒有。」
  這傢伙絕對知情。不過誰教我剛才盯著特定部位看了好一陣子。我接著把椅子往回拉,讓我們倆之間原本因神崎主動靠近而縮短的距離漸漸恢復原狀,同時回應了她剛才的提問。
  「煎蛋卷很好吃。我個人覺得妳的調味有降低甜度,所以相當爽口。」
  「那是當然的呀。我會那樣調味,就是為了隨時都能拿給你吃啊。」
  「妳居然是以我的口味為基準啊……」
  「呵呵,有個廚藝高強的女朋友很讚吧。」
  「自己誇讚自己的話,最終只會拿零分。」
  「你扣分未免也扣太多了吧!?完全不符比例原則!」
  「大家都會暗地討厭自吹自擂的人。我國小、國中已經看過無數個這種人了。」
  「你能不能不要講這種血淋淋的現實!?」
  因為我是邊緣人的關係,所以所有人都不會在乎我也待在一旁,就在我面前大肆批判人不在場、平常愛自誇的同班同學。我不是隱形人好嗎?但是這類場面看多了,真的會無法信任別人。因為他們明明相互討厭對方,表面上卻是笑盈盈地相處喔?在那種環境下,根本是被迫體驗他們更勝恐懼、不知何時會決裂的緊張感。等等,我幹嘛把話講得像是有點享受那種感覺?
  「篠宮,你放心,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會做那種事情。」
  「妳沒想過有可能會被我討厭喔?」
  「…………真的嗎?」
  神崎聽完我這句話後,原本老神在在的表情瞬間垮掉。她手上的筷子看起來也快要掉下去了,因此我先一步拿了過來。
  「沒有啦,我跟妳開玩笑的。畢竟我這個人沒厲害到,在我討厭的傢伙面前還能裝得若無其事。」
  「也、也對。因為你連跟無冤無仇的人都沒辦法好好來往了。」
  「……妳最後那句話有夠多餘的。」
  雖然她是順勢那麼說的,但還是希望她別講那種無意間很傷人的話。況且她沒有惡意,感覺就更過分了。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我不停將便當飯菜送到神崎嘴裡。此時神崎終於吃完飯,我從桌上把便當盒收了起來。話說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如今都過一半了,我自己卻還沒吃便當。
  「我終於可以吃飯了……」
  我打開桌上的便當,沉浸在莫名的成就感中。我認為人類都要銘記在心,能夠隨心所欲地做些稀鬆平常的事情有多麼幸福。不過我竟然是吃便當時領悟這個道理的,格局還真小。
  「我來餵你吃吧?」
  「千萬不要。餵人吃東西真的很浪費時間。而且我和妳不一樣,我會自己吃。」
  「哪有,我也會自己吃飯好不好!?」
  神崎迅速地從隔壁座位探頭窺探後提議,但我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我已經親身體驗過,餵人吃東西是件意外耗時的事情。而且在餵的過程中,會逐漸陷入某種優越感,因此不要輕易嘗試比較好。
  「好吧,既然你要自己吃的話,我要睡午覺了,篠宮你要幹嘛都與我無關。」
  「午休時間快結束時我會叫妳起來的,妳要睡就去睡吧。」
  任何人吃飽飯都會想睡覺,但她不愧是資優生,會預防自己在上課睡著。我的話,肯定會在下午第一節課大睡特睡。不睡才怪。
  「──那我就聽你的囉。」
  她的說話聲中彷彿帶著滿心想要捉弄人的笑意,與此同時我的左肩感受到一股重量,接著脖子還傳來搔癢感。
  「……妳不是說我要幹嘛都與妳無關?」
  「對啊。不管你要不要吃便當都與我無關,我要把你當枕頭躺。我覺得現在這個狀況應該很好理解耶?」
  「妳能不能不要在日常對話中埋下這種敘事陷阱?」
  從她剛才說的話裡根本聽不出來。我看連那個每天都在面對殺人事件的小學生偵探,都會被她騙得團團轉。
  「而且妳這樣躺著,我很難吃飯耶。」
  左手臂能移動的範圍有限,因此無法拿起便當盒。如果她是勾肩搭背的話,我就能好好吃飯了。不過神崎又不是那種小太妹的個性,所以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動作。
  「那麼我來餵你?現在要我餵你或要我睡覺都可以。」
  「……知道了啦。我已經變成枕頭了。」
  「真乖。」
  我像是投降般,對自己下了心理暗示。但是這些話終究只是說給自己聽的。畢竟我即使認為自己是個羽毛枕,但對躺在上頭的人來說,就只是人骨和僵硬的肌肉。
  「睡起來有點硬耶。」
  「忽略掉就好。活在現今這種高壓社會裡,根本無法鬆緩僵硬的肌肉。話說回來,妳如果覺得不舒服,還有個辦法就是去坐在椅子上睡。」
  「不用了。這樣睡很有安全感,這樣就好。」
  「真的是愛嫌又難搞耶……這種人哪像是會為另一半奉獻一切啊。」
  「你有說什麼嗎?」
  「沒事。我在自言自語而已。」
  「呵呵,感覺很像你這種人會做的事情。」
  「……妳是在找人吵架嗎?」
  我們結束這段交談後,社團教室內再度籠罩在靜謐之中,不過好像也不全然是悄然無聲,畢竟我的耳邊不斷傳來睡著時的呼吸聲。
  結果,我因為不想剩著便當回去被我妹罵,再加上肚子也餓了,所以放學後在文學社的社團教室裡獨自吃完。但是這樣子很有『孤獨的美食家』的感覺,我還滿喜歡的。拜此所賜,我自言自語的技巧也更加高明了……只不過毫無用處就是了。

 


《班上最優秀的她,其實是我這個邊緣人的女友1》近期上市!喜歡的讀者請絕對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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