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0-試閱.jpg

電影上映也過了一個月,

終於!《劇場版小說 咒術迴戰 0》要來啦~~(✪ω✪)

電影裡沒有明說的細節、內心的思考、一些設定的補足……

一起來三百六十度感受憂太和里香的純愛吧~~

 


 

 

   序章

  雲層裡,雷聲悶響不斷。
  天空泛著陰沉的灰色。幾粒雨滴朝鋪著柏油的大地掉落而去。雨滴碎裂時發出的聲音彷若悲鳴,漸漸遮蓋了街上的聲音。
  這是一個沒有太陽的陰鬱日子。
  這種日子大抵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陰暗的走廊深處,有一間教室。
  乙骨憂太就坐在那間教室的角落。
  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四位學生。那些學生留了下來,聚集在放學後的教室裡。乍看之下就像是很普通的學生生活光景,但氣氛卻完全稱不上和平。
  憂太被他們逼到牆邊,那些人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並拿出手機錄影。
  「好久不見啦,乙骨。」
  一名高大的男學生朝著憂太走過去。
  他的樣子明顯不太對勁。鼻子不停抽動,呼吸急促,臉頰泛紅。可以說是處於亢奮狀態。
  會認為學生時代的日子爽朗的,頂多只有無法回到過去的大人而已。他們並不吝於美化回憶。然而,學校這種場所總是通風不良,凝聚著混濁的空氣。
  長久處於這種空氣之中,小孩子的成長會逐漸扭曲。
  他也是這種人。藉由虐待與暴力,發洩扭曲的快感。
  而現在他正把矛頭指向憂太。對他來說,憂太這種畏畏縮縮的態度,或許比任何一個美麗的異性都更能「挑逗」他的心。
  雨滴打在窗戶上,憂太背靠著窗戶,用幾乎都要被雨聲遮蓋過去的聲音,硬是擠出一句話來。
  「不要過來……」
  「喂喂,不要這麼見外嘛……」
  
  ──不可以啦。
  
  憂太在內心訴說,並用左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右臂。
  不幸的是,這個動作又刺激了男學生的欲求。這造成的刺激,就像小白兔在飢餓的肉食野獸前發出的顫抖一樣。
  「你知道我有多想揍你嗎……?」
  他的亢奮已經停不下來了。彷彿面對自己迷戀的對象傾訴般,向憂太吐露出熱情的話語。他明顯處於亢奮狀態。
  「你也多想像一下我的心情吧!」
  「……」
  
  ──住手。
  
  憂太的請求朝著胸中而去,發出迴響。
  他沒有開口發出聲音。只是緊緊抿住嘴唇,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不停顫抖。這種動作……讓想要凌虐憂太的他更加難以壓抑。
  「你這樣吊我胃口,我可能會一不小心……殺掉你喔?」
  他拉鬆了衣領,解開領帶。
  男學生的同夥知道,這就是行動終於要開始的信號。有些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有些人在攝影,有些人毫無興趣地在旁邊滑手機,各有不同反應……唯一相同的,就是對於別人的苦痛都無動於衷。
  接著,他的情緒變得更加亢奮,走到了憂太身邊。
  正當此時──
  
  「──不可以過來,里香!」
  
  憂太的聲音終於從喉嚨擠了出來。然而,這已經無法阻止事態發生了。
  「里香?」
  那名男學生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下一瞬間,一隻異形的手就包裹住了他的身體。
  
  
  
  紀錄──2016年11月,東京。
  同學不停找他麻煩,是引發事件的原因。霸凌主使者等四名男性學生都受到重傷。
  
  
  
  雨勢變得更加激烈。
  彷彿像是要躲避狂怒的天空,憂太抱著膝蓋躲在校舍中,不停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斷低聲道歉,卻沒能傳達給任何人。
  原本圍著憂太的那些男生,已經不在那裡了。
  放在教室角落的掃具櫃,液體正從其門縫間滲出,滴到地面上。那與窗外不停落下的雨水不同,染著鮮豔的紅色。
  是血。
  血液大量溢出,不久後聚成一攤血泊,慢慢弄髒憂太的腳邊。憂太感覺那彷彿就像是一股責備自己的意念,凝聚在一起來到他身邊,他只是不斷地唸著謝罪的言語。
  雖然他也知道,這些話語無法傳達到任何人耳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嘰──傳出了金屬摩擦的聲音。是掃具櫃的門打開的聲音。
  原本裡面裝的應該是掃帚與拖把……偶爾會有成為「惡作劇」獵物的軟弱學生會被扔進那裡面,現在則是被塞滿了東西,一點空隙也沒有。
  置物櫃的門稍微打開,可以窺見裡面的鮮血及肉塊。裡面裝的是「身體被折疊」後塞進去的四名學生。
  即使抱著雙腿蹲坐在地,即使別過眼去,現實依舊在那裡。
  2016年的11月。
  乙骨憂太的青春遭到了詛咒,而他束手無策。
  
                   
  
  「在完全秘密的情況下執行死刑──?」
  東京都內,某處。
  六扇紙門圍成六角型,一間格局奇特的房間。
  一名男子位於房間中央。他有著一頭白髮,用繃帶裹住雙眼,要論奇特,他的打扮也不輸給這個房間。他的視線彷彿穿越了繃帶,盯著紙門對面,開口說道:
  「──不可能吧?」
  他的聲音蘊含了打從心底否定的情緒。
  紙門對面各有幾道人影,男子正在與他們對話。
  正如雙方的位置所示,遮住雙眼的男子與紙門對面的六個人意見相反……話題走向這樣的局面。
  「可是本人已經同意了。」
  紙門對面傳來了語氣平淡的回答。這種口氣,有點像是把他們自己引導出的結果推給別人負責,聽起來消極又狡詐。
  那名男子又開口反駁:
  「他未成年……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啊。反過來說,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他咒殺。目前已經有三名二級術師、一名一級術師反被他所敗,所以才會找我來處理……各位忘記這件事了嗎?」
  紙門對面的那些人,都是一群保守派。
  這名男子很清楚,想要反駁那種人,重要的是要盡量提出具體的證明。看來他的這番話十分有效,紙門對面傳來似是陷入長考當中的氛圍……不久之後,其中一人開口,以催促的語氣說道:
  「那麼,果然還是……」
  對方欲言又止,男子則是接在他後面開口宣布:
  「嗯嗯──乙骨憂太就交給咒術高專管理。」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一年級的級任導師。
  這就是他──五條悟的頭銜。
  
                   
  
  乙骨憂太正待在一間貼滿無數符咒的房間裡。
  房間中央放了一張椅子,憂太抱膝坐在上面,直直凝視著黑暗之中。
  
  憂太不瞭解咒術、祈禱這些事的詳細原理。
  但他隱隱約約知道,這些宛如撕紙畫一般貼滿了整個房間的符咒,應該具有某種靈學上的作用,用來封印自己……不對,應該是用來封印『里香』。
  從地板連結到高處天花板上的粗繩,把自己夾在中間,這恐怕也是為此所設。
  粗繩有點像是神社的注連繩,但還要再更粗,外觀十分駭人。這整個房間一定是造來封印憂太與『里香』的巨大牢籠。
  然而,即使待在裡面,憂太的內心也難以平靜。
  他深深瞭解附在自己身上的強大之物,是多麼危險的存在。
  無論牢籠多麼堅固,只要里香認為這種狀況會危害憂太,就有可能會敲壞牆壁、衝出去危害外界的人。憂太知道,這一刻隨時都有可能來臨。
  因此憂太自願接受『死刑』的處置。
  要是沒辦法封印自己跟里香,那就只能讓自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我不想讓里香再傷害任何人了。
  心中纏繞著憂鬱自責的情緒,憂太雙手環抱膝蓋,不住凝視著陰影之後深深的黑暗。他打算一直等待、一直等待,直到意識遠去──直到自己能死去為止。
  這時,突然有一名意料之外的訪客,出現在憂太的身邊。
  那人正是五條悟。
  五條的腳步緩慢,從中感覺不到緊張。彷彿走在平時熟悉、毫無危險的散步路線上,他以這樣的步伐走到憂太身邊後,不知為何把右手舉到憂太面前展示。
  他的右手握著一塊被捏得歪七扭八的金屬。外型就像是小孩子在玩的黏土一樣,銀色金屬的前端像繩子般被打了結。乍看之下像是很軟的東西,但這卻是一塊如假包換的鋼鐵。
  五條舉起那塊鋼鐵,讓憂太能仔細觀察,一邊問道:
  「這是什麼呢?乙骨憂太。」
  「……原本是……一把刀子。」
  憂太對那個物體有印象。他原本想使用那個,最後卻失敗,讓那個物體下場如此。
  「……我原本想自殺。可是,被里香阻止了。」
  「你還真是陰沉啊。」
  五條的反應顯得相當不在乎。五條將那塊象徵著憂太的苦惱、曾是刀子的物體隨手扔到地上,傳出了清脆的聲響。
  「從今天起,就要去新學校了喔?」
  「……我不去……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所以,我不會再出去外面。」
  他的決心想必不是騙人的。
  乙骨憂太這名少年內心有著善良的倫理道德,所以他一心想用自己年幼的性命,對身邊所發生的事負起責任。這種事五條也看得出來。
  然而──
  「可是,一個人會很寂寞吧?」
  五條也知道,這並不是可以輕易拋諸腦後的事。
  無論附在憂太身上的是什麼,他畢竟還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年。會感到恐懼、會對事物有所留戀,也是理所當然的。不能光靠理論來決定生死。
  他的年紀應該還有很多要學習的事物。
  即使是為了對付強大的詛咒,即使這麼做在大人的世界很合理,無論是誰──都不該是不讓他享受青春的理由。
  因此,五條繼續以教師的身分說道:
  「你身上的詛咒,根據使用方法的不同,也可能幫助到人。」
  從他引發的結果來看,乙骨憂太這名少年確實很危險。
  但這是因為他什麼都不懂。
  他不懂什麼是詛咒,不瞭解咒術這種方法,不知道如何在這個充滿詛咒的世界生存──也不知道,有咒術高專這種地方可以學習上述的知識。
  而五條悟以咒術高專教師的身分,前來引導憂太。
  這是為了向孩子說出大人應當說的話。
  「來學習力量的使用方式吧。如果你要放棄一切,等先學會了再說也不遲吧。」
  「……」
  憂太依舊低著頭,聽著五條說話。


  
  「你們聽說了嗎?今天要來的轉學生──」
  咒術高專的校園中,充滿了綠意。
  設施的外觀看起來不像學校,反而更像寺廟或神社,再加上樹木的密度相當高,與其說是讓人學習的地方,更像是僧侶的修行地。
  朝陽從枝葉的縫隙間灑落,三道人影正從宿舍走向校舍。
  不,嚴格說來「人影」並不太正確,其中一個影子明顯是貓熊。那用兩隻腳走路的貓熊,肢體動作比人類還要豐富,正對著其他兩人說話。
  「──把四個同學都塞進了置物櫃。」
  「殺掉了?」
  開口發問的,是一名戴眼鏡、綁馬尾的女學生──禪院真希。
  「鮪魚美乃滋。」
  口中說著飯糰餡料的,是一名以圍脖蓋住嘴巴的男學生──狗卷棘。
  而貓熊就是貓熊。雖然他並不是普通的貓熊,但名字就叫貓熊。
  貓熊會說話、以飯糰餡料來對話,這在他們之間是很平常的事。
  「不,好像是重傷。」
  「哦……算了,如果他很囂張,我就好好教訓他一頓。」
  「蜜汁柴魚。」
  棘口中說出的話依舊是飯糰餡料,但語氣中表達了對真希的勸誡。他們相處的時間不短,真希能瞭解棘想講什麼,也知道他是個性格溫柔的人。
  話雖如此,要是轉學生是個愛鬧事的傢伙,會隨便使用咒術或炫耀自己的力量,那也只能用實力讓他閉嘴了。關於這點,貓熊也抱持相同的想法。
  進到校舍後,內部裝潢果然也是類似寺廟神社的和風建築,但教室的設計卻是可以一眼看出「啊啊,這是學校」的樣子。
  教室前面掛著黑板,空間足以容納三十人左右的學生,但卻只放了三張桌子。在這間冷清的教室中,三人各就各位,等待導師時間的到來。
  不久之後,傳來了一陣略顯慌亂的腳步聲,三人不約而同地猜到是怎麼回事:「啊啊,五條又要開始胡鬧了」。
  不出所料,五條來勢洶洶地衝了進來。
  「我要來跟各位介紹轉學生!!」
  他闖進教室的瞬間,就開始搞笑。
  五條不停揮動雙手,動作就像是功夫電影一樣俐落,之後雙手比出V字形放在遮住眼睛的繃帶前方。
  「大家興奮一點嘛──!」
  導師使出渾身解數發表了重大消息,但這些學生卻完完全全沒有配合他的情緒。
  「興奮一點嘛……」
  五條顯得相當寂寞。但真希並不在意那種事。
  「聽說對方是個危險人物?我可不想為了那種人而特地營造出氣氛歡迎他。」
  「鮭魚。」
  「……呼──……算了,也沒差。」
  繼真希之後,棘也點頭表示同意。看到這一幕,五條便放棄繼續解釋了。如果他們事前就知道轉學生是個怎麼樣的人,那也只能說沒辦法。
  總之,還是要先讓他跟其他學生見個面才行。年輕人就是要在衝突之中,漸漸培育出友情及愛情啊。因此──
  「進來吧──!」
  五條開口朝著門外大喊,憂太早就已經在那裡等候。他感受到教室裡的氣氛十分冷淡,產生了一點猶豫,但因為五條叫他進去,他也只能開門了。
  另一方面,教室裡的真希依舊保持著冷淡的態度。她不打算跟對方對上眼神,老實說甚至還想過要「無視」那個傢伙。
  然而──她卻沒能這麼做。
  
  『啊?』
  
  門打開的瞬間,強烈的『死』之氣息席捲而來。
  走進教室的,是一名外表軟弱的少年。
  但問題在於附在他身後的存在。看到那個存在的瞬間,學生們都彷彿像是被根生鏽的釘子打進脊椎一樣,產生了尖銳的危機感。
  在思考之前,真希已經打開了自己用來當武器的大刀包裝,棘把手放在圍脖上,貓熊則是渾身毛髮豎起,戴上了手套。
  咒術高專的學生不會看走眼。那確實是充滿惡意的團塊,是侵蝕世界的負面思念化成的實體。那是他們每天都在戰鬥的對象。
  毫無疑問,在那裡的是強大的『詛咒』。
  那東西大搖大擺地從教室入口走進來,散發著驚人的壓迫感,不久後走上了講台。
  「我叫乙骨憂太,請多多指教──唔!」
  背負著『詛咒』的轉學生憂太還沒講完簡短的問候,真希的大刀就從憂太的臉頰附近擦過,刺進了黑板。
  「……這是什麼考驗嗎?」
  「……」
  真希開口問道。憂太一句話也無法回答。棘和貓熊都已擺出了應戰架勢。他進入教室後只過了幾秒。憂太自己都知道,他完全不受歡迎。
  看到憂太並未開口回答,真希僅以平淡的口吻指出了事實。
  「喂,你被詛咒了。這裡是學習詛咒的地方,並不是被詛咒的人該來的地方啊。」
  「咦?」
  憂太實在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畢竟把憂太帶來這裡的當事人……五條事前完全沒有對他做任何說明。雖然有跟他解釋詛咒、告訴他力量的使用方法等片段的資訊,但並沒有告訴他具體上「要把他帶到哪裡」。
  「……?」
  憂太十分疑惑,視線越過刺在他臉頰旁邊的大刀望過去,這時五條才終於準備開口說明。
  「日本國內異常死亡、失蹤者,每年平均超過一萬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由人類肉體中流出的負面感情,也就是『詛咒』所造成的危害……其中也有咒詛師引發的惡質案例……能夠對抗詛咒的,只有詛咒。這裡是為了祓除詛咒而學習詛咒的『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
  你怎麼不事先跟我說啊!憂太很想這樣抗議。而其他學生則是十分傻眼,心想「你現在才告訴他這些!?」。
  學生們尖銳的視線盯著五條,五條則是舉起單手說了聲「抱歉!!」,想要靠輕描淡寫的道歉把這件事帶過。
  不過,五條看到其他學生對憂太擺出威嚇的態度,發覺必須先提醒一下,決定開口跟他們解釋。雖然已經有點遲了。
  「啊,你們還是快點離遠一點比較好喔。」
  ──為什麼?
  在真希、貓熊和棘開口質疑之前,『那東西』就開始行動了。
  咻嚕──從黑板冒出一隻巨大的手,抓住了真希的大刀。
  「「「!!!」」」
  三名學生的背脊再次感到惡寒。那確實是剛才感受到的氣息。但現在氣息正逐漸轉變成確切的形體現身。
  怨氣化為聲音傳了出來。
  『不可以──────』
  「等一下!里香!!」
  『──────欺負憂太!』
  於是,附在憂太身上,強大又狂暴的『詛咒』其形體。
  『里香』現身了。

                   
  
  特級被咒者 乙骨憂太。特級過咒怨靈 祈本里香。
  紀錄──6年前,宮城縣仙台市。
  

  
  「憂太,生日快樂。」
  六年前。
  那一天,那一刻,毫無疑問是乙骨憂太心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對里香來說,跟憂太在一起就是幸福。對憂太來說,跟里香在一起也是很自然、很理所當然的事。
  他沒什麼根據,但模糊地認為,自己一年後、十年後一定也會繼續跟里香在一起,對此沒有任何疑問。小學男生想像的未來,雖然每個人各有不同,但總之都是很朦朧的。
  但女生總是比男生早熟,里香心目中描繪的未來, 應該多少比憂太還要具體一點吧。
  從她送憂太的生日禮物,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她遞給憂太的,是一個可以放在小孩子兩手之中的小盒子。
  憂太在公園的沙坑裡,專心一意地修整著沙丘的形狀。聽到里香的呼喚後,他才抬起頭來,注意到里香遞給他的盒子。
  「好耶!我可以打開嗎!?」
  「可以啊。」
  「我可以打開嗎!?」
  「就說可以了。」
  那個盒子比玩具或遊戲片的包裝來得更小,是一種男生不太熟悉的包裝。打開之後,裡面是絲滑的絨布,上面放著一枚銀色的戒指。憂太拿起戒指,朝著陽光舉起觀察。
  「戒指?」
  「這是訂婚戒指。」
  「※蒟蒻?」(編註:日文中「訂婚」與「蒟蒻」發音相近。)
  那是里香過世的母親從前所戴的戒指。里香偷偷從祖母的櫃子裡拿出來,當成禮物送給了憂太。
  老實說,憂太年紀還小,對這個禮物沒什麼概念。
  但里香的手緊緊握住他的小指,讓他也不禁心跳加速。
  「我們約好了喔。」
  里香白淨柔滑的小指,纏繞在憂太的小指上,勾住了他的指頭。
  這是自古以來用來締結約定的形式。這種事憂太好歹也知道。
  從大人的眼裡看來,里香也是一位美得妖豔的少女。而這樣的里香,勾著他的手指,清楚地對他表示好感。憂太也深深感受到了里香對他的情感。
  里香把滿滿的愛意灌注到聲音與微笑之中,發出宣言。
  「里香和憂太……等我們長大成人之後,就要結婚。」
  這樣啊。既然里香這麼說的話,那就這樣吧。

  憂太對此並未抱持任何懷疑。
  小孩子心目中的幸福未來,真的是很模糊不清的概念……因此他一直朦朧地相信著──十年後、二十年後,他們仍會在現在這個時刻的延伸線上。
  所以──他無法理解在那之後所發生的事。
  無法理解車輪用力摩擦柏油路的聲音,無法理解車體被壓垮的聲音。
  無法理解道路上長長一條紅黑色的黏稠液體是什麼。
  「…………」
  也無法理解街上騷動的氣息,以及聚集到此處的人們的對話。
  「喂!快叫救護車!」
  「笨蛋,你仔細看!已經沒救了啦!頭都被壓扁了!」
  憂太完全無法理解那些人在說什麼。他實在難以理解現在與剛才的現實是相連的,彷彿像是走進了惡夢之中。
  因為,剛才約好了。約好以後要結婚。約好要永遠在一起。
  所以,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里香怎麼可能會被車輾過而死呢──
  「……」
  無法置信。無法置信。因為直到剛才,她都像平常一樣對我笑、跟我講話、握著我的手。搞錯的一定是現在眼前的景象、頭部被壓潰的身體才對。
  所以憂太開口呼喊。呼喊了她的名字。
  如果這麼做,或許里香就會跟平常一樣,什麼事都沒有,充滿活力地站了起來,呼喚憂太的名字──
  「……里香?」
  ──然後,那就成了現實。
  
  『憂嗚嗚嗚嗚嗚嗚嗚……太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里香回應了憂太的呼喚。
  她回應給他看了。
  『憂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那已經不是憂太認識的里香了。
  里香的身體被壓潰,在柏油路上留下一條暗紅色的血跡,從那灘血泊之中,一隻異形的手伸出,抓住了憂太。
  『等我們長大成人之後後後後後……就要……結……婚婚婚婚婚婚婚婚……』
  混和著血肉與泥土的渾濁物體,隆起後形成嘴唇的形狀,呼喚著憂太的名字。醜陋可怕的『某種物體』噘起了嘴唇,彷彿像是在向人撒嬌一樣。
  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是里香。
  若能如此否定的話,或許還比較輕鬆。但憂太在那雙嘴唇撒嬌的動作中,確實見到了里香的影子。
  他見到了。
  
  ──我們約好了喔。
  在逐漸遠去的意識中,他聽到了聲音。
  
                   
  
  「大概就是這樣……這位就是被深愛著他的里香給詛咒的乙骨憂太同學──!請大家多多指教──!」
  氣氛完全被搞砸了。
  憂太和里香『認識的經過』一點都不是適合笑著聊的事,卻因為五條輕浮的態度,變得像是在爆料轉學生不為人知的背景。
  「只要攻擊憂太,里香的詛咒偶爾就會發動……無論如何,大家要多注意一點喔──!」
  「你早點說啊。」
  真希嘟著嘴抱怨。
  真希、棘、貓熊都受到了輕傷。雖然也只是臉頰擦傷、頭上有腫包這種程度,但全部的人都被『里香』教訓了一頓。
  「這些傢伙都處於反抗期,我就快速幫你介紹一下吧。」
  憂太心想「感覺都是這個老師的錯……」,但五條完全不在乎。這時憂太也稍微瞭解了,這個男人基本上是隨自己的興致在行動。
  儘管如此,憂太還是很感謝他幫忙介紹接下來要成為同學的這些成員。
  「咒具使,禪院真希。她會使用能祓除詛咒的特殊武具哦!」
  「……」
  「咒言師,狗卷棘。他會的單字只有飯糰的內餡,你就努力跟他對話吧!」
  「昆布。」
  「貓熊!」
  「我是貓熊,請多多指教。」
  「大概就是這樣吧。」
  每個人只花五秒介紹,貓熊則是一秒就介紹完畢。
  「他沒有說明我最想知道的地方……」
  貓熊。貓熊到底是什麼?憂太十分煩惱。
  在咒術的世界中,貓熊是會用雙腳走路、以爽朗的口氣說話的生物嗎?已經什麼都搞不懂了。雖然搞不懂,但五條不會教我,也不會等我。
  「好,這樣一來,一年級也有四個人了呢。」
  三人加一隻……憂太在心中訂正,但並未說出口。他嚴肅地聽著五條繼續說下去。
  「下午的咒術實習由兩人一組進行。棘跟貓熊一組。真希跟憂太一組。」
  「呃!」
  真希發出了相當厭惡的聲音,憂太的內心感受到了創傷。另一方面,貓熊和棘則是一團和氣,互相勉勵對方「要加油喔!」。老實說,現在的憂太真的很羨慕他們。
  說起來,實習到底是什麼?
  被帶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受到大家排斥,還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但其他學生已經開始往走廊移動,憂太不得已也只好跟在他們的後面。
  老實說,憂太很少受到別人的喜愛。
  儘管如此,在他三個同學中──應該說是兩人與一隻同學中,這位名叫真希的少女,對他的態度格外不友善。她比起名字是『棘』的棘更加帶刺,相處起來十分辛苦。
  但畢竟要組成搭檔,還是需要打個招呼吧。憂太走在通往中庭的走廊上,向走在前方的真希搭話:
  「那個,請、請多多指教。」
  真希透過眼鏡瞪著憂太,開口回應:
  「你以前就常被人欺負吧?」
  「唔!」
  「說中了嗎?看得出來,是我也會欺負你。」
  「是因為詛咒的關係嗎?你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拚命在表現『我是個好人』,真是噁心。」
  「……」
  「你明明受到保護,為什麼還能擺出一副受害者的臉孔?你一直保持被動的態度過活吧?」
  「…………」
  老實說,她確實說中了。正因為真希說的沒錯,她的話語就像一把利刃,刺進了憂太的胸膛。
  額頭開始漸漸冒出冷汗,流了下來。但真希的話語依舊尖銳。
  「咒術高專可沒有簡單到能讓你漫無目的地過下去。」
  「真希!」
  憂太開始感到難以呼吸時,貓熊伸出寬大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是一隻柔軟、且溫暖的手。因為是貓熊的手,當然很柔軟。
  「別太過分了啦。」
  「蜜汁柴魚!」
  除了貓熊以外,棘也站在憂太身邊,氣鼓鼓地抗議。雖然他會說的單字依舊只有飯糰的餡料,但看到大家都開口勸諫自己,真希也只好收手,不再繼續找憂太麻煩。
  「我知道啦,煩死了。」
  留下這句話之後,真希就獨自離開了。
  「抱歉啊,她有時候會這樣,覺得自己很瞭解別人在想什麼。」
  「……沒關係──」
  他知道貓熊是在幫自己說話。但是……
  「──因為她說的是真的。」
  事實上,他完全無法反駁。
  憂太壓著自己一邊的手腕,凝視著真希漸漸離去的背影。
  
                   
  
  「……這裡是?」
  「只是一間普通的小學。」
  正如五條回答憂太的一樣,他帶真希與憂太來到的,似乎就只是一間毫無特別之處的普通小學。
  或許是因為事前先讓裡面的人疏散了,玄關前一個人也沒有。
  這麼寧靜的地方,跟詛咒會有關係嗎──對於他心中的疑問,五條很快就開口說出了答案。
  「只是一間,有孩童在校內失蹤的小學。」
  「失蹤!?」
  「畢竟是學校這種地方,恐怕是自然產生的詛咒所引起的吧。」
  「所以是小孩子被詛咒抓走了嗎?」
  「對,目前已經抓走兩個人了。」
  ──這是很不得了的事件啊。雖然憂太內心這麼想,但開口說明的真希卻顯得很冷靜。
  「擁有大量回憶的地方,容易累積詛咒。」
  如此說道的真希,站姿看起來比憂太還要更習慣這種現場。
  詛咒是由人類的感情而生。學校這種環境中,累積了正處於多愁善感時期少年少女的各式各樣情緒。
  成績或社團活動競爭所引發的悔恨,人際關係摩擦所引發的嫌惡,在封閉社群中難以融入的孩子所嘗到的恥辱……當然,這些負面的感情理應不是學校生活的全部。
  儘管如此,負面感情經過長時間之後,就會像附著在老化建築物上的鏽斑及霉菌一樣逐漸累積,進而飽和。成為了讓詛咒誕生的土壤。
  「學校、醫院……不斷回想過去的記憶時,這些地方就會承受負面感情。長久累積之後,就會像這次這樣產生詛咒。」
  真希並不只是單純說明知識,話語中還含有親身經歷的說服力。光是這樣,憂太就能多少感受到真希身為『咒術師』的身分。
  「祓除詛咒,救出小孩子。如果他們死了,就回收屍體。」
  「咦?死……?」
  五條毫不拖泥帶水地說明道。
  他的語氣太過簡潔,以理所當然的態度提到『死』這個詞,讓憂太感到困惑。這段話讓他不得不瞭解到,接下來將要挑戰的是很危險的事件。
  但憂太並沒有時間可以困惑,狀況依舊在持續進行下去。
  「──由暗而出,比暗更黑,清淨汙穢,祓除汙穢。」
  五條唸完之後,天空逐漸染上『暗』色。
  漆黑的物體不停湧出,漸漸遮蓋住晴朗的藍天。夜幕開始籠罩,這種狀況相當不自然。
  「漸漸變成夜晚了……!」
  「這種結界叫做『帳』──這樣外界就看不見你們,也能把詛咒逼出來。可以從內側輕易解開喔。」
  簡單說明完畢後,五條輕輕拍了拍憂太的肩膀,往校門口走去。
  「那麼,自己小心一點,可別死掉了啊。」
  「死掉……老師!?」
  憂太明顯露出動搖的神色,開口呼喚著老師,但五條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帳」的另一邊了。
  
  「轉學生,不要東張西望了!」
  聽到真希的聲音,憂太往她的視線前方望去。
  那裡出現了某些東西。
  就算憂太是首次看到除了里香之外的『那種東西』,也很清楚地知道。那些毫無疑問,正是『詛咒』。
  那是三個同樣外型的咒靈。牠們的外表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厭惡。
  身體像是被拔過毛的雞,細長的手腳像是人類。身體中心有一條很大的縫線,原本應該是頭部的地方,則是有一顆巨大的眼球。
  『進……來……吧……?』
  進來吧──?是什麼東西……要進去哪裡?說起來,那些咒靈沒有嘴巴,是如何發出聲音的?憂太心中不斷湧出疑問,咒靈接下來的行動卻解決了他所有的疑惑。
  『進……來……』
  咒靈親手撕開了身體中心的巨大縫線,發出了啪哩啪哩的聲音。
  『……吧?』
  打開之後,憂太立刻就看出來了。從縫線裡出現的是巴掌大的牙齒,以及極為巨大的舌頭。原來那是一張被縫住的大嘴。
  ──糟糕。
  憂太本能地感覺不妙,下一瞬間那些咒靈就往憂太他們衝了過去。那三隻外型看起來就像是用來捕食人類的咒靈,一起往他們面前衝過來。那是猶如惡夢般的光景。
  「往這裡過來了!該該該該、該怎麼辦!」
  「不要吵。」
  憂太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十分慌張,真希則是早已取出大刀擺起架勢。兩人面對狀況時的經驗跟決心,有著截然不同的差異。
  真希揮動跟自己一樣高的大刀,充分掌控重心,輕巧地揮舞刀刃往前迎去。
  「記好了,所謂的詛咒──」
  咒靈伸手想要抓住真希,卻撲了個空,敲到地面。
  真希躲開攻擊,翻身往前一跳。大刀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讓她如字面般輕巧地破風前行。真希的身體充滿彈性,眨眼間就滑到了咒靈面前。
  正值攻防時,真希的視線往憂太望去,繼續說道:
  「──愈弱的就愈是會群聚。」
  之後的事簡直就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剛看到一道銀色閃光在空中劃過,下一瞬間三隻咒靈就被砍倒在地。
  「不過,這一點人類也是一樣啦。」
  咒靈被一刀兩斷後失去了形體,化為渾濁的粒子煙消雲散。簡直是一齣電光石火的討伐劇。憂太整個人愣在旁邊,目睹了事發經過。
  「好厲害……一刀就……」
  「喂!快點走吧。」
  「咦?要去哪裡?」
  真希沒給憂太太多時間驚訝,立刻催促他前進,憂太則歪著頭。但對真希來說,剛才打倒的咒靈根本不算什麼。
  重點在於接下來要對付的傢伙。
  「當然是走進校內啊。」
  「……」
  憂太往真希前進的方向看去。
  漆黑的天空下,空無一人的校舍氣氛陰森地聳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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