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示錄1-試閱.jpg

本週就是動漫節啦~

週末還有其他超多搶錢活動,

小編的荷包剛吃飽馬上又要餓瘦了QQ

在此之前,先奉上新刊

《惡之默示錄─黑社會帝王,即使死了也會支配異世界─1》的試閱暖身一下,

也不要忘記參考東立的動漫節首發新書喔喔喔~~~

 


 

 

Prologue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聽到這個聲音,男子輕輕睜開眼。
  男子隱約看見的是沒有半扇窗戶、鴉雀無聲的冰冷室內光景。觀察周遭之後,能發現有幾道呆滯的目光正盯著這個背著手、並被戴上手銬的男子。
  而正面就是那有名的十三階梯,一根比電影中所見更陳舊的繩子在前方結成圈,彷彿正眼巴巴地等著男人的到來。
  不對,它確實在等他,因為男子的人生很快就要在那個地方告終。
  「……你這傢伙,有什麼好笑的?」
  站在男子身旁的獄警用銳利的目光看向他。
  男子似乎是在無意識間笑出來了,只是他沒有自覺。
  搖了搖頭、整理好情感後,男子坦率地回答剛剛的問題。
  不過──想說的話啊。他試著又想一次,還是想不太到。
  他對這段人生很滿意,做了想做的事,活得隨心所欲。
  他生為社會最底層的孤兒,為了贏取自由而不擇手段地一直奮鬥至今。聚集起跟自己有相同境遇的夥伴,排除或偶爾利用礙事的掌權者,在黑社會建立起穩如磐石的地位。不知不覺間,他加入了被稱作黑手黨的組織,然後度過了不知多久的歲月。
  他倏地望向自己滿是皺紋的手──這裡曾握住這個世界的一切。
  男子賺取了巨額財富,睡過多如繁星的女人,比過去的任何偉人都受人尊崇。
  他認為自己的一生非常充實,即便最終要迎來這樣的結局,但這本就是早已注定的事。男子的死只不過是他親手制定的世代交替儀式。
  就算男子死了,他的權力也會直接交到深愛的家人們手上,而由此新誕生的邪惡就能在暗地裡順利支配今後的世界。
  因此,眼下盈滿男子心中不是對死亡的後悔,而是對至今人生的滿足。
  所以他沒什麼遺言想說──但眼前的獄警對此似乎很不服氣。
  見獄警用狠狠的目光瞪著自己,男子露出笑容這麼說道:
  「眼前的惡人一臉滿足地迎接末路,讓你很不滿意?」
  「……」
  「我想也是。惡人一定會在故事的最後受到制裁,而這樣的惡人必須迎來充滿後悔的淒慘結局,這就是你們所定下、古往今來共通的善惡觀。」
  實際上,存在於這世上的故事盡是這樣的情節。
  不光是小說,在民眾間廣為流傳的故事大多是勸善懲惡。都是正義打倒邪惡、以有英雄為前提的英雄譚。男子時常對此感到疑惑。
  勸善懲惡很好,這代表世間一般都喜歡這種故事,他可以理解。而男子也絕對並不討厭這種故事。雖然不討厭,卻同時也有這種想法:
  ──真可惜。
  「我問你……你目前收入多少?」
  面對男子唐突的問題,獄警露出詫異的表情。
  「沒關係,不必回答。約翰‧布朗,三十四歲,任職獄警第十六年,有個小自己兩歲的護理師妻子,還有今年六歲的女兒。雙親健在,沒有前科,是個非常認真且典型的模範男人,在職場上評價也高。而且今年好像也終於有要提拔你擔任典獄長的消息了吧。」
  聽到男子的發言,獄警──約翰‧布朗瞪大雙眼,滿臉驚愕。
  他一臉像是在問「你為何會知道」的表情,男子反而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他為什麼會認為男子不知道負責自己的獄警情報呢?不光是他,在場的所有人從家庭成員到昨天吃過的食物,男子全都知曉。因為在這座監獄內,更進一步地說──在這個房間內,就存在不只一名男子的協助者。
  「副典獄長的月薪是四千五百美元左右。嗯,年收大概是六萬美元吧?」
  「呃……那又怎樣!」
  見約翰動搖的樣子,男子輕聲笑了。
  「學習勤勉,從大學畢業,工作高明,不喝酒也不玩女人,在這三十四年間一直遵守法律,終於建立起地位和財富──副典獄長和約六萬美金的年收。」
  「……」
  「相較於你,我沒好好上學,也沒做正常的工作,沒命地喝酒,每晚都睡不同的女人。在這數十年間不斷犯法,結果我所抵達的終點是──」
  男子在這時終於忍不住,不由得抬起臉。
  「一年能賺到兩千億美金、世界上最大的黑手黨老闆,你一年能賺到的錢,我根本不屑一顧。」
  或許是難以再忍受開始高聲大笑的男子,約翰吼了聲「夠了!」並把麻袋套到他頭上。
  感受著有人推動自己後背的衝擊,男子開始爬上階梯。
  「聽好了,約翰。在這世界上,最終就是愈壞的人才愈能有所得。而這之所以沒有公諸於世,就是有一部分像我這樣的窮凶極惡之人在掌控整個世界。」
  「囉嗦,閉嘴!」
  「你不覺得奇怪嗎?像你這樣彷彿把認真當宗旨的男人,順利地爬上出人頭地的階梯,卻只能拿到六萬美金。相較之下,我這樣的垃圾活得隨心所欲,還賺到非比尋常的財富。這個事實,就是你們現在活著的世界的現實。」
  「我叫你閉嘴!」
  後背再次被人狠推,脖子傳來穿過繩子的觸感。
  繩子粗糙堅硬的尖刺戳著皮膚,但男子滿不在乎地繼續說:
  「所以我才覺得可惜啊。」
  比方說,男子最近看過的書當中,就有死去之人懷著前世的記憶轉生的故事。他覺得這設定很有趣,但或許是因為主角本質上就是個善人的關係,明明好不容易保留前世的知識,故事卻在他始終持續行善的情況下告終。
  如今回想起來,實在是太可惜了。
  男子雖隨心所欲地活到今日,但自然是費了一番心力才取得如今的地位。為了爬到這個位置,勢必需要相應的力量,他也花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取得它。
  不過假設要是真能像童話那樣,再次重啟人生──
  現在的人格與記憶能就這樣宿於身體之中──
  「我會──毫不猶豫地再次踏上惡之路。」
  世界時常沉澱著黑白混雜的灰色,絕不可能恢復成乾淨的白。既然世界存在正義,惡理所當然會與它相偎相依。已經知曉那樣的淤泥和髒汙,男子就不可能轉開目光,正經地活著。
  那麼,就算世人痛罵自己為大惡人,男子也要在自己活過的路上以頂峰為目標。即使要因此迎來悲慘的結局,他也會高聲大笑,說他活過了自己相信的道路。
  這次,他絕不會讓任何一個重要的事物從自己的雙手溜走。
  「──3、2、1!」
  所以,倘若自己能再次降世,最好是出生在如同腐朽貧民窟的地方。沒有夢與希望,也沒有任何會幫助自己的人,為了活下去只能沾染犯罪──男子要在這種彷彿垃圾場的場所,再次築起只屬於自己的家族。在正義即是主流的世界,建立起正面否定這點的惡之默示錄。
  所以,雖然他從未相信過神的存在,但要是有這種方便的存在,那他會向祂祈求。
  要是真有可能再次轉生──
  「千萬別讓我成為善人那種無趣的事物。」
  轟隆──聽到腳邊傳來巨大的聲響後,飄浮感隨即襲向全身。
  嗯,這樣就結束了啊──就在他並無特別感慨地想著的那一瞬間。
  《條件已設定完畢。確認對象死亡後,開始轉生。》
  他覺得腦中響起這般陌生的聲音。
一章 降臨的極惡


  若要用一句話形容莎菲亞‧賽爾文這名女子的人生,確實是充滿榮譽。
  她在十歲時因流行病失去雙親,不得已與年幼的妹妹一起在修道院生活。眾人都以為她未來只會過著以孤兒身分活著、再以貧民身分死去的人生,可她卻有著非比尋常的劍術才能,還對正義懷抱比誰都強烈的憧憬。
  她十五歲時被推薦給聽到這個傳聞的地方貴族,接受王國騎士團的入團測驗。結果她受到認可,加入被譽為王國最強的聖奧爾德騎士團,獲封騎士之位。這段過程完全描繪出中世紀理想的出人頭地故事。
  信者會得到救贖。成了世人憧憬的騎士,莎菲亞對正義與信仰的堅持進一步變強,並重新發誓要成為優秀的人,以求自己能保護年幼的妹妹。
  接著不知經過幾年。
  經歷恐怕是世人眼中最頂尖的起點,莎菲亞的騎士道眼下卻在此處──北部的工業都市修葛萊茵覆上陰霾。
  「護衛人數比預定還少是怎麼回事!」
  在有眾多身穿白銀盔甲之人來往的騎士團兵營走廊上,迴盪著響亮的說話聲。
  周遭瞬間投來的目光讓莎菲亞猛然回神,但周圍的人卻馬上轉開視線,回到各自的作業上。
  就像是在表明他們沒興趣──或者該說是傻眼地心想「又來了」。
  不,他們應該真是這麼想的。
  無論是周遭的人,還是眼前一臉厭煩地抓著後腦勺的騎士團長都是。
  「什麼為什麼,就像剛剛傳達的一樣。有什麼問題嗎?」
  這座城市的駐屯騎士團團長──柯勒‧西格爾一邊說,一邊刻意地嘆息。他出身名門貴族,是透過他那公爵父親的力量才能擔任團長一職。因此他明明是騎士團團長,身形卻相當消瘦。無論是他身上所穿的漂亮白銀盔甲,還是鑲著無用裝飾的劍都跟本人差距甚大,完全不適合他。
  相較之下,莎菲亞雖是平民出身,卻有著非常美麗的容貌。綁成一束、彷彿陽光融化般的光滑金髮,使她不做什麼就十分惹眼,端正的面容和細長的藍眼,甚至讓同性都無法移開目光。莎菲亞與柯勒同樣是二十五歲左右,但那具誰都羨慕的勻稱身材穿上精悍盔甲的模樣,比她年輕時更加引人矚目。
  每日鍛鍊和學習,靠著實力從普通市民身分出人頭地的莎菲亞,以及一直仗著貴族這個權力坐上位子的柯勒,兩人的出身和外表根本是兩個極端。
  所以莎菲亞很清楚,柯勒很疏遠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對上司的野蠻行徑閉口不言。
  「當然有問題。負責這次物資輸送隊護衛的騎士,本該要有兩支中隊規模的人數。如今居然減成三支小隊以下,您這麼做到底是基於什麼原因?」
  物資輸送隊指的就是定期將納稅用物資運向首都的行商團。
  一年四次,將在這個城市累積的金幣、糧食和衣服等物資會作為稅金送到首都,輸送隊的護衛是由莎菲亞擔任副團長的駐屯騎士團提供人手。特別是今年已發生數次輸送隊遭到盜賊襲擊,並被奪走一部分物資的事件。因此原本計畫要從這次開始增加護衛騎士的人數,結果她剛剛才聽到說明,說要減少人數。
  面對已實際出現損失的案件,卻要減少理應增配的人員。這通常是不可能的。
  「畢竟我們跟鄰近諸國的糾紛增加啦。重新跟總部多次協議的結果,得出的結論就是──儘管只是暫時,但這個城市離國境也很近,不太適合減少駐屯騎士團的人數。妳就放棄吧。」
  「那就該再向他們徵詢一次,請首都派來足夠的追加人手。這次的貨物裡面明明也有那個,護衛人數卻比預定還少,我反對這個決定。倘若貨物出了什麼事,我國也會受到打擊喔?」
  「別說傻話,人家那邊也有自己該做的事。這裡只是國內數條的物資運送路線之一,也不知會不會真的發生襲擊事件,他們沒有餘裕一一分出人手給我們。」
  「但已經實際發生三次──」
  「就說了,只要我們擋下就好。『我們是抵擋不住襲擊的無能人士,給我們支援』──妳要我跟高層這麼說?妳是想讓我丟臉嗎?」
  「……我、我沒這個意思──」
  面對說話已失去耐心的柯勒,莎菲亞噤了聲。
  被身為團長的柯勒這麼說,莎菲亞只能沉默。畢竟她是副團長,即便有一定程度的發言權,也沒有左右騎士團方針的決定權。
  莎菲亞死死咬著牙關忍耐。
  「首都姑且還是派來了少數增援,而且我也同意妳加入此次護衛行動的要求了,妳就忍忍吧。就算是暫時,要把妳派出去也是很麻煩的事好嗎?」
  聽柯勒這麼說,莎菲亞皺起眉。
  這也難怪。畢竟原本團長該做的工作跟計劃立案,甚至連團員的訓練指導都是由莎菲亞這位副團長代為執行。對於只將這些成果據為己有、如此向高層報告的柯勒來說,即便只是暫時,莎菲亞不在也是相當程度的打擊。
  因此,莎菲亞對他說的這番話完全沒有半點感謝的心情。
  「……感謝您聽取我的意見。」
  按她目前的立場,也只能這麼說了。
  「身為副團長,妳該再多點自覺。妳好像從以前開始就在老城區以那些粗鄙的貧民為對象,辦什麼莫名其妙的慈善活動,希望妳能再對自己是我部下這點多點意識。」
  柯勒滿意地俯視莎菲亞低頭的模樣,把手放到她的肩上。
  「總之,我對於光榮的聖奧爾德騎士團的閃光姬還是很期待的。」
  柯勒拍了下莎菲亞的肩膀,接著朝走廊的另一邊走去,離開現場。
  莎菲亞暫時在原地維持著彎腰的姿勢目送對方,確認柯勒的氣息完全消失後,立刻端正姿勢,就這麼轉身離去。
  心中還隱隱有些持續性的不快。但莎菲亞像是要甩開這種感覺,默默在有許多騎士闊步的兵營內走著。她偶爾跟擦身而過的部下們彼此問候,同時重新思考起剛剛的通知。
  (不對勁……)
  絕對不對勁。明明已遭遇多次襲擊,卻不同意增加士兵這點固然不對勁,可說到底多次遭到襲擊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莎菲亞被派至修葛萊茵已經一年,已經歷過三次的定期運送,但這三次全遭到盜賊襲擊。運送路線都是莎菲亞擬定的,為防情報洩漏,路線只告知包含柯勒在內的部分人士,而且她每次都會變更路線──然而襲擊還是發生了。
  拜此所賜,駐屯騎士團在此城的信用已跌落谷底。
  駐屯騎士團是由並未設有常備軍的自治都市向國家提出雇用請求,由國家派遣而來──也就是受雇的政府傭兵。意即他們是收受金錢,執行這個城市的警備。
  然而,他們護衛三次運送隊通通失敗。對此,這個城市的市政機關──市議會相當不悅。畢竟他們收了錢卻沒完成該完成的職責,這也是理所當然,但那份不滿也逐漸在市民之間擴散。
  若不是有身為大貴族兒子的柯勒斡旋和掏錢賠償,她肯定在駐屯騎士團第三次失敗時就被罷免了,在這點上她自然很感謝柯勒──正因如此,莎菲亞無法強硬拒絕柯勒的無理要求──總之,事情再怎麼樣都不能重演第四次,這次她一定要徹底防備襲擊。
  (不知為何,每次只告知部分人士的物資運送計畫情報都會外洩。也就是說,我應該思考,是不是有部分人士故意洩漏了情報……)
  可是,即使洩漏情報又能如何?會因此獲益的應當只有盜賊。被奪去貨物,商隊的人必定蒙受損失,也會發展成負責護衛的騎士團的責任問題。即使柯勒就是洩漏情報的犯人,這最終只會讓他自身的立場變糟。實際上,賠償金是柯勒支付的,她不覺得這對他有什麼益處。
  但柯勒果斷放棄增加人手,讓她覺得他的想法應該有隱情。那麼,他的想法到底是什麼?真正的背叛者究竟是誰──想到這裡,莎菲亞搖搖頭,像是要甩開這些念頭。
  (不行啊……)
  說到底,自己為何得思考這些事?
  本該是以正義為志才成為騎士的自己,卻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了率先懷疑正義的糾葛之中。
  她成為騎士後,在這幾年間看過許多汙穢的世界實情,多到她會這麼想的地步。
  貪汙的上司、與犯罪組織聯手的貴族勢力、光有掌權者兒子這個身分就理所當然被釋放的犯罪者──就連莎菲亞所屬的騎士團,其存在的根本理由也跟貴族的利益掛勾。
  如今這個國家──世界盡是這樣的事。貪婪的貴族們為了保護利益,對人民實施暴政,最終就是持續擴散的貧困變成新的邪惡誕生的溫床。想當然耳,這個世界中,擁有權力的惡人逐一誕生,如今甚至存在著被默認能施行實質自治權的犯罪者,他們被稱作「最重要指定危險人物」。
  在神明存在的這個世界,她不可能允許這件事發生。倘若這次又有襲擊,無論有什麼內情,她都會阻止。
  「──姊姊!」
  想到這裡時,她聽到前方的聲音,抬起臉來。
  一看過去,是莎菲亞唯一且最愛的家人──妹妹約娜‧賽爾文來兵營入口接她了。綁成雙馬尾的銀髮隨風飄蕩,小小的身體和手臂拚命卻又可愛地左右擺動。
  莎菲亞感覺到自己僵硬的表情自然而然地因慈愛融化。
  「約娜,妳來接我了嗎?」
  「嗯,工作已經做完了嗎?」
  「嗯,我今天已經可以離開了,一起回去吧。回程順便去大街上買點東西。」
  妹妹「嗯!」了一聲,並使出全力撲來,莎菲亞抱起她,為手上的重量感慨萬千。
  她長大很多。畢竟她下次生日就要滿十三歲,這也是當然的。
  她是莎菲亞唯一的家人,是一起以孤兒的身分生活至今、自己最愛的妹妹。莎菲亞用身體抱緊自己最該守護的存在,從兵營出口仰頭望向染成橙色的天空。
  正義到底是什麼呢?
  成為騎士後,她問過好幾次這樣的問題,卻仍未得出明確的答案。
  即便如此,莎菲亞也會繼續在自己相信的路上走下去。無論前方出現怎麼樣的惡人,她也絕對不會屈服。
  她就是相信神與正義活到現在的。更重要的是,這也是為了她應當守護的最愛家人。

  滴答,他覺得有水滴滴到鼻頭上。
  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聲音。鼻間所充斥、像是泥巴的酸臭味,以及隱隱感受到身體各處的痛楚,逐漸讓男子的意識覺醒。在世界模糊地於眼中漸漸成形的期間,他清楚感覺到自己從深深的沉睡當中醒來。
  「……哎呀,你還活著?」
  一道澄澈的女性聲音傳來。他睜開眼睛,便與一雙會讓人聯想到寶石的漂亮眼眸四目相對。
  不知為何,眼前有名少女正坐著探頭看向自己,年紀大概十六、七歲吧。她有雙如同野生黑豹般鋒利的金色眼眸,而且外貌端正,無疑是個美人。可是她身上隨意穿著一件如同破布的髒衣服,手腳消瘦得如同枯枝。她想必也沒有好好洗澡,白皙的皮膚髒兮兮的,雖有一頭深紫色長髮,髮梢也非常毛躁。
  而在少女身後,有兩個跟少女年紀差不多的人也看向男子。
  「什麼嘛,沒死啊。」
  其中一位是綁著漆黑頭巾,隱約有些輕浮的男人。不知他是不是逃犯,結實的雙臂戴著手銬,上頭還掛著前端斷裂的鎖鍊。帶有紅色的捲翹茶髮用頭巾粗魯地往上固定,儘管下方露出的長相還殘留一點稚嫩,但俯視人的目光隱隱有著無法形容的魄力。
  不過,他身旁站著的少女則形成對照,看起來十分沉穩。她有纖細的身體和一頭淺色頭髮。在任意生長的瀏海底下露出的雙眼,不知從何時起便靜靜地看著她自己的手。他懷著疑惑仔細一看,發現她似乎正控制著像細線的東西在玩翻花繩。
  三人都是不同的類型──但看起來就是群打扮會令人認為是孤兒的少年少女。
  而他們排成半圓形圍著男子,其中一人正在摩娑男子的身體。老實說,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在做什麼,但男子還是姑且問了一下。
  「妳在做什麼?」
  「找食物或是可以換錢的東西。」
  正在搜索他懷裡的長髮少女一臉坦然地低語。
  「哦,果然是在盜竊啊。好,那我就報警了,自治組織在哪啊?」
  「哎呀,真遺憾,我還以為你肯定死了。尚未達成目標就倒下的你的所有物,可是跟我這種柔弱美少女的明日息息相關。這不是件佳話嗎?」
  「是啊。但很遺憾,我還活著。」
  「看起來是呢。別說是值錢的東西,你似乎連半塊麵包屑都沒有,那你跟我的羅曼史也就到此結束了。」
  少女大失所望地聳聳肩,並迅速起身。她轉開視線,彷彿在說自己已對男子毫無興趣般,拍去膝上的塵埃。
  真是個大膽的孩子──男子一邊想著,一邊環顧四周,確認狀況。
  「……這是哪裡啊?」
  這是條充滿各種腐朽廢物、崩塌建築林立的住宅街,荒廢的路邊也有跟男子同樣理所當然地橫躺在地的人,路旁都是亂丟的垃圾,看來是沒好好打掃。周遭一直飄蕩著撲鼻的腐敗臭味,搜索垃圾山的孩子們拚命地追著老鼠。
  儘管不知這是哪裡,男子熟知這樣的風景。
  「什麼哪裡,就貧民窟啊,被修葛萊茵放棄的區域,是像我們這種沒有去處之人聚集的完美垃圾場。」
  頭巾少年聳著肩這麼說。
  沒錯,貧民窟。他在小時候也曾這種地方生活過,所以很清楚。
  可問題在於,為什麼自己會在這種地方?自己應該是上了絞刑臺了啊。他還清楚記得跟看守人約翰的對話、腳底感受到的飄浮感和脖子感覺到的衝擊。若那個記憶是真的,男子無疑已經死了。
  但實際上,他還像這樣活著。不光如此,他還被丟在陌生的貧民窟,且沒有了中間的記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名字……還記得。)
  ──雷歐‧F‧布拉德。
  這應該是擁有數個身分的男子最後使用的名字。
  那日期呢?雷歐詢問站在旁邊的少女。
  「喂,小朋友,今天是幾年幾月幾日?」
  「什麼小朋友,我已經十八歲了。你應該比我小,好一點也頂多同年吧。」
  「同年?喂喂,我是很開心妳覺得我年輕,但這客套話再怎麼樣也太──」
  雷歐邊說邊無意間看向自己的右手,然後停下說話的嘴。
  那隻手就如同年輕的少年。跟眼前的少女一樣,手腕骨瘦如柴,看起來明顯沒有正常吃飯。但即使加上這一點,這隻手也並非自己已到還曆之年、皮膚光澤不再的手。
  雷歐的目光倏地落到旁邊的水窪上。他探頭一瞧,微微反射光芒的薄薄水面映照出的,是一頭昭示不衛生的蓬亂黑髮,以及臉頰消瘦到空洞的臉。唯一清晰的銳利紅瞳,正從透明世界目不轉睛地反過來凝視雷歐。
  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容貌,是雷歐未曾見過的年輕少年。
  「順帶一提,關於日期,現在幾年對住在貧民窟的我來說怎樣都好,我才記不清楚呢。現在是神曆幾年啊?」
  少女在默默起身的男人身旁回答。
  修葛萊茵、神曆──對話中從剛剛開始就混著不少從未聽過的單詞。
  當雷歐穩穩踩著地面站定,發現自己的身材果然跟眼前的少女沒什麼不一樣,跟以前的身體是不同的。倘若覺得是夢倒還簡單,但身體各處確實傳來了痛感,還有似乎是營養不足造成的暈眩,還有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難以忍受的空腹感襲向雷歐。只有不斷響著的咕咕聲,告知他夢與現實的不同。
  這裡到底是哪?為何自己會在這裡?為什麼會有外表是別人的身體?問題多得數不清。
  但他決定現在先暫且把這些趕到腦袋一角。
  總之等等再想,雷歐現在餓了,那就得先採取保全生命的行動。也就是說──
  「──飯。」
  「啊?」
  「我肚子餓了,想吃飯。」
  聽到雷歐突然斬釘截鐵地這麼說,少年少女們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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