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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為 《神話傳說英雄的異世界奇譚11》 的新書試閱文

這次葛蘭茲大帝國陷入將前所未有的危機

究竟艾思大將軍會如何解決這場浩劫呢

劇情迎來緊張時刻

微血腥的描寫帶您領略殺戮的實感

讀者們別錯過囉

以下是試閱文章


 

  葛蘭茲大帝國的北方,有一片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廣大地區。
  人們主要居住在冰雪大地南端。該地的肥沃土壤──黑土地帶生產的作物,支持著北方的經濟。治理這片雪與黑土國度的,是名為三巨頭的夏論家、布羅梅爾家、海姆達爾家。
  其中最有名的,非北方龍頭夏論家莫屬。夏論家出過許多葛蘭茲宰相,而且還是五大貴族之一。勢力第二大的海姆達爾家由於一直守護著西北方的「精靈壁」,知名度甚至比龍頭夏論家更高。
  三大家族中,以存在感最低而聞名的,是布羅梅爾家。但布羅梅爾家畢竟也是長年事奉於夏論家,協助夏論家治理北方的家族,就算知名度不如另外兩者,對北方大地而言,也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近年來,布羅梅爾家趁著夏論家式微時崛起,不斷擴張勢力,與夏論家之間的鴻溝愈來愈深,如今已經發展到幾乎要大動干戈的地步了。
  而這新崛起的布羅梅爾家,根據地是位在東北方,名為羅古的城市。
  羅古位在北方領土與雷貝林古王國的要衝上,規模不亞於一般的大都市。但是如今,城裡的氣氛死氣沉沉,每個人的臉上都失去活力。儘管布羅梅爾家因夏論家式微而崛起,可是人們並不因此感到歡欣鼓舞。相反的,正是因為預料得到今後將會發生大規模的戰鬥,所以沒人笑得出來。不只如此,處於羅古東方的雷貝林古王國也正在蠢蠢欲動,人心更是因此惶惶不安。
  最重要的是,保護人民生活的領主似乎完全不想迴避戰爭,城外成為支持領主的貴族們所率領的部隊駐紮之營地。來自各地的士兵絡繹不絕地進入《希明表爾格城》中。
  「聚集了這麼多人,實在可觀。『人』的慾望真是無底洞呢。」
  露天陽臺上,羅古的領主──堤福俄斯‧馮‧布羅梅爾,愉快地眺望著聚集在中庭的軍隊。只能服從領主的意見,不得不上戰場的可憐士兵們。不論嚴寒或酷暑,都必須乖乖聽令戰鬥。逃走的話會被追緝,就算到處躲藏,也會被窮追不捨地找出來處刑。最重要的是,假如他們的領主打了敗仗,故鄉的家人們將會因此遭殃。總是因領主的獨斷專行而被打亂人生的他們,心裡究竟有什麼想法呢?
  「不過,無論他們想法如何……『人族』的團結力之強,確實令人吃驚。我們『魔族』當年就是輸在這種同步思考之下。輸給能力遠遠不如我們,一向被我們鄙視為劣等種族的『人族』。假如我們有那種爆發力,一千年前一定不會輸給任何種族吧。你說是不是?刻律涅。」
  堤福俄斯回頭,一名頭戴兜帽的人物──十二魔主之一的刻律涅單膝跪地,垂頭說道:
  「您說得是。但是『人族』之所以能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全是因為有名為亞堤鄔司──超乎人族規格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假如沒有身為王佐之才的英雄王修瓦茲,『人族』應該早就沒有未來了吧。如今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像他們那樣的人中龍虎了。」
  「嗯,你是說這個時代誕生不了英雄嗎?」
  「『人族』泡在溫水裡太久了。和平的時代,絕對無法出現『英雄』。依天道行事,固守先人基業,把傳承視為最優先的項目。就連皇帝都不能太過非凡,必須是平凡人才行。歷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葛蘭茲第三代皇帝大舉迫害其他種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是因為做父親的人過於偉大之故。第三代皇帝只是平凡人,不是非凡之輩。比起那種事,雖然現代誕生不了新的『英雄』,但是『英雄』已經回來了哦。」
  堤福俄斯說道,刻律涅總算抬起頭。
  「但是,除了亞堤鄔司之外,沒有人能帶領現在的葛蘭茲脫離危機。就算修瓦茲回來了,也還是莫可奈何。這是『王』忍耐了長達千年的歲月,精心布下的天衣無縫千年大計,不管是誰,都無法讓葛蘭茲起死回生。」
  刻律涅的一字一句,全都透著濃濃的恨意。從那又快又激昂的說話速度,可以看出他充滿信心。
  也難怪刻律涅會那麼認為。他們花了千年的時間,一點一點地削弱葛蘭茲的力量。這段期間,雖然也有不少能消滅葛蘭茲的機會,但是不能保證絕對成功。所以他們極力克制著,不對眼前的美食出手,在腦中描繪著毀滅葛蘭茲的夢想,忍耐了千年。
  「這一刻總算到來了。再過不久,夢想就能實現。可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欲速則不達,天底下沒有任何事能保證萬無一失。」
  「我明白。」
  「必須如履薄冰。今後也一樣。只要有一點小差錯,使計畫產生誤差,就有可能牽動往後大局。」
  「『無貌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也許是對突然多話的主子感到疑惑吧,刻律涅訝異地看著堤福俄斯。
  「『無貌王』嗎……儘管我們被稱為『五大天王』,縱使我們極度接近神,但是仍然無法成為神。雖然凡夫俗子把我們尊崇為『神』就是了。」
  「無法成為『神』的是『精靈王』。假如是『無貌王』大人,一定能隻手擎天。」
  「我絕不會重蹈『精靈王』的覆轍。我也有成為『神』的自信。為了達成這件事,首先需要的是其他『王』的力量。」
  堤福俄斯收回俯瞰下界的目光,轉過頭,朝刻律涅伸手。
  「說到這個,逃到北方大陸的『鋼鐵王』如何了?」
  「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就在這兒。」
  刻律涅把原本收在身後的小臺子挪到前方。上頭有數顆「小人族」的首級,以及一塊被首級包圍在中央,熠熠生輝的大礦石。
  「這是『鋼鐵王』的『鋼石』。這些則是被『鋼鐵王』憑依的『小人族』之王與其家人的首級。」
  「幹得好。我會好好獎賞你的。」
  堤福俄斯拿起礦石,將其高舉到半空中,因其眩目的光芒瞇起眼睛。
  「太棒了。真不愧是我兄弟,光芒如此耀眼。」
  堤福俄斯毫不猶豫地把礦石放入口中。應該是把石頭咬碎了吧,詭異的咀嚼聲不斷從緊抿的嘴唇中傳出。他品嚐滋味似地繞動著舌頭,最後咕嘟一聲,嚥入肚裡。
  「如此一來,離目標就更近一步了。但是兄弟落得如此末路,也不免令人感慨。」
  堤福俄斯的身體似乎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從他的外表,看不出有什麼改變。
  但是擅長讀取氣息的刻律涅卻不住地抖動肩膀,看起來就像欣喜到渾身發顫似地。
  「這些頭就不要了,全扔了吧。」
  堤福俄斯將首級踢飛,從陽臺回到房間坐下。
  「其他人呢?難不成只有你一個回來嗎?」
  堤福俄斯拿起桌上的銀杯與葡萄酒瓶,在杯中倒入紫色的液體。
  「奧革阿斯和斯廷法利斯都死在『鋼鐵王』手裡了。該說不愧是『五大天王』之一嗎?即使衰弱了,我們也必須使出全力才能殺死他。」
  「厄律曼托斯呢?」
  「被因為失去『鋼鐵王』的鎮壓而爆發的維亞斯山吞噬。山腳的大都市也在一瞬間灰飛煙滅。那場面真是太精彩了,可惜您沒有我的『眼睛』,否則就能好好欣賞一番了。」
  「聽起來確實精彩。不過,這樣一來,十二魔主就只剩下三人……不──」
  堤福俄斯含了一口酒,看向房間的角落。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詭異地蠕動著,刻律涅也察覺到氣息,跟著轉過頭。
  「剩四個人嗎?──虧你回得來呢,拉頓。」
  一道戴著兜帽的人影從黑暗中現身。被喚作拉頓的男人腹部鮮血淋漓,朝著堤福俄斯的方向爬行。發現他的樣子不對,堤福俄斯起身問道:
  「唔,有奇妙的氣息。拉頓啊,發生什麼事了?」
  就算發問,也沒有回應。房間裡只聽得見痛苦的呻吟。
  「你的肚子……似乎被放入某種東西了。」
  堤福俄斯彎下身子,讓痛苦不已的拉頓翻身仰躺在地上,隨後摩挲著自己下巴說道。
  刻律涅以手掌在拉頓身體上方游移,最後停在血如泉湧的腰側傷口之處。
  「這裡有非常驚人的『詛咒』。」
  「不用說也知道是在哪中招的。就由我來處理吧。」
  堤福俄斯冷笑著,將手指插入傷口裡翻攪。劇痛使拉頓慘叫連連,刻律涅按住掙扎不已的拉頓,罕見地以激動的語氣說道:
  「您在做什麼!?我們根本不知道這是哪種『詛咒』啊!」
  「這可是『黑辰王』特地讓他活著帶回來的,我當然會想試試了。」
  「您剛才不是說過,要小心謹慎的嗎……」
  「先不說你們,區區『詛咒』殺不了我。這點『黑辰王』也很清楚。畢竟,『黑辰王』非常想親手了結我啊。」
  堤福俄斯停下動作,將手猛然一抽,拔出一顆包有礦物的內臟。拉頓發出不成聲的慘叫,但是堤福俄斯毫不在意,自顧自地剝開內臟,在地面製造出大片的血窪。
  「真是奇妙的『法石』。我以前似乎在哪感受過這種氣息。」
  堤福俄斯捏著奇特的藍色結晶──「法石」說道。
  「原來如此──是混入了休特貝爾……不,混入了『無名氏』製作的『詛咒』嗎?」
  這代表著什麼意思──正當堤福俄斯因察覺「黑辰王」的意圖而瞇細眼睛時,「法石」忽然碎裂,黑光於剎那之間照耀了整個房間,接著連同「法石」一同消失無蹤。
  「『無貌王』大人!您、您還好嗎?」
  「唔,是咒縛嗎?總覺得那傢伙的感情流進我身體裡了。看來他非常想殺死我呢。」
  堤福俄斯看著浮現於手上的複雜花紋,揚起嘴角,接著以冷漠的視線望向奄奄一息的拉頓。
  「拉頓,你有什麼遺言嗎?」
  「…………我們和『軍神』……『黑辰王』交手。」
  拉頓的身體泡在內臟與血海中,以微弱的聲音說道。
  「海德拉死了嗎?」
  「是……被他殺了。」
  「明明失去了往日的力量,你們還真是勇於挑戰呢。被『軍神』挖去雙眼,甚至連『魔石』都被搶走的你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贏過他。」
  堤福俄斯坐回原位,興味盎然地欣賞著手上的花紋,重重喘了一口氣後,靠躺在椅背上問道:
  「那東西到手了嗎?」
  「…………在我的……胸口。」
  聽了拉頓的話,刻律涅在拉頓的胸口掏摸一陣,拿出一個裝著金色眼球的玻璃筒。堤福俄斯接過刻律涅交上來的玻璃筒,就著燭光端詳起來。
  「雖然幹得不錯,但是……也許是血統太淡了,感受不到力量。混到『長耳族』的血,果然會失去正統性吧。」
  堤福俄斯興致索然地扔下玻璃筒,凌厲地瞪著拉頓。
  「到頭來,你帶回來的,只有『詛咒』嗎?這還真好笑。」
  「…………萬分抱歉。」
  「算了,這也在意料之內。『真貨』肯定在『黑辰王』手裡。亞堤鄔司也真行,居然能算到一千年後的事,說不定他比我們更接近『神』。或者說,這是沒能成為『神』、持續隱藏行蹤的『精靈王』幹的好事呢……」
  堤福俄斯連看也不看謝罪的拉頓一眼,一腳踩爛他以命帶回的眼珠。
  「只知道緊抓著過去不放的可憐『長耳族』終於有動作。除此之外,我那些被封在『精靈壁』裡的可愛孩子們也開始行動。總算能離開這發爛的地方了。」
  堤福俄斯起身,再次走到拉頓身邊。刻律涅在他身後說道:
  「直到目前為止,華納三國的國力都未曾受損。而且『長耳族』的戰鬥力相當具有威脅性,那小女娃在滅了葛蘭茲之後,應該會乘勢過來消滅我們吧。」
  「無妨,一切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就算那小女娃想利用我們,但她終究只是顆棋子。當然,『軍神』和『受詛咒之子』也都是棋子。」
  堤福俄斯抓起拉頓的內臟,塞進他嘴裡,歪頭說道:
  「就算吃下自己的內臟,也無法恢復原狀。生命力太強,反而沒辦法死得乾脆。棋子的人生也一樣,一旦壞了,就無法復元。不過,他們也不會白白死掉,總是要在我們這邊留下一些痕跡才行。」
  堤福俄斯放開內臟,把視線從沾滿拉頓之血的手掌移開。
  「刻律涅,今後你只要跟在我身邊就好。」
  刻律涅低頭稱是,接著想起什麼似地開口:
  「要把奇邁拉從聯邦六國叫回來嗎?」
  「雖然我不知道他在那裡玩什麼,不過現在把他叫回來也來不及了,就隨他高興吧。等他玩夠了,自然就會回來。而且把葛蘭茲的主力部隊釘死在西方,就是他的最重要任務。例如那匹野馬。」
  「既然如此,就依您的意思……拉頓要怎麼辦呢?」
  「雖然說代替用的內臟要多少有多少,不過既然已經不能使用了,就算讓他活下去,也沒有利用價值。沒必要浪費多餘的力氣在他身上。」
  堤福俄斯以殘忍的眼神俯視著拉頓。
  「賞你一個痛快。千年來,你一直忠心耿耿地為我做事,就特別容許你成為我的食物吧。」
  不等拉頓回答,堤福俄斯張口咬下他的鼻子。肉塊碎裂的聲音與咀嚼聲溼黏地混在一起。儘管場面如此殘酷,但是刻律涅卻沒有絲毫的動搖之色,只是恭敬地垂著頭。室內瀰漫著腥熱的氣味,咀嚼聲逐漸消失。
  最後,堤福俄斯抬起被血染紅的臉,神色自若地回到椅子坐下。
  「能成為『無貌王』大人的食物,拉頓也算是有所回報了。」
  「這種程度的能量,也未免太過薄弱,實在說不上是食物。就算是十二魔主,衰弱到這種程度,簡直比『人族』還不如。不過,這種新發現也沒什麼好感慨的。」
  堤福俄斯再次眺望起手上的花紋。他舔了舔被染紅的嘴唇,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水,悶笑起來。
  「這容器,也差不多到達極限了。」
  被他手指摸過的臉部皮膚,如漿糊般剝落。就算看到自己的臉皮,堤福俄斯也無動於衷,彷彿事不關己。
  「『軍神』……『最高傑作』啊,快點來殺我吧。」
  他吐出一顆貌似人齒的物體,啜著放在桌上的葡萄酒,看向窗外。
  「到時候,持續這麼久的戰爭,就能劃上句點。快點過來把千年前的事做個了結吧。」
  堤福俄斯朝著窗外高舉酒杯,難得地露出笑容。
  「妳說是吧──『精靈王』?」
  
       *****
  
  中央大陸的北方──葛蘭茲大帝國北方,有一片稱為「精靈壁」的巨大高牆。
  距今五百年前,名為夷狄種族的外敵大舉入侵葛蘭茲。當地的治安因這非常事態而不斷惡化,北方政情也因此動蕩不安,使葛蘭茲的人民曝露在生命威脅之中。發現事態嚴重的葛蘭茲第二十二代皇帝,在第三代媛巫女的協助下,成功地將夷狄種族趕到北方邊緣。儘管如此,人們仍然無法根除夷狄種族。於是「五大天王」之一「精靈王」建造了「精靈壁」,將夷狄種族隔絕在葛蘭茲的領土之外。五百年來,那道巨大的高牆一直保護著葛蘭茲,使人們不受夷狄種族的侵害。
  帝國曆一千零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北方的中規模都市梅拉倫。
  這座城市一直是由北方三巨頭之一的海姆達爾家治理。
  現任當家名為愛馬仕‧馮‧海姆達爾,雖然年紀足以稱為老將,但他是現任的五大將軍之一,也是撐起葛蘭茲大帝國政權的重要人物。他以「精靈壁」的守護者身分聞名,是阻止夷狄種族入侵的重要人物。
  如今,梅拉倫四方的城門全都大開,許多人揹著行李,攜家帶眷地離開城市。從「精靈壁」外斷續傳來的巨大聲響使人們面露驚恐之色,他們瞥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緊急踏上通往其他城市的道路。
  翻滾上升的黑煙,幾乎要遮蓋整個青空。
  彷彿在嘲笑地面上的人們似地,黑煙湧出的氣勢愈來愈快,完全沒有平息之狀。
  咆哮、哀號、怒吼,全都消失在駭人的噪音之中。
  發生在「精靈壁」的戰火從來沒有中止過。數量驚人的「怪物」排列在牆腳之處,無視士兵們從垛口發射的箭雨,全神貫注地以攻城武器破壞城牆。
  「愛馬仕大將軍!」
  「精靈壁」守備隊的指揮官氣喘吁吁地朝老將愛馬仕跑來,單膝跪地稟報道:
  「我們阻止不了『怪物』的攻勢。雖然城牆沒有受損,但是牠們不知道是怎麼開竅的,改成進攻城門了。」
  「目標果然是城門嗎?有看到『刻印族』嗎?」
  「沒有。雖然有幾名貌似隊長的『嗜肉族』,但是說不定『刻印族』藏身在後方吧,總之最前線沒有他們的影子。」
  「是嗎?但是不能因此鬆懈。『怪物』這麼有規律地行動,表示附近一定有『刻印族』。把援兵送到城門,人手不夠的話,從垛口調人也成。」
  指揮官點點頭,轉過身,開始高聲做出指示,消失在士兵的人潮中。愛馬仕目送著他離去,為了舒解緊張似地嘆了口氣。
  「究竟能撐多久呢……」
  愛馬仕的腳邊躺著許多士兵的屍體。他們都是被從另一頭飛來的箭射中要害而死的。從新鮮屍體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垛口,發出的惡臭彷彿想招徠「怪物」似地侵蝕著空氣。
  就算留在這裡,也沒有任何勝算。援軍不可能來,士氣又低靡,而且敵眾我寡,繼續戰鬥下去,也只是有勇無謀的行為罷了。不論是誰,都會想扔下一切逃走。可是,假如身為總司令的愛馬仕放棄抵抗,就無法成為奮戰中的士兵們楷模。愛馬仕以身為五大將軍的驕傲和氣概,鼓舞餒怯的自己,提弓走到牆垛邊緣。
  「………………原本沒有智慧的生物,變得和人一樣,知道要結成部隊了嗎?」
  愛馬仕看向敵方數量驚人的火堆。有如燃燒大地的地獄業火。
  「怪物」一齊跺著大地,高聲咆哮的身影,也和人類沒什麼兩樣。熊熊火焰融化了空中的雪花,但是對於暴風雪,仍然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儘管如此,從體內迸濺而出的熱度,還是讓「怪物」無視足以凍結身體的寒風,強勢猛攻。
  「沒想到居然能見到『怪物』鼓舞同伴的場面。活愈久,愈能增廣見聞呢。」
  從遙遠的城牆下方傳來的咆哮聲,音量之大,就像在耳邊大喊似地。
  徘徊於大地的「怪物」集團,原本是沒有智慧的生物,可是如今,卻以明確的意志集合在「精靈壁」前。牠們剝下動物的皮,縫製成粗糙的戰鼓,敲打出嚇人的聲音。愛馬仕移開視線,拍了拍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小兵肩膀。
  「新來的,你去幫城裡的居民避難吧。要他們盡可能往東……不,往南逃。」
  位於東方的瑟雷涅第二皇子沒有多餘的心力收留難民。
  他那邊也正因布羅梅爾家的叛變而忙得不可開交。
  「我可以離開崗位嗎?」
  新兵躬身問道,「怪物」從牆腳射來的箭鏃正好飛過他的頭頂。那是比人族使用的箭還要大上兩、三倍的巨箭。能夠讓如此巨大的箭飛得這麼遠,「怪物」的臂力實在驚人。也許是嚇到腳軟了吧,新兵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愛馬仕苦笑著,趁敵方攻勢減緩時推了一下新兵的背部。
  「去吧。現在的話,應該能安全走到出口。」
  「是、是!」
  新兵連滾帶爬地離開,愛馬仕在心裡祈求他能平安逃走,接著靠在牆垛上,仰望南方的天空。
  「沐寧先生沒能趕上嗎……」
  愛馬仕摩娑著下巴的鬍鬚,失落地嘆了口氣。
  他把希望託付在名為沐寧的年輕人身上,可是不管他怎麼等,都等不到好消息。
  「不是他的錯,是決定下得太遲的老夫的錯。應該早點求見『黑辰王』,請他伸出援手的。」
  聯邦六國與精靈壁之間的距離雖然不遠,但是精靈武器這種貴重物品,他們不可能隨時帶在身上。就算沐寧的主人「黑辰王」答應借出精靈武器,也必須等上好一陣子,才能把東西送到。所以,這一切都是錯失先機的愛馬仕的錯。
  「不過,又有誰能料想得到,『怪物』會這麼快就發動攻擊……特別是這種規律性,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如人族。正確地攻打敵方防禦薄弱的部位,自方人員不足時,就立刻加派人手。行動井然有序,熟練度又高,和人類的軍隊沒什麼兩樣。
  彷彿說好似地,漫天火箭一口氣飛了過來。雖然大多數的火箭都在抵達「精靈壁」的頂部前就被強風吹落了,但令人驚訝的是,仍然有少部分的火箭成功飛到垛口,製造出大量傷亡。與過去單調、只憑蠻力的打法,截然不同的攻擊方式。不是那種起不了威脅的進攻法。守備隊因敵方時緩時急的攻勢而出現動搖。那些「怪物」彷彿為了宣洩五百年來對「人族」的怨憤,正傾全力破壞「精靈壁」。
  「假如這才是牠們原本的『力量』……那麼一直以來的戰鬥,又算什麼?」
  假如過去那些戰鬥,都是為了試探我方才做的,那麼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假如早點發現牠們的意圖,應該能擬出對策吧。
  「一直以來的攻擊,都是為了摸透我方的守備狀況而做的試探──能接受這種說法嗎?」
  在摸透我方的守備狀況後,一鼓作氣攻陷敵陣。這的確是很有效的手段。愛馬仕目前確實陷入苦戰。可是,做出這些事的,是「怪物」中的「刻印族」,智商遠低於人類的種族──如今,愛馬仕發現這樣的想法是錯的。
  「事已至此……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老人家就該早點退隱才對。」
  假如要問這次的苦戰為什麼會發生?就是因為自己過於傲慢輕敵吧。但是要反省等之後再說。對人民和士兵的補償也等之後再說。愛馬仕的當務之急,是負起身為五大將軍的責任,率領部下脫離眼前的危機。
  「愛馬仕大將軍!不好了!」
  士兵急切的呼喚聲打斷了愛馬仕的思路。同時,巨響也傳入他耳中。地面大幅度搖晃著,剛才呼喚愛馬仕的士兵重重摔倒在地上。除了他,周圍也有不少人因突如其來的震動而摔倒。愛馬仕勉強站穩腳步,抓著牆垛,茫然地看著下方。
  「…………箭?」
  他才剛自言自語完,某種巨大的物體就發出幾乎要震裂耳膜的破風之聲,朝著這邊飛來。比人的身高還長的巨大箭鏃刺入「精靈壁」的瞬間,地面再次大幅晃動起來。震動還沒停止,又有一支巨箭飛射而來。攀在城垛上的倒楣士兵們被巨箭擊中,成為夾在箭鏃與城牆間的肉餡。血霧噴灑在空中,視野被染成紅色,破碎的內臟碎片如雨般澆淋下來。
  「這是……」
  愛馬仕錯愕地看著刺入「精靈壁」上的巨箭。箭鏃的尾端綁著直達牆腳地面的繩索,不用猜也知道,「怪物」肯定會順著繩索爬上這裡。察覺敵方意圖的愛馬仕以丹田之力大叫:
  「把所有的油全部拿來!在牆上倒油!放火箭!一定要阻止牠們入侵!」
  牆垛上的士兵慌忙動了起來。雖然有不少士兵因剛才的巨震而頭部受傷流血,但是他們彷彿全都忘了這件事似地,拚命地照著愛馬仕的指示行動。假如被「怪物」爬上垛口,可不是受點傷就能了結的。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竟然能穿透城牆……究竟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以特殊力量建造而成的「精靈壁」,就算以固若金湯來形容也不為過。歷史也證明了這一點。五百年來,「精靈壁」一直盡責地阻擋夷狄種族的侵攻。沒想到現在,歷史卻被顛覆了。就算是愛馬仕,也不禁心生動搖。以刀劍劈砍亦不會留下任何刮痕的特殊城牆,居然被敵人輕而易舉地破壞了。
  即使在澆油點火的期間,巨箭依然接連刺入城牆之中。士兵一面忍受著地面的大幅晃動,一面拚命地從樓下提油上來,潑灑在城牆上。
  原本一動也不動地俯視下方狀況的愛馬仕,忽然從腰間抽出精靈武器,爬到垛口上,高舉雙手,以目光緩緩掃視焦慮不安的士兵,高聲說道:
  「一定要撐下去。瑟雷涅第二皇子的援軍很快就會來了。巴歐姆小國的『黑辰王』也答應把精靈武器借給我們。只要再撐一下,再撐一下就好!不要害怕『怪物』,要想著身後的人民,看著前方作戰!」
  洪亮的精神喊話,點燃了士兵的勇氣與希望,使活力回到他們死氣沉沉的眼中。愛馬仕看著表情恢復生氣的士兵們,收起精靈武器,拿起弓箭射穿正在攀爬牆壁的怪物。精彩的弓術引來士兵們的歡呼。不過,雖然暫時提升了士氣,又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因為愛馬仕說的全是謊話。援軍不可能來。
  等到士兵發現愛馬仕在說謊時,保護「人族」五百年的「精靈壁」的支配權,應該已經落入「怪物」手中了吧。
  「沒用的老狗現在能做的,就是丟人現眼地繼續掙扎。」
  拉著無辜的士兵們一起下地獄。雖然這樣很對不起他們,但也正是因此,才要盡全力發揮所有的武藝和韜略來戰鬥,以此作為贖罪。就算那麼做只是自我滿足,但是直到最後的最後一刻,都必須展現身為五大將軍的驕傲,爭一口氣才行。
  「撐到瑟雷涅大人戰勝布羅梅爾家為止……假如這邊能維持現狀,就有可能贏吧?」
  時間拉長,就有可能發現致勝良機。因此愛馬仕非守住這裡不可。假如「精靈壁」在布羅梅爾家舉兵叛亂的情況下被「怪物」突破,位在兩者中間的「白銀城」將會面臨腹背受敵的危機。為了避免那種情況,最好速戰速決。瑟雷涅的想法應該也一樣。既然如此,援軍還是不無及時趕上的可能。
  「這裡是死地,或是活路?是測驗老夫實力的時候了。」
  儘管現在是生死存亡的絕境,但是很奇妙的,愛馬仕一點也不覺得恐怖。正確來說,興奮的感情甚至大於畏懼。就算嘴巴上會抱怨,不過身為「武人」者,一旦置身戰場,所有人都會樂於享受玩命的風險。看樣子,自己也沒能脫離那種業障。
  既然如此──老狗能選擇的路,也只剩兩條了。還真是單純明快,對吧?
  「反正也沒必要煩惱了。」
  看著城牆下方蜂湧而至的「怪物」大軍,愛馬仕的表情極為鎮定,鎮定到不像被逼上絕境的人。儘管如此,卻也沒有任何托大或輕敵的成分。那種盯著獵物的模樣,正可謂虎視眈眈。
  「瑟雷涅大人,祝您武運昌隆。」
  分出多餘的心力關心他人,這是最後一次了。
  接下來,這裡將會成為屠殺前仆後繼地進攻的野獸們的地獄。
  愛馬仕揮劍砍死一隻爬上城牆的「怪物」,咆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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