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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週五的試閱時間00.gif

今天要給大家看的是《HELLO WORLD if ─世上最初的失戀者勘解由小路三鈴─》試閱文

不曉得收看過電影的讀者們是否很期待呢!?

就算沒有看過電影

也是很值得一讀的一部作品唷

輕小說也與漫畫同步上市

從不同角度刻畫HELLO WORLD的世界觀1396505440-2961284448.gif

請大家細細品味

以下獻上試閱文

 


 

  「第幾次了?」
  當我在彎曲成蛋形的座椅上如此詢問後,在旁邊窺視螢幕的她對我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所以我在她反問之前,便補充了必要的說明:
  「完全潛行這個程式的次數。」
  「噢,是第十二次。其中前往更深層的深度潛行是第七次。」
  她的答案明確,口氣沒有絲毫猶豫。想必絕對不是心不在焉而隨口提及的數字。
  「七次啊……」
  當我如此低喃,俯瞰著我的她那張端正的臉龐,頓時浮現了陰霾。
  「難道妳的身體有任何異狀嗎?Misuzu。」
  「不,並沒有。我和機器的契合度非常良好。對肉體的負擔趨近於零。唯獨在這種時候,才會無條件地對科技的進步感到開心呢。還有,就是去看牙醫的時候吧。」
  「既然沒事就好,不過要是察覺異狀的話請妳馬上告訴我。畢竟這次未知數的要素實在太多了。」
  「是啊。」
  聽到她這番耳提面命的叮囑,我回以點頭表示同意。
  的確,這次和以前的潛行不同。事前的調查幾乎派不上用場。這種感覺就好比從跳水平台一鼓作氣跳入充滿不確定因子的沼澤之中。不過,也正因如此才有嘗試的意義。
  「不要緊的,瑠璃璃娜。再怎麼樣我都會掌握到情報再回來。交給我吧,我已經準備好最棒的幫手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第一次綻放出笑容。
  「的確,我也是這麼認為。她是絕無僅有的,最棒的協助者。」
  我聽到她的認同後感到滿足,然後閉上了眼睛。
  這是信號。我聽見了衣服摩擦的聲音,感覺得到她已經用手向室外的工作人員下達指示。最後,由我開始做已經成為例行公事的開場白。
  「就來大幹一場吧。」
  「嗯,放手一搏吧。」
  開始聽見機器安靜的驅動聲。
  自從開始這個計畫後,已過了十五年,我從未感覺到自己陷入沉睡的那一瞬間。
  勘解由小路三鈴想要改變。
  之所以會對自己強烈地「請求」這個至今以來不太在乎的願望,契機是大約一週前所發生的某起事件。
  京都市立錦高中,推甄面試當天。
  與面試官的對談可以稱為推甄面試的關鍵,三鈴對做出了趨近理想的對答而感到自負。她回答時不僅沒有離題,也沒有語塞。她穩重地行了一禮離開面談室後,心想若是這樣都還沒考上,自己肯定不論到哪間學校用什麼手段,都不可能通過推甄面試這關,這次面試就是讓她如此滿意。
  然而,在她懷抱著這股自信踏上歸途時,事件發生了。
  三鈴走下接駁車後,在狹窄的返家路上快步走著。當她繞過轉角之後,卻撞見班上的女同學正不懼旁人的目光在路邊啜泣,同時也看到了一旁拚命安慰她的一名男學生背影。
  由於時機不對,三鈴只得站在電線桿後面偷聽她大吐苦水,整理起來就是以下的內容:
  「我在面試時老實地講了自己的感想之後,那群大人就一臉厭惡地看著我。我肯定沒辦法推甄上了。」
  平時開朗且活潑的朋友嚎啕大哭的景象雖然讓三鈴感到詫異,但更令她震驚的,是當她注意到站在那裡的男生是誰的那一瞬間。
  「別在意了啦。」
  「只要參加入學考考進去就好啦。」
  「一起加油吧。」
  持續鼓勵那個女孩的男孩是足球社的王牌,以個子高大且帥氣而出名的人物。那名少年受到許多女孩崇拜,連在遠處觀望的三鈴都感覺得到他的帥氣。接著,他溫柔地抱住了那名女孩,兩人的關係親密到一眼就能瞭解他們在交往。
  (奇……怪……?)
  看到此景後,三鈴的胸口湧起一股自己也感到不知所措的痛苦感覺。
  她會有這種感覺,絕非因為得知他們兩人正在交往而驚訝,也並非因為同情正在啜泣的朋友,是一種從更為根本的地方所產生、伴隨著寂寞與悲傷的情感。
  (這該不會是……)
  三鈴察覺到痛楚的真面目後,低著頭並抿緊嘴唇。
  (原來是這樣。原來我、是這麼想的啊……)
  如今在她的腦海中,才莫名鮮明地浮現他在足球場上的身影。
  「啊~果然好帥喔!」
  「聽說學妹好像都很仰慕他喔。」
  「啊,又進球了!」
  朋友們眺望著窗外的景象討論得十分熱烈,就在此時──
  「勘解由小路同學覺得呢?」
  「嗯。很帥氣。剛才的射門也很厲害……」
  他射門的魄力就算從遠處也是一目瞭然,三鈴記得當時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之後,心不在焉地如此回答。
  但是也不過如此。好厲害、好帥氣、令人憧憬。這份感情應該只是到此為止,不會再更進一步才對。
  能從遠處看著就足夠了。不需要再進一步奢求什麼。這樣就行了。
  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三鈴確實喜歡著他。
  (為什麼我以前都沒發現呢?)
  三鈴應該憧憬著猶如故事般美妙的戀愛。每當聽到別人的戀愛八卦,三鈴就會感到羨慕不已。明明如此,為何她還是錯過了這份感情呢?
  三鈴回想著,試圖從記憶中找出這份戀慕之情的契機。她認為至少得這麼做,否則要是就這樣孤零零地失戀,未免也太過於悲慘。
  然而,在她國中的三年裡,從來沒有過那種徵兆。
  浮現在她腦海的,反而盡是過於平淡且正經八百的自己。
  及腰的長髮、基本款眼鏡、樸實且中規中矩的打扮。即使論及校內的交友關係,品行端正的她也沒有引起任何風波,一帆風順。就連今天的面試也是,身為一名模範學生的她,絲毫不需要在面試時穿鑿附會。
  (原來我、是這種人嗎?)
  三鈴如今才為此感到錯愕。自己簡直就是堅守面試手冊的無趣國中生。言行舉止都是個優等生,彷彿是為了今天這場面試而打造的存在。
  (……不對,我根本不希望這樣。)
  其實她想要活得更自由。就像那位哭泣的女孩,在面試時毫不保留地坦承自己的一切,卻令人皺起眉頭那般,更加隨性、坦率地表現自己。
  可是,她沒有做到這點。因為她害怕自己受到傷害,也擔心傷到別人後引來反感,於是逐漸把自己的心情深藏在內心深處。
  其實她根本算不上模範生,只是在迎合身邊的大人,不對,只是在迎合周圍的人而已。
  她將自己坦率的心情鎖在厚重的外殼裡面,就算有任何感覺,也總是充耳不聞。
  到頭來,她變成連喜歡上某人也無法察覺的地步。
  這道疼痛,就是被封閉在內心深處的自己所發出的吶喊。
  「我不要這樣。」
  話語擅自脫口而出,纏上了她要逃走的雙腳。
  三鈴討厭這種感覺,也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想要活得更自由。更坦率地面對自己的心情。她發自內心地想要有所改變。
  然而,那個心願實在過於脆弱,就像沒有確實形體的空想存在。
  三鈴不明白該怎麼做才能改變自己。因為她至今為止都藏在這個外殼之中。
  推甄日過了一個星期後的今天,三鈴在學校接到推甄合格的通知。
  比一般考生還要提早一個月,而且還是以上榜的形式擺脫考試的沉重壓力,理應讓她感到相當開心才對。然而她的內心卻像趴在地上爬行,持續地嘟囔著同樣的煩惱。
  想要改變,卻改變不了。
  當時哭成淚人兒的朋友,果然沒考上那所學校。然而,如今她和足球社的男友已不再隱瞞彼此的關係,而是互相鼓勵彼此用功。想必他們倆肯定能考上理想的學校。
  三鈴羨慕著擁有戀人、內心也如此自由的她。
  該怎麼做才能改變?成為高中生後就會有所不同?全新的場所、嶄新的人際關係。如果是在那裡,就能夠捨棄這樣的自己?真的嗎?
  沒有任何保證,不切實際的希望依舊是如此渺小。
  ──但是……
  那樣的煩惱,對現在危在旦夕的三鈴來說,毫無任何意義。
  
  「呼、呼、呼……!」
  三鈴在紅色極光之下,以驚人的氣勢往前狂奔。
  她不斷地往日落時分的澄澈空氣喘著大氣。
  嘴裡因乾燥而陣陣刺痛,相反地,在漁夫褸裡面卻是汗流浹背。長袖制服已緊緊貼在手臂上,濕黏的頭髮也有股弄濕頭皮的觸感。然而她的身體卻因為恐懼而感到格外冰冷。
  三鈴正在逃跑。同時也在追趕著某個物體。
  她的腳步沒有停歇,同時回頭望向杳無人煙的住宅區街道。
  ……還在。還在後面。
  不是一兩個人而已,人數相當多。
  對方的臉上戴著伏見稻荷大社的祭典常見的那種狐狸面具,是一群異樣的集團。
  「那孩子跑去哪了……?」
  三鈴嘀咕一聲並巡視周圍,接著繼續奔跑。
  從國中下課返家的途中,三鈴看見了出現在夕陽天空中的極光,起初不僅震驚,同時也感到十分感動。
  三鈴曾經在哪聽說過,極光原本只會出現在極圈,在日本能觀測到的,唯有以測量儀器的鏡頭捕捉到的低緯度極光,以人類的肉眼不可能看到那幅景象。
  然而,這道紅色極光卻不同。
  別說是北海道,連身處於日本地理位置正中央的京都上空,都可以看到極光猶如垂下的窗簾下襬那般,鮮明地搖晃著其光輝。
  現代人的三鈴基於習慣反射性地拿起手機,然而她透過相機鏡頭所看見的,卻並非是由自然光所營造的壯觀景緻。
  映照在相框裡的,是屋頂上的人影。
  她將視線從手機上移開並環視四周,發現並非只有一兩個人。在上學路上的各個角落都有他們的身影。
  所有人都戴著狐狸面具,身材都同樣是虎背熊腰,身上穿的西裝別著會在工地現場看到的那種類似反光板的飾品,假設那是他們的制服的話,與其說是某間神社正在舉辦失傳的古代祭典,不如說是企業或是大學在進行大規模宣傳活動,反而更合乎常理。
  然而,這個常理沒過多久便不攻自破。
  他們看起來明顯異常。
  無論是在屋頂、圍牆甚至是路燈上都滿是他們的身影。就算退一步說這是某種活動,也明顯做得太誇張了。更何況──
  三鈴看到了一名戴著狐狸面具的人物,從以燈籠為概念設計的路燈後方探出頭。
  明明細長的路燈根本沒有寬到能夠隱藏人體,但是在以路燈為界的另一邊卻看不見他那龐大的身軀。
  簡直就像是在路燈後方有一道裂縫,而他是從該處探出身子。
  仔細一看還不僅是他。其他的狐面人也從矮圍欄、公車站遮雨棚的支柱、民宅庭院的狗屋後方,甚至是細長的電線上下處等,把大部分身體潛藏在根本不可能藏身的地方。
  其中一人以搖曳著紅色光芒的天空為背景站在屋頂,三鈴感覺到他與自己四目相接,頓時不寒而慄。
  (是妖怪。妖怪出現了!)
  腦海中浮現出荒唐無稽的詞彙後,三鈴被一股從本能油然而生、不明就裡的想法催促,朝地面用力一蹬。
  沒有任何理由。然而三鈴感受到一股恐懼,要是被那些玩意兒抓住的話,將會被拖進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再也沒辦法回到這裡。
  幽靜的住宅區鮮少人影。不,三鈴在拚命逃跑的時候,才發現人少到讓人匪夷所思。甚至讓她覺得自己早被拉進了某個異空間。
  「我想回家,我好想回家……」
  有一半陷入混亂的腦袋讓她不由自主地如此說道,她接著試圖以烙印在雙腳的記憶,摸索平時走慣的歸途。可是,不論彎進哪裡都會看到狐面人的身影。
  (好可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好怕。我好怕。)
  就在窒息感與絕望感即將塞滿她的胸口,讓她停下腳步的那一刻──
  「叮鈴」一聲,三鈴聽見了鈴鐺的聲音,在道路的那一端出現了小小的白色影子。她不禁低喃:
  「小狗……?」
  不對,是猶如白雪般的白色小狐狸。
  彷彿毛球般圓潤的臉,不具野性,惹人憐愛的下垂眼神,正以濕潤的神色閃閃發亮。三鈴看到牠身上掛的紅色小圍裙上垂著一顆鈴鐺,看來這隻狐狸似乎是某人的寵物。
  或許是注意到三鈴的視線,小狐狸像是要逃走一般匆忙跑開。
  當她如此心想,小狐狸卻只動了幾步距離便停下腳步,再次回頭望向這邊。
  三鈴見狀,自然而然地朝牠走去,小狐狸卻再次往前衝,接著又馬上停下來確認後方,就像是在確認三鈴是否有跟上牠。
  小狐狸前進的方向並沒有那群狐面人。
  於是,她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般追趕著小狐狸。
  然後,到了現在──
  三鈴在三岔路口的正中央發現了方才跟丟的小狐狸,不由得鬆了口氣。而牠或許是稍微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正坐在原地打著哈欠。
  (根本不知道人家有多害怕……)
  然而,牠這狂妄的態度卻讓三鈴的內心產生了些許餘裕。
  三鈴專注追著小狐狸的眼神似乎總算對上了周遭的景色,察覺自己身處在熟悉的街道之後,她湧起了一股安心感,發寒的內心也跟著重新升溫。
  (那隻狐狸,是朝著我家的方向前進。)
  三鈴如此確信。
  四周已幾乎不見狐面人的蹤影。三鈴心想肯定已經度過難關,但也依舊追著在前方引導自己的小狐狸。
  當她從民宅之間看到了自己家的屋頂時,總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到了……!」
  三鈴匆忙地衝向玄關,確認跟在腳邊的小狐狸尾巴越過門檻之後,便火速地關上大門。
  她立刻將門鎖上,隨後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三鈴沒有餘裕去在乎身上的衣服被水泥地的砂石弄得髒兮兮,平安到家的安心感讓她得以暫時歇口氣。
  「啊,等等……」
  然而,小狐狸就像是在催促三鈴似地擅自走進家裡,猶如皮毬一般跳上了樓梯。
  儘管三鈴不打算趕跑自己的救命恩人,但要是牠擅自亂跑的話也很傷腦筋。於是她慌張地脫下鞋子,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然後,三鈴發現小狐狸待在自己的房間。
  牠待在鋪有地毯的房間正中央,就像是稻荷神社的石獅子般,端正地坐在花紋靠墊上面等著三鈴。
  根據個人感受與狀況差異,有可能會覺得眼前的狐狸恭敬有禮,也有可能會認為牠得寸進尺。至於三鈴,當然是將牠視為一名禮儀端正的神明使者。
  「你救了我一命對吧?謝謝你。」
  儘管三鈴的腦海滿是剛才發生的不可思議現象,但依舊率先說出了必須說出的謝詞。
  「要跟你道謝的話,果然還是送油炸豆腐比較好嗎?如果你不嫌棄我媽媽做的豆皮壽司,我想昨天吃剩的應該還放在冰箱裡面。」
  望著自己的小狐狸擁有難以與野獸做聯想的理性眼神,三鈴對著牠自言自語,然而就在下一瞬間,她聽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謝謝妳,勘解由小路小姐。但是妳不必跟我道謝。畢竟妳兩天前才因為一次吃了十個媽媽做的豆皮壽司而惹她生氣。要是只吃九個的話就好了呢。」
  「咦?」
  三鈴頓時無語,站著不動。
  剛剛、這隻狐狸、說話了?
  這個事實讓三鈴憶起了剛才的狐面人帶來的恐懼,令她的背脊為之一震。
  「啊,妳不要害怕。對不起哦。那群狐面人也不是類似妖怪或是幽靈那類的存在。好像是因為我靠近妳,才會讓妳變得能看見他們。」
  「變得能看見他們」這句話,會讓人聯想到妖怪以及幽靈。
  三鈴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背部直接撞上剛才順手關上的房門,嚇得挺不起腰。小狐狸見狀立刻露出慌張神色,匆忙地擺動前腳並說道:
  「啊,等等……真的很對不起。妳先不要害怕,冷靜下來聽我說。要從哪裡開始說明呢?對了,呃,我現在要開始變身!這樣一來就不用拐彎抹角地說明,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誰了。可、可以嗎?先等我一下哦?──哈、哈啾!」
  當小狐狸一氣呵成說完這番話後,突然擺出了神祕的變身姿勢。要是這時冒出冉冉白煙肯定會更像一回事,但牠的身體卻變成閃爍著光芒的無數立方體,膨脹起來後四處飛散,當這些立方體擴展到一定程度後,從內側開始產生了奇妙的現象。
  霎時間,立方體迅速擴散並開始組合起來。
  形成的立方體遠遠超越了牠還是小狐狸時的尺寸,正好達到了一個人體的大小。光芒在不久後完全消散,呈現在眼前的是──
  「鏘鏘──!想不到是我吧!」
  「…………」
  一名完全陌生的少女。
  輕柔的及肩中長髮,身穿猶如橡膠潛水衣般的緊身內衣,外面披著有如科學老師穿的白袍。
  綁在頭髮左側、不知是鈴鐺還是鑰匙圈的小飾品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一臉事情都在預料之中的表情,以及在眼睛上擺出模仿偶像的橫向V字手勢,把這些要素全部加總後,試著在等號旁邊擺上代表結果的詞彙……大概只有這個了。
  「變、變態?」
  「不會吧!」
  少女慌張地注視自己的手,接著再立刻用擺在附近的穿衣鏡確認全身。
  「奇怪?明明有好好重現啊?這表示……『我』,妳太過分了啦~竟然連這張臉是誰都不知道。妳過來一下。」
  對方情緒高昂不容置喙,沒有給三鈴抵抗的機會,就把她拉到了鏡子前面。這個人的手很溫暖,而且從她痛快的言行舉止來看,絲毫感覺不到詛咒或是作祟那類的陰沉氛圍。因此現在三鈴對她只有面對怪人時該有的正常警戒心。
  「來,妳仔細比較看看。眼鏡也拿下來……不行呢。畢竟這樣妳就沒辦法看清楚了嘛。」
  「…………」
  三鈴依言交互凝視著映照在鏡中的自己以及少女。
  少女外向、不受拘束,相對的,自己卻是相當不起眼。捨不得剪掉長及背部的頭髮、基本款的眼鏡。相較之下……此時三鈴再次望了少女一眼,這才察覺到一件事。
  「……媽媽?」
  「別這樣。對於認為還勉強能以二十歲自居的我來說,這樣講很令人受傷耶。」
  三鈴仔細地觀察低著頭按住胃部一帶的她之後,發現她看起來的確比母親年輕許多。和她本身所期望的年齡似乎沒有不協調的感覺。不過,與其說是長相或是膚質方面的問題,不如說是她孩子氣的態度讓她顯得更為年輕。
  然而,問題不在這裡。
  ……這個人和自己很像。
  明明氛圍完全不同,卻不知為何有這樣的感覺。
  或許是從三鈴目不轉睛盯著的視線察覺到了什麼,那名不可思議的少女端正姿勢似地動了一下,然後如此說道:
  「妳已經注意到了吧?那麼解答的同時,我也順便做個自我介紹吧。我的名字叫勘解由小路Misuzu。來自距今大約二十年後又過一點的未來。」
  「……什麼?」
  三鈴一臉驚訝。對方不是跟自己相像的人,而是真的自己?
  「雖然我覺得妳很難以置信,但時光機已經完成了。我是來自未來的妳自己。剛才的狐面人是我的同伴。只要把他們當作輔助機器人看待就好。」
  三鈴一時間沒辦法做出任何回應。
  在傍晚時分的住宅區飛揚跋扈的狐面人根本與異物無疑。有點類似恐怖電影會出現的存在。但她說那其實是SF?時光機、來自未來的自己?
  「我完全沒辦法相信……」
  三鈴戰戰兢兢地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她認為此舉不會導致眼前的女性突然變臉、勃然大怒。但是──
  「也對嘛~」
  三鈴更沒有料到這名女性會一笑置之。她輕快揮手否定的土氣舉止就像是個附近的阿姨,根本不像個未來人。
  「可是證據就是、我啊,知道『我』的所有事情喔~比方說……」
  女性逕自在房內走著,然後沒有知會一聲就突然打開了衣櫃。
  「等、等一下……」
  「嗯──真令人懷念!然後在這裡!」
  女性毫不猶豫地將手伸進抽屜,隨後手上便握著一條粉紅色的緞帶。
  「那是……請還給我。」
  當三鈴伸手打算拿回緞帶時,一根食指擋在她的手前面。
  「我來猜猜看?這個,是妳陪朋友去京都丸井百貨的雜貨店時偶然找到的東西。雖說妳一時衝動之下買了,卻因為太可愛而羞得不敢戴上,結果到現在都還沒用過。」
  「……不是的。」
  「就是這樣。然後,還有這個。」
  女性咧嘴一笑,接著露出自己的左側頭部,讓三鈴看到配戴著過多飾品的部分。而三鈴在那之中,發現裡面有和剛才那條相同顏色的緞帶。
  「就算過了二十年,喜歡的顏色依舊沒變呢。」
  「這是偶然。那個,我差不多該開始念書才行了……」
  「為什麼?妳今天應該收到了甄試上榜的通知吧?」
  「咦?啊……」
  沒錯。
  由於狀況從剛才到現在整個一團亂,讓三鈴把所有事都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她考上學校了。已經不需要再為了考試而念書。三鈴注意到這點後嘴巴一張一合的,於是這名女性──
  「噢,原來妳不是在裝傻啊?也對啦。畢竟發生了太多奇怪的事嘛。對不起,妳現在處在一個難搞的時期呢。」
  女性恭敬地低頭致歉。眼前的她已不見剛才那種開玩笑的態度。「難搞的時期」這句話,牽動了三鈴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塊。她像是要搪塞這件事般,鄭重地詢問:
  「妳真的、是從未來來的嗎?」
  目前沒有任何能信賴的情報,唯一能夠肯定的,便是她存在於眼前的這個事實。
  「嗯。我就是妳。妳就是我。」
  她的回答沒有改變。
  「那個……和過去的自己碰面,這樣好嗎?不會造成時空連續體錯亂而使得宇宙產生崩壞嗎?」
  「喔,是※《雷霆萬鈞》嗎?」
  「是《回到未來》……」(編註:兩者皆為以時空旅行為題材的電影名。)
  「唔──身為未來小孩的我不懂太久以前的電影呢。」
  「妳的出生年月日應該跟我分秒不差才對吧?還有,提到原作的話,妳舉的例子反而更舊,更何況兩部都是放在數位圖書館的復古檔案上的作品!」
  「奇怪了──?」
  女性用裝模作樣的舉動敲了敲自己的頭。毫無來自未來的神祕感以及不可思議的感覺。只是個溫和、奔放,並且親切的成熟女性。
  她所說的話令人難以置信。無論是白色小狐狸變身成人類,或是剛才那群狐面人都讓人覺得很不真實。可是,三鈴確實親眼看到了。雖然無法相信,卻是活生生的現實。
  那麼,她們或許真的來自未來。說不定是這樣。但再怎麼說,唯獨一件事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妳……真的是我嗎?」
  即使從剛才的短暫交談,三鈴也可以感到這位自稱為勘解由小路Misuzu的女性既自由又豁達。
  不只是無視整體服裝平衡、讓人感到裝飾過頭的髮飾,無論從她的話語還是舉動之中,都可以徹底感受到她自然的一面。清楚地向人表現出她是因為喜歡才這麼做。
  她能自由地表現出自己的內在,這是目前的三鈴所欠缺的。
  她擁有著自我。
  「我將來、能變得像妳一樣嗎?」
  聽到我如此詢問,她溫柔地皺起眉頭。
  「妳已經好好聽過自己坦率的聲音了嗎?」
  「……!」
  「妳撒了一個很大的謊呢。」
  當三鈴點頭的瞬間,從眼睛落下了一滴小小的淚珠。
  緊接著,淚水像是潰決般撲簌簌地滴落。
  三鈴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哭泣的資格,一切都要怪膽小的自己不好。
  她在這三年來,始終都在對自己撒謊。
  也因此害得無法結成果實的戀情宣告終結。甚至還沒有喜歡上對方,重要的心情就已經化為泡影。
  自己根本就無法向對方告白。儘管她理解這個事實,卻依舊止不住淚水。
  想要改變。卻不知道該怎麼著手才好。自己不可能變得像眼前的女性一樣。所以她對此感到非常不安。感到痛苦。感到悲傷。
  「不要緊。妳可以成為自己理想中的模樣。」
  溫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這個人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她知曉一切,然後溫柔地對自己如此說道。
  三鈴感到很開心。聽到她願意對自己這麼說,心中滿是喜悅。
  後來,三鈴低聲啜泣了一段時間。
  女性把手伸進口袋,似乎是打算找出手帕,但看樣子並沒有帶在身上,只好一臉歉疚地把桌上的面紙盒推到三鈴面前。
  這樣的舉動讓三鈴不由自主地笑了,她取出面紙擤了鼻涕。
  或許是因為哭了一陣子,她的心情變得舒坦許多。
  接著,這名女性以懷念的口吻如此說道:
  「考高中啊。我在這段時期思考著許多事情呢。仔細想想,說不定我就是在這個時候對人的內心產生了興趣。雖說最好別透漏太多未來的事情,但我現在在做介於學者與醫生之間的工作。講明白一點,就是在做將內心數據化的研究吧。」
  三鈴聽到這番話後,感到有些在意。
  「那聽起來好像有點令人討厭。用數字來表現內心,總覺得就像是人工產物……」
  三鈴一邊擤著鼻子,同時老實地闡述了自己的感想。說來很不可思議,自己在她的面前不需要客氣。
  女性──勘解由小路Misuzu甩了甩手指,以老掉牙的舉止作為開場白並如此說道:
  「那就是人類傲慢的地方喔,『我』。數字並非人類所製作的。而是最為自然的產物。愈是調查,便愈能明白自然是由數字以及算式所組成的這個道理。舉凡向日葵的種子與費氏數列皆是如此,像大王具足蟲與……啊,這個目前還沒有被發現。總之,人類只是幫計算方式取名而已。既然數字是自然的一部分,那麼同樣身為自然產物的人的心,理所當然可以用數字替換,對吧?」
  由於對方冷不防說出有點艱澀的內容,讓三鈴頓時無語,然後莫名地接受了她的說法。
  如果數字是自然的一部分,那麼這世上的大部分存在,確實都屬於自然的產物。
  「哎呀不好。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
  對三鈴認同的表情連連點頭的Misuzu從容不迫地端正姿勢,接著筆直地注視著三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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