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之王-試閱.jpg

今天要帶來《JOJO的奇妙冒險 無限之王(全)》的試閱!

本次由知名作家真藤順丈老師執筆,

描寫從波紋到替身、《JOJO的奇妙冒險》第二部到第三部之間的故事,

同時也是波紋使者莉莎莉莎最後的旅程。

故事背景來到中南美洲,

那超越人類智慧的「驚異之力」究竟為何?

旅途的終點,又會是什麼樣的景色?

 


 

 

  它確實在有著最後的神話時代之稱的一九七○年代席捲了拉丁美洲。它是像征服者般從大海的另一邊遠渡重洋而來的呢?還是在聳立著神殿與遺跡的原始森林之中,從古代地層裡挖掘出來的呢?甚至有人說它是在一個世界消失後,另一個世界即將誕生的後殖民時代裡自然而然獲得解放的,來自別的世界的惡魔。
  它在當地的語言中被稱為嶄新的驚異,抑或單純以驚異之力稱之。它讓亞馬遜高傲的舒阿族與關必沙族俯首稱臣,以恐怖手段掌控利馬的非法區域,使越境者走投無路,讓本來就很高的犯罪率急速上昇,也成為在天主教的古都發生的連續殺人事件的起因,如同大海嘯一般,毫無止盡地從農村大舉包圍城市。這些全都是真實發生過,或是幾乎就要發生的事情。長時間沒有名稱的這個存在,成了我們愈發擔憂、被迫改變價值基準、以及踏入人跡未至的黑暗進行調查與研究的開端。無論它的由來與名稱為何,與其相關者都將體驗降臨於自身或家人身上的災難,並詛咒無情的神明置身事外。我們絕不能袖手旁觀。

  後世之人啊,欲解析吾等史比特瓦根財團的文獻之人啊,所謂最後的神話時代,指的是力量與權威由「神」移轉至「王」的青黃不接時期。
  你們應該知道吧,過去曾存在想要藉由模仿「神」之偉業來讓自己成為「神」的超越者們。有人以他人的血液為主食,有人以超生命體之姿與礦物同化。其中一人在海難事故中沉入海底,另一人則被流放至地球之外。流淌著戰士血脈的族群做出的貢獻,以及拋頭顱灑熱血的戰鬥潮流盡皆存於其中,這也是你們知道的吧。我必須在此詢問,為何超越者們失敗了?為何他們沒能成為「神」?
  世上有千百本聖賢書物,司鐸與神學家將那些書上的言詞銘記於心裡。如同看著時鐘即可感受到鐘錶工匠的氣息,我們也可以從世間萬物的活動之中發覺其存在。然而那就只是氣息,只是存在感罷了。最讓神之所以是神的行為,並非從天上降下雷電,亦非透過洪水與乾旱帶來數以百萬計的死亡。是沉默。對於人類毫不關心,或者彷彿根本不知道有人類存在般的無視。信仰深厚的信徒們應該會說「神明賦予人類自由意志」、「神明總是透過徵兆向我們的內心對話」。然而,我們已經明白心臟不過是促使血液循環的臟器。神明沒有告知任何事情,即使祂存在,也一直不在崗位上。
  每一個人都逐漸切身體會到了,所謂最後的神話時代,也是在人群的集體智慧之中,神的存在與氣息變得極端稀薄的時代。凡間的「王」看準這樣的時機,勢如破竹地擴展權勢。這裡所說的「王」沒有賢君與明君,大多都是暴君。
  現代與古代皆同,自古以來所謂「王」就是用手指向四周的領土,說出「朕想要那個國家!」的人物。接著拜領王命的家臣們就會進軍該國,盡其可能地掠奪與破壞,毀滅繁榮的文明,撤換曆法、法律與歷史,並拉出新的國境線。人民作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著「真是的,那位國王做事總是這麼強硬」,內心實則發出竊笑,然後朝新天地一湧而上。無論在哪個時代,「王」的貪婪總是折磨人民並帶來損害,卻也成了一股朝向新的地平線拓展邁進的動力。這種古今中外重覆過無數次的事,在我們生活的現代──這個沒有神的時代之中,則會發生在每個人的生活圈裡。你應該也記得吧,現代之「王」行使的王權,以及比任何家臣都來得可靠的家臣,正是那種異能。說穿了,那就是映照在鏡面上的雙重表像,是來自於你內心的、你的「王」的部分。它連繫在無法與本人切割的鎖鏈之上,受到內心的吶喊所束縛,渴望支配他人,企圖藉機站在地球生命的頂點。就這樣,模仿「神」的時代已然遠去,每個「王」順著欲望與飢渴爭奪霸權的時代來臨了。換言之,那將會是個人向個人發動的戰爭,活在這種世界的我們,可以說是已經身處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渦流中了。
  無論是亞洲、歐洲、北美、或南美,皆受大義名分所擺布。東西方的大國隔著加勒比海上的小國將飛彈對準彼此,殖民支配與分割統治的桎梏依然存在,孰是孰非就只是孰強孰弱的替換詞罷了。在這個世紀走向完結之際,隱憂卻是有增無減。在白宮草坪上打過觸身式橄欖球的那位青年總統為何遇刺?是全家受到詛咒?為何世界最強的國家會敗給第三世界的小國?被困在西貢稻田裡的士兵是否可能遭遇到了超越人類智慧的事物?為什麼有這麼多民族流亡他國?在接連發生的恐怖組織劫機事件中,有沒有人帶著可以輕鬆通過安全檢查的「凶器」?在沒有「神」的「王」之時代裡,我們被迫體驗到具備地球規模,且同時多發性的個人對個人戰爭。
  
  我並不打算煽動陰謀論。我現在要說的,是目前發生於中南美洲的事。至於那裡是那股力量的發生地點,還是中途停靠的港口,就不得而知了。每個取代「神」的「王」之力,未必都會如天災般排山倒海地蹂躪人類與城鎮,而是會一點一點地使人窒息。有時以詭異的法則,有時以緩慢的速度,有時如電光石火般在轉眼間取人性命。沒有任何方法可以事前得知其因果關係,也無法講究有效對策,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泰然以對。無論過程如何迂迴曲折,無論花費多少時間,那股力量的手總有一天會確實地──按在你這隻獵物的脖子上。
  
  正因如此,才產生了這段紀錄,這則故事。
  
  本財團以對龐大的人類遺產做出保護與奉獻為宗旨,你們發揚其理念,繼承創立者羅伯特‧E‧O‧史比特瓦根的精神。這段紀錄不只是為了讓調查過往文獻、賢能的你們增進學問,也是為了讓我們這群記錄者免除於降臨己身的災難與厄運。
  在那個時代、那個地方,確實有一群人相信著在沒有「神」的時代裡抵抗暴君的蒼生之力,相信著會照亮大地的光。
  我們的委員會網羅匯總了伊莉莎白‧喬斯達女士在一九七○年代至八○年代書寫的手札與備忘錄。在這段時期,擔任財團顧問的伊莉莎白‧喬斯達女士率領調查團遍訪中南美各地,留下了與一連串的當地調查任務相關的大量紀錄。除了其他調查員、警護人員、第一當事人與樣本對象的證詞以及第一手資料之外,在適當之處也承仰能從殘留的形跡中重現事發經過或當事人內心的能力者們的協助,以製作出超越資料與文獻領域的一段故事為目標。能在這個古事物殘留、新事物崛起的地方,將累積下來的紀錄精華以這般自由的方式揭示出來,全體委員備感欣慰。
  後世之人啊,你們一定能感受得到。
  感受到「神」與「王」尚共存時的時代氣息。
  感受到兩者間尚未中斷的連繫,正邪聖俗,低聲訴說話語的回音。
  感受到萌芽的豐富感情,生者與死者交錯存在的雜亂世界。
  感受到不問老幼終將踏上的無常命運。
  感受到不為人知的戰火,其光與影。
  感到到新世界的,真實──
  我衷心盼望這些紀錄能引起後世的興趣,並有助於新時代的催生,但也真切期望這段故事本身能成為我們每一個人的防波堤,並化為祈禱的結晶體。雖然關於我抱持著這般微渺期盼一事,不說別人,那位伊莉莎白‧喬斯達──莉莎莉莎是否中意,令人感到不安。對於紀錄者而言,也許那才有可能成為那沒有名稱的異能──渾然天成的「驚異之力」吧?
  
謹致
史比特瓦根財團遺產委員會全體同仁


第1章
安地瓜的怪物與暴風雨孤兒


Ⅰ        
一九七三年,瓜地馬拉
       
  在恐怖的怪物橫行霸道之際,瓜地馬拉的古都‧安地瓜的市民卻也無法專注於無人管束的殺人魔揮舞的死亡鐮刀。
  殺人犯潛藏在當地某處,這樣的事態就如同都市本身罹患了可怕的惡疾,但當時的瓜地馬拉在森林與市區裡到處都有軍事政權與叛亂勢力持續進行著激烈的紛爭。因此比起盤踞在身體裡的病魔,自將熟悉的故鄉風景焚燒殆盡的野火底下逃竄更加優先,至於那道彷彿在自己頭上盤旋的大群黑美洲鷲般的死亡陰影,他們則盡可能地不去關注。
  
  宗教之都安地瓜在初春的復活節之前,舉辦了被喚為「基督聖體」的祭儀。聖週──復活前的基督在耶路撒冷受難而死,聖轎載著象徵此情景的聖像組成遊行隊伍,在殖民地時代建造的教會與巴洛克建築林立的市區裡沿著路線行進。
  遊行開始後,穿著祭服的信徒們會先將點燃的香放進繫著繩子的罐子裡,在隊伍前頭揮舞罐子行走。裊裊燻煙垂至路面,爬上細長的階梯,行遍各間教會與修道院門前。接著會有銅管樂隊通過,然後聖轎才會來到。擁戴著基督與聖母像的隊伍踩在腳下的,是以染色的木屑、蔬菜、鮮花、植物的葉片、麵包等材料鋪成各種樣式的地毯。有宗教畫、書法、麵包製成的塑像,每一張地毯盡皆不同,為街道景觀渲染上鮮豔的色彩。這些地毯是安地瓜的人文風情中最值得一看之物,居民不分貧富貴賤都在製作地毯上投注了滿滿的熱情。他們會在一年之間為了地毯而存錢,能做出優異地毯的年輕人不愁找不到新娘。在進行祭事時也有瓜地馬拉政府的軍隊在車上進行監視,不過就連他們也不會隨意踐踏如同居民生命結晶般的地毯。
  老人與年輕人都走到了街上,沿路都是人群。鞭炮鳴響,紙花飛舞,路上的攤販販賣著伴手禮與墨西哥薄餅,剛結束聖體聖事的女孩們盛裝起舞。即使是在安地瓜最為熱鬧的慶典之中,依然有數名男人保持冷靜,將警戒的目光掃向人群。
  怪物很有可能於今年的聖週期間現身──
  男人們是某個組織的調查員,他們在去年年底進入當地,經過秘密調查後得出此結論。藉由龐大的資本跨越國境活動,在科學、社會福利、醫療等領域伸展勢力,亦擁有處理超自然現象之部門的非政府組織──史比特瓦根財團之所以會與這件事有所關聯,其契機為揭載於美國輿論雜誌上、標題為「瓜地馬拉內戰下的殺人事件」的報導。這篇報導由出身墨西哥的記者所編寫,詳細記載了「成了軍事政權傀儡的警察專注於追蹤與舉發游擊兵與左翼政黨,而對殺人犯置之不理」、「國內新聞報導受到限制,情報並未遍及市民」、「從超過二十起的連續殺人犯行中可觀察到某種『署名』」等訊息。扶植親美獨裁政權的美國中央情報局雖然坐視不理,不過幾個人權團體與非政府組織已得知發生在瓜地馬拉古都之事,將犯人留下的「署名」尤其視為問題的史比特瓦根財團最終派出了調查員。由各領域的專家組成的調查團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探訪所有案發現場,也向當地警方、被害者遺族、法醫、司鐸、精神科醫師、政府軍與叛亂勢力的對外窗口進行了諮詢。同時期發生於市內的類似事件也一併調查,經過再三討論後,由調查團代表J‧D‧埃爾南德斯向位於德克薩斯州達拉斯的財團總部送出了報告書。概要如下:
  
  (ⅰ)被害者皆為槍殺。一共二十七人身上都有幾十處看似槍傷的外傷,但所有現場都沒有回收到彈頭。子彈沒有陷於地板或牆壁,也沒有殘留在遺體內。這些共同點正是將一連串事件定調為連續殺人的「署名」,調查團將此稱呼為「隱形子彈」。
  (ⅱ)幾處現場呈現從內側上鎖的密室狀態,如簡易旅舍、車子、自宅等。也討論過從遠處狙擊的可能性,但沒有子彈打破窗戶的痕跡,在現場也能觀察到通向外部的只有換氣扇的隙縫。
  (ⅲ)不分男女老幼,不分麥士蒂索人與原住民,皆有犧牲者。唯一的共通點,是所有人都是信仰深厚的基督徒。
  (ⅳ)繼(ⅲ),在殺人事件開始發生的同一時間,安地瓜所有區域的教會與修道院等處發生了多起聖像與十字架遭到破壞的器物毀損事件。檢驗過損壞的石膏與銅像碎片之後,發現這些物品並非被球棒等器具打破,而是被開出無數孔洞後,龜裂擴大而導致損壞。很有可能與殺人事件相同,是被「隱形子彈」所破壞。
  (ⅴ)由(ⅰ)至(ⅳ)可以推測出,或許是會被神聖的象徵(聖像或十字架、聖經、聖具、祭壇等)引發病態性敵意或憎惡的「宗教恐懼症」惡化患者做出的犯行。根據專業書籍,比起與自己利害相悖的宗教,宗教恐懼更常因自己信仰的宗教發病。犯人是否將想要破壞聖像或聖具的衝動,轉移至了被害者佩戴的十字架、劃十字的手勢、或是各個被害者的信仰心上呢?
  (ⅵ)另外,關於「隱形子彈」這最大的懸案,目前依舊是詳情不明。有許多物理常識無法解釋之處,或許是全世界都尚未觀測到的現象。其與「波紋」之間的關係,有待專家提供見解。
  
  走進安地瓜市區的J‧D‧埃爾南德斯在強烈的緊張與警戒心之下凝神戒備。財團曾向市政府與教會關說,但無法中止關鍵的聖週活動。這樣一來,不就是最壞的時機嗎?偏偏在這種時候,當地最大規模的遊行,以及滿街都是神聖象徵與圖像的祭祀,會連續舉行一週。
  如果底細不明的怪物不斷地被聖轎上的聖像、地毯,以及向任何方向看去都會進入視野的十字架激起不快的衝動,朝被數之不盡的居民與觀光客擠得水洩不通的大路上亂射「隱形子彈」的話──
  
  你在哪裡?
  犯人可能混在人群裡,也有可能身處遊行隊伍之中。軍方士兵、警察、神職人員,甚至攤販銷售員與遊民都不能排除於警戒對象之外。來到這裡的自己與同伴既不是可以行使權限的檢查官,亦非情報局的情報員。他們已經打定主意,如果有行跡可疑的人物出現,他們會先上前質詢,根據情況也會不顧越權問題捉拿對方,但這個地方的殺人犯要是擁有某種驚異之力的話,配置於安地瓜市區的財團調查員之中無人擁有對抗手段。對這個地方的日常與和平帶來威脅的怪物,真的是只靠他們就能應付的對手嗎?
  在聖週的星期五,遊行直到深夜都未結束。某處傳來的鞭炮聲發出迴響。財團的調查員兵分數路,在滯留五個月後已十分熟悉的市內道路上來回行走。每次在巷子裡轉彎,飄進鼻腔的空氣便有所變化。空氣的重量與密度,以及撫過舌尖的味道都會改變。從地毯飄出的木屑與花草味和燻煙的氣味互相交纏,彷彿跌入夜晚的黑暗般混淆融合。路上的火把將遊行隊伍照得像是在演皮影戲,搬運聖像者的動作也帶出了兩重、三重的輪廓。
  在經過聖克拉拉修道院的遺跡時,有人影接近J‧D‧埃爾南德斯。即使沒有回頭,J‧D‧埃爾南德斯也察覺到了來者的氣息。火把映照出的人影有一個、兩個。本來疊成縱列的人影分了開來,並排於他的背後。
  左側體格魁梧的青年向J‧D‧埃爾南德斯搭話。
  「唷,大爺,有動靜囉。」青年用以悄悄話而言過於大聲的音量說道。「那個殺人魔到了星期五似乎也按捺不住了。」
  哦哦、啊、哦哦啊哦。另一名個子矮小的青年發出呻吟,並比手畫腳地訴說著什麼事。或許是與生俱來的,他似乎有發聲障礙,但琥珀色的雙眼代替嘴巴發出滔滔雄辯。即使不說話,其意志也傳達了過來。
  「是教會吧,聖像又被打壞了嗎?」J‧D‧埃爾南德斯說道。
  「是鐘塔前方的美熹德教會。」高大的男人答道。
  「被害者是?」
  「聽說是聖具負責人被攻擊了。」
  J‧D‧埃爾南德斯在兩名當地男性的引導下,在石磚路上踏出聲響,跑向教會。這兩人是史比特瓦根財團雇用的在地協助者。
  他們的名字分別是歐克塔維歐與華金。肌肉發達又長得高大的是歐克塔維歐,個子矮小的是華金。兩人皆出身於安地瓜的修道院經營的孤兒院,自從放棄當神學生後,就開始在街頭討生活。兩人皆為十九歲,十分年輕,不過歐克塔維歐在這個年紀,似乎便已經在暗巷裡取得類似代表人物的地位了。
  有著一對像是叢林野獸般的濃眉大眼,卻閃現出令人不安、彷彿會在別人不注意時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的表情。感覺已經做出人生中某種重要抉擇的,是歐克塔維歐。另一邊的華金也像隻敏捷的動物,不過那對寡默的雙眼裡有著難以抹去的智慧。J‧D‧埃爾南德斯給兩人下了這樣的初步評價。這兩人似乎也會接髒活,但J‧D‧埃爾南德斯不會過問他們的正邪聖俗,至少在聖週期間不會。只靠財團的調查員無法在安地瓜全區布下警戒網,因此得盡可能多找幾位吹哨者。在這方面,歐克塔維歐與華金是適任者。
  只要他們發聲,暗巷的人脈網路就會開始運作。孤兒、遊民、攤販銷售員會像血液與細胞般,流動於每一條巷子裡。他們會掌握遊行隊伍的動線,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傳播最新的情報,並巧妙地瞞過軍人與警察的目光。在歐克塔維歐一聲令下,孤兒們嗅遍暗巷的各個角落,在巴洛克建築的屋頂上跑跳、奔走。
  之所以請求協助,是基於J‧D‧埃爾南德斯的判斷。這是他根據調查員的經驗法則做出的選擇,是一次敏銳的判讀。他們也有愛家鄉的心,而且很強烈。有哪個蠢貨會因為殺人犯在自己居住的城鎮撒野而高興?如果能在聖週期間把那傢伙揪出來就再好不過──抱持著這般想法的歐克塔維歐答應了請求。
  「如果現場有殺人魔的氣息,你們就退下。你們的工作便告終。」J‧D‧埃爾南德斯邊跑邊說道。
  「可是我能當現成戰力的說。」歐克塔維歐連同關節轉動手臂。
  「不行,知道了嗎?」
  「這位華金也是該動手時就會動手的,對吧?」
  華金點了點頭。J‧D‧埃爾南德斯無法允許兩人的主張。
  「不行。」
  跑過一條又一條的巷子,穿過最短距離後,來到了目的地的教會。
  石壁上掛著記載聖經部分章節的壁毯。木製大門上方有格子狀的高窗,燈光從窗裡透了出來。敲門後,門閂便從內側卸下,司鐸請一行人入內。被攻擊的聖具負責人躺在擔架上,等待著送去醫院。紫色的祭服染上了鮮血,肩膀與腹部正在進行急救。看似是被類似子彈的東西射傷,卻沒有槍聲。聖具負責人痛苦地提出證詞,表示他也沒看到手槍發出的閃光。
  為了編寫教區紀錄而留在教會的聖具負責人在十點過後打著瞌睡,因石膏像的破碎聲而驚醒過來。他明明已經關好門窗了,莫非是傳聞中的冒瀆者闖了進來?聖具負責人前去觀察狀況後,發現聖方濟各像在祭壇旁的地板上摔得粉碎,窗戶卻沒有被打破,窗鎖也沒被破壞。聖具負責人拿著燭台走到教會外,聽到有聲響傳出,便繞到教會後方。黑暗中站著一名陌生男人,他將身體重心放在一隻腳後又立刻移至另一隻腳,搖搖晃晃地左右搖動身體。核桃色的肌膚與結實的體魄,看起來是個隨處可見的原住民。男人以雙手遮住長著濃密鬍鬚的面孔,發出微弱的呻吟聲,像是在哭泣,也像是即將要哭泣。但他將手自臉龐移開後,卻是笑著的。他的臉上沒有淚痕。在聖具負責人的眼中,就像是一名毒品中毒者。就在聖具負責人打算上前詢問「來教會有何貴幹」時,對方將右手掌舉到頭上,轉動手腕。下一瞬間,像是被焚燒般的痛楚在聖具負責人的右肩上遊走,不一會,灼熱痛楚也跟著來到左側腹。過度的痛楚與恐懼使倒在地上的聖具負責人牙齒打顫,並祈禱天主與聖母瑪利亞解救自己的靈魂。能推測是受到槍擊,但對方沒有拿著槍砲類的武器。那是為什麼?聖具負責人說,他覺得肉眼捕捉不到的子彈射穿右肩後,便立刻轉了個彎,飛回來貫穿他的側腹。J‧D‧埃爾南德斯表示「不會錯的」。是怪物。
  子彈飛了回來?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可不只是隱形子彈而已。
  是魔法子彈。
  或許是怪物在享用自己的晚餐之前,像在喝餐前酒般破壞聖像。他會不會因此而甩開所有悔悟,為了將手伸向主菜而前往市區了呢?
  J‧D‧埃爾南德斯借了黃銅製的電石提燈,拔出護身用的手槍後,便開始追蹤逃走的怪物。他在教會周圍徹底進行搜索。兩名在地協助者也想要跟隨,但J‧D‧埃爾南德斯請他們聯絡分散在各地區的其他調查員,歐克塔維歐便不情不願地離去。
  夜晚的街道上到處都有地毯被踩得亂七八糟,聖人像與石碑也遭到破壞。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控制不住了嗎──J‧D‧埃爾南德斯循著冒瀆的痕跡到處詢問有沒有人突然倒下,或是受到原因不明的外傷。他在可以仰望十字架之丘的鐵匠大道左轉時,有名販賣伴手禮的小販搖搖晃晃地走過來,連呼警察、警察。詢問過後,該名小販表示在幾分鐘前,他看到有一名男人蹲在巷子前方的修道院中庭裡。小販不經意地靠近過去,就聽到兩、三次像在忍耐嘔吐的呻吟聲,然後嘔吐聲緊接而來。小販看到有修女倒在蹲著的男人面前,他發出尖叫後,男人便穿過拱門衝進修道院裡。
  J‧D‧埃爾南德斯站在格局挑高的大廳,仰望修道院的天花板。置於壁龕的蠟燭所生的煙霧緩緩昇向天花板,使黃土色的濃雲低垂密布。跑過背後側廊的腳步聲響起,沉重物體倒下的聲響也傳了出來。J‧D‧埃爾南德斯向幾名縮著身子的修女指示「回房間去」後,便往聲響傳出的方向走去。以大天使加百列的木雕裝飾的柱子倒了下來,後面有通往地下的石梯,蓋子的合葉被弄壞了。
  他將電石提燈舉到臉的高度。石磚通道直直地往下延伸,似乎是殖民地時代的司鐸們請石工建造的秘道。
  地下的靜寂令J‧D‧埃爾南德斯震懾。
  感覺就像是朝著地府走去。
  這個地下道困住了生命的時間。
  彷彿呼吸停止般的沉靜與緩慢充斥於地道。J‧D‧埃爾南德斯的身上湧現刺痛般的顫抖。我是誤闖此處的無力異物嗎──
  總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獻給黑暗祭壇的活祭品。對於在黑夜裡蠢動的殺人犯而言,地下的黑暗或許是一張舒適的溫床。隱約覺得氧氣稀薄。仔細而正確地切割成的石磚牆壁逐漸奪走J‧D‧埃爾南德斯的體溫。他在地道裡直直前進,追蹤感受到的氣息與腳步聲,往右轉。接著又轉了一次彎,然後直進。幾乎沒有岔路,但地下空間所占的面積寬廣得驚人。應該有地方可以通往地面,但要是就這樣出不去的話──
  沒有汙泥或汙水,也沒有老鼠竄過腳邊,但撞見了狗的屍骸。可能是從別的出口誤闖進來的,已經是死後三天的狀態。白蛆從亡犬的眼鼻以及凸出的肋骨湧出,在皮膚下使體毛上下起伏。
  嗡,一道尖銳的聲響發出。
  下一瞬間,像是石子的東西擊中了提燈。
  玻璃碎開,放置電石的盤子裂了開來,提燈從手中掉落。
  燃燒的火焰消失,視野立即被黑暗吞沒。
  ──剛剛是怎麼回事?
  就算想要再度點燈,也點不著。點不著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非是被「隱形子彈」攻擊了嗎?這樣就無法追蹤了。被黑暗阻斷視野的話,便無法察覺是否有岔路。只能用手扶著石壁慢慢前進,若是彼此之間的距離被大幅拉開,說不定會發生最糟的慘況。落入地下黑暗的J‧D‧埃爾南德斯幾乎就要窒息。他似乎活生生地被埋葬於安地瓜的地底了。
  話說回來,為何是攻擊提燈?如果射穿我的頭或心臟不就了事了──莫非是在玩弄我嗎?在耍著追兵玩嗎?寒意爬上J‧D‧埃爾南德斯的背脊,某種東西沉重地堆積至腹部。脈搏紊亂,體溫愈來愈低。在這睜眼閉眼盡皆相同的黑暗裡一步一步地,像沿著懸崖走鋼索般前進時,他的上衣衣角忽然被扯了一下。有別人在。「哦哦啊、哦、啊啊」的聲音響起。明明叫他們回去,在地協助者卻似乎跟到這裡來了。
  「華金,是你啊。」J‧D‧埃爾南德斯說道。「你沒有照明就來到這裡了啊。」
  歐克塔維歐沒有來,只有他那沉默寡言的搭檔。華金抓住J‧D‧埃爾南德斯的手腕,像在拉曳擱淺的船隻般跑了起來。他的意思是「跟著我來」嗎?華金的腳步毫不遲疑,速度一點也沒有放慢。他也明白必須挽回被拖慢的腳步。華金沒有撞到障礙物,他的引導正確地令人想問他「你看得見嗎?」。
  他看得見?
  不會吧,不可能有這種事。
  沒有人可以在絲毫光源都沒有的情況下,於黑暗中視物。這也是在地居民的優勢嗎?也許精通於街道巷弄的他們也知道這個地下道,而且來來回回的次數多到即使遮著眼睛也能跑完全程。
  哦、哦哦、哦哦!華金這時拉高了嗓音,他邊呻吟邊拉著J‧D‧埃爾南德斯的身體,促使其降低重心。大群翼蟲的振翅聲響起,堅硬又尖銳的東西擊中了J‧D‧埃爾南德斯的眼角。他的臉頰被劃裂,額頭被割傷,鮮血流進了嘴唇與眼睛裡。這下可不得了──他照著華金的催促蹲低身子,一面奔跑一面交叉雙臂保護臉部。兩人從有如滿天雲霞的飛礫之中穿梭過去。J‧D‧埃爾南德斯在奔跑的同時,感覺自己摸索出了「隱形子彈」的輪廓。這不正是破壞聖像,並葬送許多市民之物的真面目嗎?若是如此,這就是與「波紋」完全相異的不明現象──
  華金的引導很正確,不一會視野中的黑暗就變得淡薄起來。
  有斜光落在通道前方,描繪著通往地面的路標。
  爬上細長的階梯後,來到了大聖堂的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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