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寶典《身為魔王的我娶了奴隸精靈為妻,該如何表白我的愛?2》之試閱內容堂堂登場~
明明兩個人還在青澀初戀、酸酸甜甜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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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榭絲緹‧利奎斯特──妳身為聖騎士長的一切權限從今天起無限期凍結。』
教會的奇恩諾因德分部部長,榭絲緹的直屬上司葛萊威爾樞機卿,三天前宣佈了這件事。
這實際上等於是停職處分,但她並沒有被關進大牢。
榭絲緹在教會已無立身之處,也不知該何去何從,此刻漫無目的地前往奇恩諾因德的某條巷子。
這裡是她之前和某個落魄少女再次碰面的地點。
「……我真是,太傻了。」
她孤零零地嘟噥著。
現在的她,背上已經沒了聖劍,連象徵聖騎士身分的洗禮鎧甲也卸下了。三名騎士部下本來願意當她的保鏢,不過都被她拒絕了。
因為現在的她已不是騎士,只是個一般人。
半個月前,新任〈魔王〉誕生了。
他名叫薩岡。《魔術師殺手》薩岡。
所謂的〈魔王〉並非魔族怪物之王,而是窮究魔術之理的王者稱號。
他們是教會傾全力抹殺的不共戴天之敵。
但,榭絲緹拒絕了討伐〈魔王〉的任務,甚至提出異議,認為教會不該與薩岡交手。
其導致的結果,就是當前的處境。
──就算為他做了這麼多,薩岡肯定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謝吧。
像他那樣的人,從來不屑敵人伸出的援手,搞不好連感謝的概念都不存在。
他是個只相信一己之力,靠自己的力量克服萬難的人。
──儘管如此,她還是希望能為他做點什麼。
但這是因為他兩度救了自己,抑或基於其他原因,榭絲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知道自己應該遲早會被滅口。教會不可能容忍聖劍持有者造反,想必會帶著更甚討伐〈魔王〉的執著找她算帳。
現在的她,成了專為消滅魔術師而存在,名為教會的組織的公敵。
榭絲緹其實生性怯懦,對這種事當然會害怕。
但不可思議的是,榭絲緹對此無怨無悔。她貫徹了自己的信念,以這樣的自己為榮。
但要是薩岡能夠多少記得自己的存在,她會更開心的。
他的心裡,就只有那個白髮精靈少女。
榭絲緹並不是想介入成為第三者。
她只希望能看到他好好地生活、建立家庭後幸福美滿的樣子。如果薩岡還能偶爾想起自己,那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許著這般自我滿足的願望,眼前浮現他們的身影。
一如既往凶神惡煞的青年,以及純白的精靈少女,中間夾了個可愛的女兒。和兩人手牽著手的她,看來長得跟薩岡比較像,是個眼神凶巴巴的可愛小女孩。
「呵呵,薩岡將來一定會是個很寵小孩的父親吧。」
榭絲緹知道,那男人骨子裡的溫柔天性。
「喜歡這套衣服嗎?」
「嗯。謝謝你,薩岡。」
那聽起來,的確像是個新手爸爸會說的話。
但這是幻聽嗎?聽到這樣的話語,榭絲緹才回過神。
「薩、薩岡?」
她完全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他,訝異地叫出聲。
此舉似乎也讓另一頭注意到她,青年的視線於是望了過來。
原來一切並不是幻覺。
但不知怎地,他們倆之間竟然多了個十來歲的小女孩。
「怎、怎麼可能……你們的感情已經好到結婚生子的地步了嗎……?」
面對榭絲緹一臉驚愕,青年的臉則漸漸紅了起來。
「少、少少少說那些下流的話!我跟涅菲根本還沒進展到那種……」
他說著說著,視線跟一旁的精靈少女交會,害他又趕緊別過臉。
榭絲緹感覺自己像被人晒恩愛,讓她不禁怒火中燒。
正當雙方一時陷入不知所措之中,小女孩伸手指向榭絲緹。
「薩岡,她是誰呀?」
她雖然說得口齒不清,但話裡帶有某種信賴與親暱。
青年對女孩點點頭,接著又面向榭絲緹。
眼神裡帶有的究竟是懷念?還是面對處境複雜的敵人而衍生的尷尬?榭絲緹也不禁默默嚥了口唾液。
沒想到青年接下來說的話是──
「妳這麼問我才想到。話說妳是誰啊?」
榭絲緹腦子裡像有什麼東西,在那個當下斷了線。
──想不到這傢伙竟然完全不記得我……!
這再怎麼說都太過分了吧?
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整件事情,得從幾天前開始道起。
第一章 即使是魔王也不該對小孩動粗
「――〈魔王印記〉嗎――」
在新增許多藏書的書庫裡,薩岡一個人唸出某個字眼。
這裡是薩岡擁有的居城裡的書庫。裡面本來就有不少藏書,現在更是滿地堆著放不上書架的各種書籍。
原來半個多月前,薩岡繼承了前任〈魔王〉馬加錫亞的遺產,而堆在這裡的書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薩岡只揀了些和自己想調查的事物有關的書籍,結果就成了眼前這般景況。
一臉憔悴地撥起前髮的薩岡,是個十八歲的青年。
因從未打理而任其生長的黑髮束在身後,披著以紅布打底的長袍。一雙銀色的瞳仁,讓他原本就凶惡的樣貌更顯得氣燄逼人。
薩岡是擁有〈魔王〉稱號的魔術師。
而這樣的他,目前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看來這線索真是不好找啊。」
這世上過去存在著名為魔族的某種東西。不對,牠們至今依舊存在,只是藏在某個地方。前幾天,薩岡就遇見其中一個魔物。
而那完全不是薩岡應付得來的對手。
但即使遭遇了那樣的對手,薩岡至今依然活著。
一舉起右手,上頭就會浮現文字狀的徽記。這就是〈魔王印記〉。魔族對這個〈印記〉俯首稱臣。
──我得把這東西的原貌查個清楚。
這份力量能令魔族臣服,卻跟薩岡曾見過的任何魔術徽記都不一樣。
他本以為能從前任〈魔王〉的遺產裡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但成果並不樂觀。
「呼……」
今天他從早上開始,花了好幾個小時把書架上的書拿上拿下。對於能夠自由控制體能──甚至是食慾與睡眠的魔術師而言,疲勞的概念照理說是不存在的。
但就算身體不會疲憊,心力還是會漸漸耗損。每天過這樣的生活,總令他多少有些鬱鬱寡歡。
嘆完氣的他正打算休息一下,卻察覺背後的門悄悄地打開了。
──涅菲嗎?
那是薩岡這座城裡唯一的同居人,也是徒弟、侍女,更是薩岡打從心底愛著的少女之名。
涅菲是名為精靈的種族,自古人們稱其為北方聖地的妖精,擁有獨具特色的尖耳。而其中像涅菲這樣擁有白髮的個體,則又具備更強大的魔力。
她的長髮上綁著深紅色的蝴蝶結,小而端整的臉蛋配上一雙蔚藍的大眼。纖弱的身子穿上純白圍裙,搭配連身裙女僕裝,腳上則穿著施以能夠減輕疲勞的魔法靴子。這是她平常的打扮。
望向窗外天空,太陽已經快過中天了。看來涅菲是來叫他吃午餐的,不知是否因為見到薩岡面向書架,她並沒有出聲打擾。
但薩岡感覺得到,背後有一股動靜正在悄悄逼近。
──她該不會打算嚇我吧?
之前由於經歷了某件事,涅菲對薩岡的稱呼由「主人」轉為「薩岡先生」,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比以前縮短了些,或者說,比起以前更加親密了。
現在的她的確有可能開玩笑嚇唬薩岡,而薩岡當然也沒不長眼到打擾她難得的一片玩心。
──來吧,讓我看看妳想做什麼?
他竭盡所能裝作沒發現,內心卻七上八下地等候著,而站在他身後發出動靜的始作俑者,則是悄悄地伸出了手。
但──薩岡跟涅菲的身高畢竟差了一顆頭,再加上薩岡為了找書,目前正踩在梯子上。
「猜猜我是…………咦?摸不到……」
伸出的雙手,只及薩岡的肩膀高度。
回過頭一看,眼前是個奮力踮腳的少女,她的手掌卻怎麼也遮不到薩岡的臉,令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的脖子上,戴了個粗糙的項圈。
項圈已經不再像之前一樣具有封印魔力之力,而是薩岡與涅菲彼此許下的承諾,是兩人最重要的信物。
她豎起的耳朵,這下一路紅到尖端。
「呃嗯,這種時候該怎麼辦呢……」
涅菲一副束手無策似地這麼說。
她看起來雖然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嘴唇卻微微顫抖,眼角甚至泛起淚光。不僅如此,她的耳尖就像承受不住羞恥心的重荷,此刻正微微抖動。
看樣子,她自己也害羞得不得了。
──哎,我才不知道該怎麼辦吧!
薩岡恨不得就這麼把她抱起來用臉磨蹭,但他可沒有那麼強大的精神力,敢對心愛的女孩做出這種事情。
涅菲緊揪著圍裙,視線游移著並嘀咕著說:
「那個,其實我剛剛以為,可以嚇薩岡先生一跳……」
「嚇我一跳,然後呢?」
「咦?呃,我沒想過接下來的事。」
看來她會這麼做,就只是一時心血來潮。
見涅菲的耳尖輕輕抖動,結結巴巴地回答,讓薩岡真有一種以頭撞牆的衝動。
──這麼可愛,到底是想要我怎樣啊!
妳的可愛就已經夠嚇人了,我已經被妳的可愛嚇到想抱緊妳──薩岡雖然想對她說諸如此類的話,但還是姑且先深呼吸幾口,讓自己冷靜下來。
接著,他清了清喉嚨說:
「嗯,要開飯了嗎?涅菲。」
「是的,午餐已經準備好了,薩岡先生。」
於是,兩人面紅耳赤地一起離開了書庫。
這景象若要說一如既往,的確是跟平常沒兩樣。
◇
居城裡的餐廳,是一間能擺進二十人宴客大桌的大房間。
腳下鋪著的深紅地毯,配上懸掛天花板的豪華吊燈。其實房裡的牆邊還有暖爐,等天氣再冷一些就能派上用場。
在一個月前,這裡還是個結滿蜘蛛絲,到處都是白骨屍體與刑具的空間,現在卻乾淨得煥然一新。一切都是多虧涅菲的整理。
「這裡還真是跟以前大不相同啊。」
薩岡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涅菲也靦腆地點點頭。
「畢竟是薩岡先生您用餐的地方。」
「呃、嗯……不過,妳一個人整理,應該很辛苦吧?」
「不會……只不過,城裡還有好多房間都還沒打掃。」
那些與其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是垃圾間。
除了有重物時會由薩岡幫忙搬,否則基本上整座居城都是涅菲一個人負責打理,加上她還得準備三餐,負擔應該算相當沉重。
──要是能幫她準備個魔僕什麼的就好了……
其實要雇用其他人手也不是不行,但薩岡目前還是希望能好好享受兩人獨處的生活,然而關於使役魔僕之類的魔術,並不在他的專業範圍內。
薩岡發著愁,並坐上自己的位子。
鋪上雪白桌巾的餐桌上,早已擺上兩人份的料理,一旁另有一輛擺了湯鍋等物的推車。
一看餐桌上頭,薩岡流瀉出一聲感嘆。
──涅菲會做的菜又變多了。
有好幾道菜是薩岡沒看過的。
薩岡就座後,涅菲緩緩開始說明:
「今天的麵包準備了全麥奶油餐包,前菜是番茄跟綠色蔬菜的沙拉,配上凱薩醬與起司粉。」
番茄是涅菲的最愛。見她耳朵得意地顫動著,這應該是她的自信之作。
題外話,凱薩其實是古代某魔術師的名字。那個人除了長生不老,還是個對味覺相當執著的魔術師。據稱近代料理的基礎就是由他一手建立的。
接著,涅菲一邊將湯盛裝到湯碟裡,一邊講解:
「湯是燕麥雞肉清湯,主菜是嫩煎小羊排,這兩道請一同享用。」
說著說著,涅菲把裝滿湯的湯碟送到薩岡面前,馥郁香氣鑽進鼻腔。接著,今天的肉類主菜也送到他的面前。
若是平常,菜色到此已經全數到齊,但涅菲接著又端出一個裝了冰的大碗。
「最後,還有布丁當作飯後甜點。」
「布丁,那是什麼?」
對薩岡來說,那是陌生的菜名。
「是用雞蛋跟鮮奶油蒸出來的點心,是曼妮拉小姐教我的。那個……味道香甜又好吃。」
涅菲臉帶紅潮說著,喜孜孜的表情,害薩岡也跟著紅了臉。
「這、這樣啊……但話說回來,怎麼又是那個店員?她不會又跟妳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涅菲泰然點點頭,手貼在胸口上答道:
「不要緊,她只是讓我穿了些有點暴露的衣服。」
「為何我覺得這聽起來非常有問題?」
「……?我穿的時候只有曼妮拉小姐在,這樣應該沒問題吧?」
「我倒覺得問題不在這裡就是了……」
這名少女到現在仍缺乏防人之心。
──算了,反正應該不用擔心那女的。
之前涅菲身陷險境時,曼妮拉可是不顧自身安危,跟著前往敵方魔術師的巢穴。這樣的她不可能會做出什麼傷害涅菲的事情。
除此之外,薩岡其實也不太想對心愛的她的人際關係說三道四。
儘管疑慮未消,但薩岡還是先讓涅菲一起就座。
「算了,我們開動吧。」
「是。」
涅菲點了點頭,也坐到薩岡身旁。
她雖然一身傭人裝扮,但薩岡並沒當她是下人或奴隸,兩人也總是像這樣一同用餐。
剛出爐的麵包一送入口,全麥的香氣配上奶油在嘴裡化開,才剛嚥進喉嚨,口中便不斷分泌唾液。
「呼……沒想到原來吃東西也可以是這麼美好的事。」
「薩岡先生您每次用餐時都這麼說呢。」
在旁人眼裡,涅菲就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但薩岡並沒漏看她剛才微微上揚的嘴角。
薩岡買下涅菲至今已經過一個月了,但每逢用餐,兩人總是會上演類似的對話。
而涅菲喝著自己的湯,同時向他詢問:
「薩岡先生,您最近在調查什麼呢?」
「嗯……?這個嘛,之前巴爾巴洛士那件事中,我們不是遇上了「魔族」嗎?就是查有關牠的事。」
「查得不太順利嗎?」
「是啊,馬加錫亞留下的遺產裡也沒有什麼關鍵線索。不過他好歹也是活過千歲的〈魔王〉,我不覺得他會對魔族毫無興趣就是了。」
或許正因為那是關鍵線索,才會被他藏起來也說不定。
──接下來也許該回馬加錫亞的居城,重新再調查一次。
薩岡收下〈魔王印記〉的同時,也繼承了馬加錫亞的遺產,而那指的不只是實體財產,更包括了前〈魔王〉的居城以及知識。
但那裡頭究竟藏了些什麼,還是得由薩岡親自調查,才能讓一切水落石出。
薩岡的視線落到右手上。
──總覺得以前好像在哪兒看過類似的徽記……
而且那應該是近期的事。
在思索的同時,薩岡也感到疑惑。
「不過沒想到妳會這麼問,真稀奇。妳對魔族有興趣嗎?」
「不是的,只是看薩岡先生您最近調查時一臉疲憊,才覺得有點在意……」
薩岡摸摸自己的臉。他以為自己跟平常一樣,沒料到竟然露出那樣的疲態。
──話說,原來這就是她剛剛想嚇我的原因嗎?
看來涅菲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為他加油打氣。
光是這份體貼,就讓薩岡滿心溫暖,但他只是哼了一聲。
「對方再怎麼說也是前任〈魔王〉,太快揭開謎底就沒意思了。我接下來倒要看看,他還能拋出怎樣的棘手難題。」
「是。」
不算誇口也不算牢騷的話語脫口而出,涅菲則是心照不宣地簡短回應。
──為什麼這種時候我連一聲「謝謝」都說不出口啊……
兩人的料理不知不覺見了底,涅菲最後端上甜點。
「請用。」
「呃、嗯。」
涅菲端上的這道叫布丁的東西,是個富有彈性的膠質物體,上頭淋了黑色的焦糖糖漿。
──所以,這是一道怎樣的食物啊?
對遇見涅菲前只靠肉乾跟牛奶過活的薩岡來說,這是個全然陌生之物。
由質地來看,它有點像水煮蛋,但桌子一輕晃就隨之抖動,讓人覺得搞不好湯匙一碰就會碎掉。她剛剛說這是蒸出來的料理,但實際上根本判斷不出是熟的還是生的。
正當他不知該如何下手而陷入膠著,只見涅菲指了指那小湯匙。
「請拿湯匙享用它。」
「……我知道了。」
總算下定決心的他,用湯匙往布丁頂層一撈。
幾乎沒有感受到阻力,小麥色的抖動固體就這樣躺進湯匙裡。薩岡深怕動作太粗魯會讓它爛掉,小心翼翼地將湯匙送進嘴裡,接著──
「──唔,好甜美!」
「是啊!」
涅菲這才安心地點了個頭。
──這個世界真是遼闊。想不到竟然有如此甜蜜幸福的滋味。
薩岡的眼角一陣發熱,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他趕緊往上抬起頭。
同時他這才想起,自己此刻還有件非做不可的事。
但就在這時。
砰的一聲響起,保護城堡的結界應聲而破。
◇
「……嗯?有客人上門了。」
薩岡若無其事地嘟噥著。
薩岡在自己的領地上,以城堡為中心設下了結界。一般人別說接近了,甚至根本不會曉得這裡有座城堡。而結界要是被破壞,接下來還有更厲害的魔術陷阱等著入侵者,不過今天的不速之客似乎連陷阱也破除了。
──看樣子,對方可不是泛泛之輩啊。
而涅菲對這些事不知瞭解到什麼程度,只見她像小鳥一般微偏著腦袋。
「我們該去迎接客人嗎?」
「……不。我們還在吃飯,先別管客人了。」
之所以答得如此慢條斯理,是因為這對薩岡來說早已司空見慣。
而且這也是薩岡最近不得不處理的另一個問題。
──自從當上〈魔王〉後,這樣的「訪客」頻繁上門。
薩岡今年十八歲,在活了上百年的魔術師眼裡,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鬼頭,卻繼承了〈魔王〉的寶座,肯定有一大票人感到不是滋味。前來找薩岡討教的人雖然還不到絡繹不絕的程度,但平均每兩天就會有一人上門。
那些不速之客有的是自以為實力高超的魔術師,有的則是教會的聖騎士。
……順帶一提,當上〈魔王〉後值得紀念的頭號不速之客是非但不自量力,甚至還尋錯仇的教會三騎士。
對於那些上門找碴的份子,薩岡本來是不屑一顧的。
但那指的是之前。今後可就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有涅菲。
薩岡頭一次愛上的這名少女,也是教導他何謂幸福的人。
那些找碴的人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星火,一旦落到涅菲身上,還是有可能將她灼傷。
──那樣的蠢貨,非得掃蕩一空才行。
那也等於是讓涅菲活在陽光之下的第一步。只要讓大家明白挑戰薩岡有多麼不智,就不會再有人敢對涅菲出手。
要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就不能殺了那些不速之客,而是要把他們折騰得半死不活,將恐怖與絕望深植其心,再放他們一條生路。
一個人要是死了,就沒辦法宣傳恐懼。
說是這麼說,但薩岡現在依然待在涅菲身旁品嚐布丁。
──反正用陷阱就能讓對方嘗到苦果,過程也不會被涅菲看見。
薩岡不想當著涅菲的面對人痛下毒手。她實在太過溫柔,即使只是死了個雜碎,她依然會為那人心痛,而且薩岡動手的過程,也可能會嚇到她。
若她看到那樣的景象而討厭自己,薩岡可沒把握自己能再重新振作。
因此,薩岡沒有起身,依然享受著屬於兩人的午餐。
──不過,這次的對手應該會找到這裡來吧。
目前逼近中的侵入者並不是誤觸薩岡的結界,而是直接打破了它,那麼,對方也許會打破其他結界直達城堡。
為了顧好才吃了一口的布丁,薩岡小心翼翼地拿著湯匙。這麼驚為天人的甜點,當然不能狼吞虎嚥。儘管入侵者步步逼近,薩岡還是一口接著一口,細細品嚐滋味。
「嗯,不錯,這個真好吃。」
「誠惶誠恐。可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關於那位,嗯,客人……」
涅菲似乎對不速之客耿耿於懷,說話時顯得忐忑不安。
「反正一定跟平常差不多。挑人用餐時上門是他們自己不好,不必管他們。」
「喔……」
雖然話裡帶點遲疑,但涅菲倒也沒再說什麼。
而她咀嚼麵包的嘴,則是加快了動作。大概因為嘴小,她吃東西也很慢。而看著涅菲急著吃的忙碌模樣,也是薩岡的一點小樂趣。
正當他們吃到大約剩一半時。
城門就在這時,隨著轟然巨響被突破了。
「……今天的客人還真猴急。」
看來對方真的擺平了薩岡佈下的所有陷阱結界,甚至掌握了薩岡等人的所在位置,往餐廳方向直逼而來。
「唉……」
魔術能修好毀壞的門,但可救不了沾到灰塵的午餐。
薩岡無奈地伸手揮向半空,餐廳的門於是自動開啟。
而從中現身的,是個戴著面具的怪人。
那是一張模仿蛇形的面具,令人聯想到民族服裝。不速之客一身黑袍,兜帽深蓋到眼下,因此連人種都看不出來。袍子底下露出的則是套著粗糙鎧甲的手腳。
怪人似乎沒料到會有人主動迎接,一時嚇住似地呆立原地。
──他塊頭還真大啊。
薩岡的身高以成年男性來說算是平均值內,但怪人比他還高一顆頭。
隨後,怪人像是打定主意般低吟。
『你就是〈魔王〉薩岡嗎?』
怪人以模糊難辨的聲音這樣問。
「要問人名字的話,先報上姓名不是基本禮儀嗎……不過我看過你。你是《亡靈》瓦雷法爾對吧?」
這麼異常的樣貌,只要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若記得沒錯,這個魔術師也出席了拍賣涅菲的那場地下拍賣會。損友巴爾巴洛士當時說過,他也是魔王候補之一。
當時薩岡只是當耳邊風,卻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見到他。
瓦雷法爾伸出套著甲冑的手指。
『〈魔王〉薩岡,我要打倒你,接收你的力量。』
這麼老實無心機的發言,做為一個魔術師還真是有些可惜。
但,薩岡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帶著彷彿能深植恐懼於人心的殺意說:
「我還在吃飯,你站在那裡等一下。」
『唔……』
面對氣魄逼人的薩岡,瓦雷法爾像是受其震懾般退了幾步。
……而薩岡手裡握著小湯匙,依然舀著布丁。
──既然是涅菲做的布丁,連最後一匙都應該要好好品嚐。
這話聽起來可能有點蠢,但薩岡可是很嚴肅的。
除此之外,那話裡還帶有午餐被人打擾的不悅,而充滿〈魔王〉威嚴的這句話,讓瓦雷法爾難以承受似地屈了膝。
而涅菲就在這時,忐忑不安地對薩岡細語:
「薩岡先生,要是您喜歡,我下次再為您做吧。」
「妳下次再為我做,跟我現在要不要放下湯匙,是兩碼子事。」
他一回話,瓦雷法爾便咬牙切齒地出聲:
『少把人、看扁了……!』
面具怪人的手臂一舉,便釋出了魔術的光芒。
他再怎麼說也是明知薩岡是〈魔王〉而挑戰的人,看來他準備施放自己最強大的魔術了。
但緊接著,什麼事也沒發生。
『……!』
感覺得到面具底下的他有些許動搖。
「你在攻進魔術師的領地前,好歹先摸清對手的底細吧。我的稱號可是《魔術師殺手》,魔術對我是不管用的。」
薩岡能夠「吞噬」他人的魔術。
只要是在自己領地上,不管什麼魔術他都能封殺。這個怪人就算實力再深厚,只要他還是個魔術師,就不可能有勝算。
薩岡邊舀著布丁邊嘆道。他想好好地把布丁吃完,因此希望對方能夠識相點,見識了實力差距後知難而退。
──要是能讓擁有稱號的魔術師束手無策地打退堂鼓,這就是一種力量的宣示。
看來布丁雖然好吃,但他並沒有因為食物而忘了目的。
但瓦雷法爾先是讚揚了。
『原來如此,看來你再不濟,也還是個〈魔王〉。』
怪人剛喊完,雙手起了變化。只見鋼鐵甲冑化為硬質鱗片,指尖也伸出木樁形的尖爪。
粗大的手臂和爪子看來就算不動用魔術,力量也足以粉碎岩石。
──看來這應該不是魔術吧……?
並沒有任何魔法陣性質的力量流動。既沒有詠唱咒語或使用咒符,魔力之流本身也毫無變化。
這世界除了人類,還有無數保有智慧的種族,例如帶有獸爪與利牙的獸人族,或者擁有羽翼的翼人族。
這類種族的武器並不是魔術,封印魔術的技法對他們自然起不了作用。瓦雷法爾手臂的變化,看來就屬於這一類。
怪人擁有的,是龍的手臂。
龍就跟精靈一樣,是傳說裡為人傳頌的神話生物。他們跟精靈一樣不與人世接觸,擁有超越人類的智慧與魔術,更有凌駕精靈的魔力量。只要經過歲月歷練,他們甚至能成為與神或魔族並駕齊驅的存在。
──但眼前的他以龍來說也太缺乏力量了。難不成是習得龍之力的魔術師嗎?
無論如何,對方擁有超脫魔術體系的力量,怪人就是自恃如此,才敢挑戰〈魔王〉。
瓦雷法爾飛奔入餐廳,龍爪隨之襲來。
「我說了我在用餐。想打的話我晚點再奉陪,你就不能等一下嗎?」
但龍爪被薩岡以單手制止。原本手上的湯匙含在嘴裡,左手則是小心翼翼地護著布丁。
面具底下的瓦雷法爾,此刻應該目瞪口呆。
即使如此,怪人仍不死心。
『膽敢、瞧不起我!』
面具的嘴接著啪地張開,裡頭開始凝聚魔力光束。
傳說裡有此一說,龍這種生物能燃燒體內的魔力,吐出光之吐息。
瓦雷法爾此刻就跟傳說所述一模一樣,即使強如薩岡,也沒辦法抵禦龍之吐息。
薩岡臉色一沉,發出怒吼。
──蠢貨。我警告過你了!
「我的午餐會被弄髒的!給我適可而止!」
雖然表面話跟心底話好像擺反了,但薩岡接著鬆開擒住爪子的那隻手,並使出一記推掌,硬是闔上面具原本張開的嘴部。
吐息的魔力於是消散。而掌心由下而上的推頂震盪了腦袋,也把怪人的巨軀打上半空。
涅菲嚇了一跳並遮起臉,待蔚藍的瞳仁膽戰心驚地再次睜開時,怪人正好發出沉響倒地。
龍化的手腳重回原本的甲冑,面具則竄出一道道龜裂痕跡。
看樣子,對方被打昏了。
確認不速之客沒了動靜,薩岡哼了一聲。
──我脾氣還真是比以前收斂許多啊。
若是在以前,這類賊人下場一定是屍骨無存。一個月前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如今竟然懂得手下留情,只把人打昏,而沒打死。
看來這正是與涅菲一同生活所帶來的潛移默化吧。
薩岡沉浸在這奇蹟般的幸福感中,接著說:
「看來得再強化一下結界,否則接下來會有更多像他這樣的貨色。」
儘管贏得不費吹灰之力,但瓦雷法爾絕非泛泛之輩。若是之前的薩岡,正面對上恐怕也不見得贏得了。
現在的薩岡之所以能夠取勝,只是因為他又變強了。
除了〈魔王印記〉,他還得到馬加錫亞的遺產。魔術這種東西,知識愈多就愈強。繼承〈魔王〉的寶座後,薩岡的實力獲得飛躍性的提升。
無奈地剛說完,涅菲卻面色略顯蒼白地起身,也不管吃到一半的午餐,直奔怪人身旁。
「涅菲啊,現在先別管他了。在我們吃完前,他不會醒來的。」
「不是的,我懷疑這人該不會……」
涅菲剛從地上抱起怪人,他的四肢卻發出匡啷聲,紛紛脫落。
「──?」
這讓薩岡也不禁面無血色。
──咦?不對啊,我只打了他一下吧?我沒扯掉他的手腳吧?
明明才發過誓絕不當著涅菲的面把人大卸八塊,這下卻不小心打破了承諾。
正當薩岡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果然……」涅菲則低聲說道,撥掉那張碎掉的面具。
「薩岡先生,她還只是個孩子。」
面具底下出現的,竟是張看似十歲左右的稚氣臉蛋。
而且還是個女孩。
像是春天嫩梢的淡綠頭髮;由於閉著眼睛,看不出瞳仁顏色,倒是看到兩扇長長的睫毛;嘴唇帶著水潤的桃紅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披厚重長袍,臉頰泛著一抹潮紅。
原來甲冑的手腳只不過是幌子,是充排場用的。她似乎透過魔術操縱這身外強中乾的甲冑。
至此,薩岡終於理解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我該不會把一個小女孩打昏了吧?
為什麼一個小孩會擁有龍之力?為什麼她會學這些魔術師的把戲?她真的就是《亡靈》瓦雷法爾本尊嗎?疑問接二連三冒了出來。
但可以確定的是,現在可不是為自己脾氣改善感到高興的時候。為了掩飾慌亂,薩岡趕緊開口:
「呵……先、先別、別慌,涅菲啊。妳若在意她的死活,我准許妳幫她療傷。對了,我記得城堡裡有感冒藥。話說她應該沒死吧?還活著對吧?先把她揹到有床的地方躺著好了?」
「薩岡先生,請您先冷靜。傷者用感冒藥是治不了的。」
面對完全無法隱藏慌亂的薩岡,涅菲以叮囑的口吻說完話,手輕輕觸碰她的額頭,接著點了點頭。
「沒事的,她只是昏倒而已,應該沒有受傷。」
「確、確定嗎?妳說的是真的吧?她沒有死吧?」
「是的。」
這下薩岡心中的大石頭才終於放下,而涅菲則是略顯意外地抬望著這樣的他。
「怎、怎麼了?」
「沒事,只是覺得,薩岡先生您果然是個善良的好人。」
「咦……?」
薩岡睜大了眼,涅菲則試著抱起瓦雷法爾。對方雖然只是個小女孩,但對四肢纖弱的涅菲來說,此舉一樣不是件容易的事。
薩岡雖然依舊困惑,但還是代替涅菲,把瓦雷法爾揹到背上。
「這樣應該行吧?」
「是。」
「真是個給人添麻煩的不速之客。」
薩岡碎唸著,並為了自己當涅菲面前打了小孩的事感到無措,少女隨後也跟到他身邊。
這,就是原先只有兩人的生活裡,首次面臨的微小變化。
「榭絲緹‧利奎斯特──妳聖騎士長的一切權限從今天起無限期凍結。」
直屬上司樞機卿的宣佈,讓榭絲緹垂頭不語。
在她身旁,已經看不到象徵其身分的聖劍。至於那無主聖劍,如今安置在教會的寶物庫裡。
事情的開端,發生在約半個月前。
一時無人在位的第十三名〈魔王〉寶座,最後由名叫薩岡的年輕魔術師繼承。
想當然耳,為了趁薩岡還不成氣候時除之而後快,教會集結了兵力。
關於這件事,榭絲緹則表示反對。
『魔術師薩岡兩度救了我的性命,我不能恩將仇報。』
其實,薩岡應該有更多更低調而明智的路可走。但他不只追求名為〈魔王〉的強大力量,也不願跟自己的人生之道妥協。
就是這樣的他,讓榭絲緹深感慚愧。
因此,她也不願再違背自己的本心與他為敵。
身為聖劍持有者──教會最強大的戰力,還是深得群眾支持的唯一女性。榭絲緹做出的決定,即使稱作叛教也不為過。
教會當然無法派這樣的她討伐薩岡,於是樞機卿宣佈了先前的決定。
這意味著討伐薩岡這件事,對教會來說除了彰顯權力,沒有更深的意義。
他們只是把魔術師列為罪惡,藉此將自己正當化罷了。
相較於強大魔術師的威脅,內部成員分歧才是更大的問題。
──看來教會的腐敗,也已經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了。
正當她憋著差點脫口而出的嘆氣,身後待命的聖騎士們突然開口說道:
「請等一下,葛萊威爾上人!這樣的懲處未免太重了。」
「沒錯!根據榭絲緹閣下過去立下的功勞,這件事應該還有充分的轉圜餘地。」
「何況現在新任〈魔王〉現身,要是少了一把聖劍,豈不只是讓教會更加混亂嗎?」
「──好了,你們別再說了!」
騎士們的反彈,讓榭絲緹跟著提高音量。
面對如此沉不住氣的聖騎士們,年邁的樞機卿先是沉痛一嘆。
「在你們的眼中,我是毫無感情地做出這般決定的嗎?」
「這……」
樞機卿喟嘆著說,他比先前更加蒼老的模樣,讓聖騎士們只能收聲不語。
──我當初是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們,才會成為聖騎士……
之後她得到名為聖劍的力量,守護那些在魔術師毒手下生靈塗炭的百姓,並以這樣的自己為榮。
而不知不覺間,彷彿理所當然般,她也成了對教會言聽計從的人,再也無法憑自己的意志揮劍。
只不過提出了異議,認為魔術師並非壞人,就鬧出這麼大的風波。
──但這樣一來,我好歹算是還了薩岡的人情了吧。
這樣至少大幅拖延了討伐隊的結成。那個精明的魔術師不可能對教會毫無防備,而這樣應該能為他們多爭取一些時間。
不經意地,她想起薩岡身旁的精靈少女。
她身為魔術師的侍女,對榭絲緹卻像以好友相待。若榭絲緹不曾當過聖騎士,兩人說不定能成為好朋友。
明明只是假設性的想法,她還是不禁這麼思考。
樞機卿的手輕搭在這樣的榭絲緹肩膀上。
「榭絲緹啊,先別如此灰心喪志。只要再過些時日,我應該就能撤銷妳的懲處了。」
帶來希望的話語,讓榭絲緹的兩眼微微圓睜。
「您的意思是……?」
樞機卿以面對親生子女般的慈色回望榭絲緹。
「聖劍是憑自己的意志選擇主人的。彈劾被聖劍選上的妳,照理說是不應有的事情。所以妳只能暫時辛苦些了,老朽一定會為妳設法。」
「……您別這麼說。」
榭絲緹靜靜地回話。
──教會雖然變質了,但或許還有挽救餘地。
至少,現在這裡還找得到認同榭絲緹的人。
思及此,她眼眶不禁熱了起來,但樞機卿的神色卻一臉凝重。
「然而榭絲緹,請妳千萬當心。我所說的保護,就只限於政治層面。」
「……您的意思是?」
葛萊威爾樞機卿再次沉痛地嘆了口氣,以憂慮的聲音接著說:
「拉菲爾‧休蘭德──那個跟妳一樣擁有聖劍,人稱煞星聖騎士長的男人,已經朝這裡出發了。」
聽聞此名,榭絲緹倒抽了一口氣。
那是年過五十,至今卻仍不斷刷新英勇事蹟的偉人。他除了劍術過人,更有著殘暴的個性,讓他獲得「煞星」的綽號。
葛萊威爾寧靜地繼續說:
「批評聖劍持有者本來是不對的,但是關於那男人,我聽說過一些不良風聲。」
人稱煞星的他,前來叛教者榭絲緹所在的教會。
──肅清。
血淋淋的兩個字浮現腦海,但葛萊威爾接下來說的話卻不一樣。
「聽說他打算集結自己的支持者,在教會裡另闢新勢力。」
榭絲緹聞言不禁愕然。
雖然不曉得這股勢力規模多大,但教會可是視魔術師為邪惡的機關,聖騎士與聖職者之中,肯定有不少人站在他這邊。
要是這件事成真,煞星聖騎士長到時將掌握更大的權力。而既然他挑這個節骨眼前來此處……
──恐怕就是某種狼煙之兆。
聖劍持有者叛教,等於教會史上的汙點。
要是他除掉這名聖劍持有者,消息到時將震驚世界,進而撼動整個教會。
──縱使如此,我還是要照自己的意志行動。
這也許會讓自己的未來不見天日,但榭絲緹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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