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與勇者一行人踏上旅途,前往【哈爾崔那樹海】。
結果……居然在路上撞見郝里亞族虐殺帝國士兵的場景!?
郝里亞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始得知事實後,又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這次的故事主角,就是蹦蹦跳跳的兔子們!!!
眼下的雲層不斷向後方流去。
重重雲層下是草原和雜樹林,雖然時而看得見小村落,不過仍轉眼便被拋至後方。
或許是張設著某種結界,明明速度相當快,肌膚卻只感覺到令人舒暢的微風。
作為註冊商標的馬尾隨舒服的微風飄揚,八重樫雫眺望眼下的景色。
雫視線一轉,仰望頭上耀眼的太陽。
從雲上看著帶來恩惠的陽光,給人感覺非常接近,有一種伸手可及的錯覺。
背靠欄杆的雫伸手遮擋陽光,露出既像看破世情,又似思考到疲倦的複雜表情嘀咕:
「……沒想到竟然連飛空艇都製造出來了……他簡直無所不能。」
沒錯,雫現在正處始製造的大型飛天神器──飛空艇『佛爾尼爾』的後甲板上。
這是始的新交通工具,以重力石與感應石為主要材料,搭載其他各種功能建造而成。全長大約一百二十公尺,從上方俯瞰,形狀像是魔鬼魚。機體前方高處是艦橋,中央部分除了有像是客廳的大廳,甚至還有包含廚房、衛浴的居住區。
以交通工具而言,這艘飛空艇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最大、最快的交通工具。
「……簡直像在做夢。」
自己在雲上飛行,放眼望去,周圍盡是美景。
雫長吁一口氣,心情是否真如她所說,像是在做夢呢?
事實上,光輝因為不滿始選擇不顧世界的死活,宣告要跟隨始攻略大迷宮,得到神代魔法的力量,再由自己拯救世界。以此為開端,雫等人也各懷心思,開始追求力量。
話雖如此,旅行才剛開始就突然來到天空,而且通常需要步行三個月才能到達目的地【哈爾崔那樹海】,現在聽說僅需兩天半即可到達,也難怪她會想眺望遠方。
王國與樹海之間雖然存在【荷魯夏帝國】,卻不到一天半即可到達。
【海利希王國】的莉莉安娜公主為了商討今後人類的方針與請求救援,也順道搭乘這艘飛空艇。聽說路程僅需一天半,她驚愕地瞪大眼睛,露出不符合公主身分該有的表情。
附帶一提,始之所以到這時才使用這個交通工具,純粹是因為先前技術未臻成熟。
『重力石』是以生成魔法附加重量魔法的礦石,質量愈大,能干涉重力的力量也就愈大。比如以十字浮游砲的大小來說的重力,最多就只能搬運一個人的重量。
而質量與干涉力的這層關係,可以說就是操控性了吧。
也就是說,質量愈大的重力石,愈難以感應石控制。
像飛空艇這種充滿浪漫的移動方法,始腦中很早以前便存有構想,只是受限於熟練度,先前無法使用。
話雖如此,或許是鍊成師的天性,始在製造與利用物品方面絕不妥協。他利用零碎的時間持續練習,最近終於成功跨越自己技術的阻礙。
從王都出發之際,始在王都近郊的草原揭露佛爾尼爾──
「在旅行尾聲習得飛行系的移動手段,這是常識吧?」
始說得雲淡風輕……卻隱藏不住得意的表情。
看到始帶著孩子氣的得意神情,月等人露出溫暖的表情;其他人則是目瞪口呆,對始竟然有這樣的一面感到驚訝。
另外,佛爾尼爾即使只飄浮空中也相當消耗魔力,若高速飛行則需要龐大的魔力,甚至可說需要怪物般的魔力與回復力,所以能夠使用的人員非常有限。
「天空明明這麼蔚藍……」當雫正處於半逃避現實的狀態時,忽然有人出聲叫她。
「雫……原來妳在這裡啊。」
「光輝……」
雫回過頭,光輝剛好打開艙門探出頭。
光輝走到雫身旁,雙手撐在欄杆上,眺望遠方的雲。
持續沉默一段時間後,光輝終於開口:
「這東西……真是不得了呢。」
「是啊……我也懶得再一一感到吃驚了。」
光輝說的當然是佛爾尼爾,但他的表情中沒有敬佩之色,只是有些沮喪又顯得不甘。
雫隱約察覺到光輝的心情,刻意岔開話題。
「光輝你是一個人嗎?其他人呢?」
這次跟著始來的,除了莉莉安娜與貼身侍女、數十名負責護衛的近衛騎士,再來就只剩下光輝等人的勇者隊伍。
愛子放不下無法戰鬥的學生選擇留下。光輝他們不在的期間,永山隊伍和園部等小愛護衛隊成員也放心不下留守組的同學,也無法對戰力低落的王都置之不理,因此都留了下來。
只不過,始以弗利德遺留在王都的超長距離轉移機關作為啟發,在王都安置了隨時都可立即回歸的神器,所以只要拜託始,光輝他們就可以瞬間返回王都。
「龍太郎和近衛在吃希雅小姐做的料理,鈴則和莉莉談話,南雲……在艦橋作威作福,跟女人卿卿我我……」
雫聽出光輝的話中帶刺,偷瞄了他一眼。
便見到光輝神情複雜的側臉。
雫不知道他怎麼了,臉上露出苦笑。
「什麼嘛,你好像很不滿?看不慣南雲同學受女生歡迎嗎?」
「……我怎麼可能會那樣想。」
雫半開玩笑地說,光輝立刻顯露明顯不悅的表情冷淡地回答。之後向雫吐露內心的不滿。
「……他能夠製造出這麼厲害的東西……明明強得離譜……為什麼能夠不當一回事……為什麼能輕易對他人見死不救……」
「……」
看來,對於始不與神戰鬥,並對這個世界見死不救的判斷,光輝至今仍難以釋懷。
如果自己有這麼強的力量,一定會打倒神、拯救世界……雫很清楚光輝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他做出選擇了吧。」
「選擇?」
光輝轉頭看著雫反問。
雫注視著遠方,斟酌用詞似地緩緩開口:
「他……一定不如表面所見般輕鬆自如吧?即使看起來不當一回事,但我想他大概總是很『拚命』喔。『拚命』地想要和重視的人們一起活下去。」
「……」
「他也說過吧?並非有力量,所以做某事;而是想成就某事,才取得、使用力量。」
光輝的眉頭皺得更緊,同時再度別過頭。
『如果有這種力量,就要用在拯救世界』──光輝的想法看似與始相似,其實完全不同。
「光輝現在感覺到的力量『差距』,並非他一開始就擁有。那是他儘管被罵『無能』、『沒用』,卻仍從最底端爬上來得到的力量……那名符其實是靠堅定的意志與決心才得到的力量。既不是為了打倒神,也不是為了拯救世界,而是更實際地為了身邊之人使用……」
雫直直注視著光輝的側臉,如果是平常,這位兒時玩伴一定會回看她,光輝卻沒有面對她,依然別過頭去。
即使如此,雫仍舊繼續勸解,只希望光輝能找到更好的答案。
「他跟我們這種『因為有能力而為之』的人完全不同。所以事到如今,即使用『有能者當為之』要求他,他也不會輕易接受。因為他不是為了那種事情取得力量,再說,若因為心有旁鶩而失去重視的人事物,就本末倒置了。」
「……我不是很明白。」
光輝煩惱的神情似乎變得更為苦惱。看來未知的價值觀在光輝腦中翻攪,令思緒更混亂。
只不過,雫看得出對於兒時玩伴所說的話,光輝沒有完全屏棄,而是努力地思考。
雫原本嚴肅的表情和聲音稍微緩和。
「嗯~或許有點不同,不過,這就像有個人為了成為世界拳王而努力練拳,卻因為很強而被要求去擊退街頭混混一樣吧。我這樣舉例,你是不是比較能夠體會了?」
「……聽妳這麼一說……確實……但、但這可是關乎這個世界所有人的人生喔?」
光輝賭氣似地反駁,雫皺起眉頭。
「無法對有困難的人置之不理,確實是光輝的優點……可是那純粹是光輝的價值觀,不可以強迫南雲同學接受喔。」
「……什麼嘛,雫是在幫他說話嗎?」
看到光輝像在賭氣,雫露出無奈的表情。
「你怎麼像個小孩啊,我只是說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再說,我想你一定也沒忘記,不管怎樣,南雲同學可是救了包含我們在內的許多生命喔。在烏爾鎮時也是如此,根據香織所言,他也解救了安卡吉公國。聽說他在弗連擊潰販賣人口的黑暗組織,還解救了名叫繆的海人族女孩,送她去和母親相聚……你不覺得比起我們,他拯救了更多這個世界的人嗎?」
「那樣說……是沒錯……」
「他一定只是為了自己……為了月等重視之人去行動……呵呵,這麼一想,他也可能『順手』收拾掉神喔?」
「什麼啊,那樣的神也太可憐了吧……」
儘管覺得不可能,但想到如果是始,那樣的未來還真的有可能發生,雫不禁輕聲一笑。
光輝神情複雜,卻也無法完全否定雫的話,只能無力地吐槽。
沉默再度降臨。
察覺到光輝再次面對自己的心結,雫也不再說話。
不知經過多久?
忽然間,原本直線飛行的佛爾尼爾改變航向。空中的旅程不受地形阻礙,所以應該只要直線飛往帝國就好,光輝和雫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
「總之,我們先回去船內吧。」
兩人互相點點頭,急忙回去艦內。
雫和光輝進入艦橋時,全體人員都已到齊,圍著放置在房間中央、一顆類似水晶的物體。
「發生什麼事了嗎?」
「啊,小雫。是啊,好像有人正被帝國兵追趕。」
香織回答。
她所指的立方體水晶上,映著奔跑在峽谷間的兩名兔人族,其後還有帝國兵在追逐,簡直就像在玩鬼抓人。
這塊水晶也是神器。
是以生成魔法融合兩種礦石製成的特製水晶。一種是具有望遠功能的『遠視石』,另一種則是只要注入相同魔力,就能將一邊礦石照見的情景,投映在另一塊礦石上的『遠透石』。
所以他們才能透過裝設在佛爾尼爾外側負責攝影的水晶,將外面遠方的影像,映在設置於艦橋上的水晶。始單純地將之命名為『水晶螢幕』。
雫往水晶螢幕一看,確實見到在沒有水流的狹窄山谷間,兩名兔人族女性正拚死逃命。
但她們的身子搖搖晃晃,行進速度緩慢,遠比不上騎馬的帝國兵,被追上只是時間問題。
另外,在帝國兵遙遠後方還有數台大型輸送馬車,根據莉莉安娜所說,那似乎是帝國常用來運送奴隸的馬車。
照情況推測,帝國兵並非原本就在追趕她們。可能是奴隸逃脫或者偶然發現兔人族,因此臨時起意捕捉。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改變航向……」
雫這才明白轉向的原因。
依始的個性,本來應該會視若無睹直接通過。但既然對方是希雅的同族,始再怎樣也無法坐視不管,於是打算靠近看看情況吧。
這時光輝臉色大變咆哮:
「情況很不妙呀!必須立刻去救她們才行!」
這裡是天空之上,他卻像馬上就要衝出去救人似地急呼。
始不回應光輝的催促,而是皺起眉頭,訝異地看著水晶螢幕。
「喂,南雲!你該不會打算見死不救吧!?你不去,我去!快放我下去!」
「等一下……欸,希雅,她們不就是……」
「咦?……啊,這兩個人!」
始制止激動的光輝,徵詢希雅的意見。
他放大影像到能看清兩名兔人族的長相。隨後希雅似乎也發覺了,猛然豎起兔耳。
「你們兩人怎麼這麼悠哉!希雅小姐,她們和妳是同種族吧!妳難道無動於衷嗎!」
「對不起,可以請你稍微安靜一點嗎?」
看見希雅一口駁回自己的意見,光輝不自覺地閉上嘴。
附帶一提,光輝稱呼希雅為『小姐』,是因為先前光輝面帶爽朗笑容自我介紹時,直呼希雅的名字,卻被對方笑咪咪地拒絕。光輝那時才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笑容也可以很有壓迫感。
「始先生,不會錯的,她們是拉娜和美娜!」
「果然……她們的改變很大,我也差點認不得……她們的動作、表情……嗯……」
始雙手盤胸沉思。
就在此時,逃命的兩名兔人族女性──也就是希雅說的拉娜與美娜搖搖晃晃、看似快要倒下地停住腳步。駐足的位置就在峽谷內稍微寬闊之處的中央附近。
光輝見狀猛然回神,轉身就要走出艦橋,前往前甲板。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不過他打算發射魔法,吸引帝國兵的注意。
「等一下,天之河,沒事的。」
「你、你在說什麼!柔弱的女性就要遭遇襲擊了喔!」
光輝焦急不已,狠狠瞪了始一眼,始卻咧嘴一笑。
他看著水晶螢幕,似乎感到很有趣地說道:
「柔弱?怎麼可能,她們可是……『郝里亞』喔?」
光輝露出訝異的表情,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隨後聽見有人發出驚愕的叫聲。
他回頭望向水晶螢幕,想知道發生何事,卻看見螢幕上──
帝國兵的屍體堆積如山,有的人被斷頭,有的人則是頭部中箭而死。
「……咦?」
不只光輝,在場全員都看得目瞪口呆。
香織等地球組是因為目擊殘忍的殺戮現場。
莉莉安娜等王國組則是因為──目睹這個世界常識遭到顛覆的瞬間。
就在眾人太過驚訝而鴉雀無聲時,影像中的事態出現變化。追趕兔人族的部隊沒有返回,使運輸部隊的指揮官感到不對勁,於是派出數名斥候偵察。
過沒多久,斥候部隊便發現堆積如山的己方屍體,接著看見中央處靠在一起發抖的兩名兔人族女性,立刻衝上前去質問。
即使透過影像也看得出,士兵們慌張地大聲怒吼,語帶威脅地逼問發生何事。
若是平常,他們可能會更為謹慎小心,但突然目擊大量同伴遭到虐殺的屍體,眼前又是毫無戰鬥能力的賞玩奴隸,所以也不能怪他們在心神動搖下,毫無戒心地接近兩名兔人族女性。
結果就是付出慘痛的代價。
一名斥候正要抓住兔人族女性──拉娜的兔耳時,瞬間飛來一支箭,射中他身後另一名斥候的頭部。
剎那的痙攣後,男人倒落地面,斥候聽見聲音回過頭。
那瞬間,原本恐懼顫抖的拉娜無聲跳起,揮動不知何時握在手上的小太刀,一刀斬下眼前斥候的首級。
而另一名兔人族──美娜也壓低姿勢,貼著地面般衝上前,奔過斷頭倒地的男人身旁……
事發突然,最後一名斥候一時反應不來,頭部也被輕易砍下。
看到人頭宛如玩具般一顆顆飛起,光輝等人臉色蒼白,用手摀住嘴。鈴險些失去意識倒地,幸好龍太郎扶住了她。
兔人族竟瞬間斬殺帝國兵,見到這種難以置信的光景,莉莉安娜和近衛騎士不禁凝視希雅。
他們的眼神充滿驚愕,彷彿在說:特殊的個體不是只有妳嗎!?
「不是啦,確實只有我是特殊個體,怎麼可能有很多像我這樣的兔人族。拉娜小姐她們是拜訓練所賜啦……基於始先生的訓練才會變成那個樣子。那訓練就算用地獄也不足以形容,應該稱之為魔改造。」
「「「「「……」」」」」
全員的目光一同望向始,眼神說明他們心中都是同一句話。
──又是你啊!?
始心虛地移開視線。
而在這段期間,事件進入尾聲,後續的運輸馬車與剩餘帝國兵也抵達殺戮現場。
見到同伴們的屍體散落地面,甚至擋住去路,帝國兵們停下腳步。
再怎麼說,他們也不能視而不見,踏過屍體往前走。更何況精神大為動搖,無法立刻採取下一步動作。
郝里亞族沒有放過這個致命的空隙,不,他們的作戰全都是為了製造這個空隙吧。
帝國兵剩下十三名,相較之下,從兩邊山崖躍出的郝里亞族有三名。即使再加上不知何時不見蹤影的拉娜與美娜,以及剛才放箭的狙擊手,郝里亞族最多也只有六人,戰力上有兩倍的差距。
帝國兵卻是在四人斷首、一人眉心中箭後,才終於擺出陣仗與出現的郝里亞族開戰。
郝里亞族的猛攻沒有停下。既似流水、又宛如群體生物,對帝國兵發動連續攻擊。
一人從正面用劍接下帝國兵的小太刀瞬間,從一旁跳出的另一名郝里亞族,轉眼便讓士兵人頭落地。
一支箭從正面射向帝國兵。
箭劃出弧形,飛行速度遠比第一箭慢上許多,帝國兵看穿箭勢,將箭擊落。但在那瞬間,另一名兔人族宛若能預測帝國兵追逐箭的目光,從視線死角閃身而入,斬下其首級。
那名兔人族將斬下的士兵頭顱,踢向發出怒吼逼近的帝國兵。帝國兵似乎被怒氣沖昏頭,把目光固定在放肆的郝里亞族身上時,瞬間被背後突然出現的另一名郝里亞族斬斷頭顱。
以為對方在右邊,攻擊卻從左側而來;以為在身後,卻正面遭襲。帝國兵們始終被變幻無方、難以捉摸的攻擊玩弄。
不需多少時間……他們的頭便全部遭到砍飛。
「這、這就是兔人族嗎……」
「真的假的……」
「兔子好可怕……」
佛爾尼爾艦橋上,眾人的語氣中都充滿戰慄。
「……喔,訓練得相當精實嘛,看來他們沒有偷懶……不過最後關頭還是有點鬆懈。」
始無視目瞪口呆的光輝等人,以及抱在一起哭泣顫抖的女性(主要是莉莉安娜與鈴),取出修拉簡。
紅光閃爍,始打開可開關的一處擋風玻璃,將槍口伸出艦外,採取站立射擊姿勢。
這裡距離現場尚有五公里遠。除了月等人,其他人都還呆若木雞的狀態下,始紋風不動,瞇起眼睛看著望遠瞄準器,靜靜扣下扳機。
一道紅色閃光隨著爆裂聲劃過天際。
來自遠處天空的閃光,正好射中走出馬車、伸手準備朝郝里亞族發動魔法的帝國兵。
帝國兵的頭部消失得不留痕跡,彷彿自始至終就不存在。由於受高熱灼燒,傷口斷處甚至沒有噴出鮮血,若說那是一具無頭人偶,恐怕也會有人相信。
始輕吐一口氣,將修拉簡扛在肩上,眾人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那裡有敵人?」
「南雲同學有超能力嗎?」
龍太郎和鈴代替驚愕地說不出話的近衛騎士們問道。
「如果對方打算發動物理攻擊,我就無從得知……但若是想使用魔法,我就能看出來。」
始說著指了指眼罩。也就是說,他是藉由魔眼石與『遠視』的技能,從魔力變化察覺到伏兵的存在。
「原來眼罩不是你的嗜好啊!我還以為你有那種癖好……」
「我想說那是南雲個人的服裝品味……抱歉!我一直以為你的眼罩是戴好玩的──」
只聽見兩聲槍響,一發打在龍太郎頭上,另一發以跳彈的方式擊中鈴的屁股。橡膠彈沒有殺傷力,卻能感到相當的衝擊。
兩人各自發出「咕啊!?」「哇啊!?」的悲鳴,痛得倒在地上。龍太郎手按著額頭,口中喊著「我的頭!我的頭啊啊啊!」身體變成背橋狀態;鈴則是手按著臀部喊「鈴的屁股!鈴的屁股啊啊啊!」同時在地上打滾。兩人默契十足地慘叫。
「你們說誰中二?我開槍射你們喔。」
眾人心想「你已經開槍了。」卻沒人說出口。
始不理會痛苦掙扎的兩人,將視線移回水晶螢幕。
水晶螢幕上映出的郝里亞族,個個神色驚訝地看著無頭的伏兵。不過他們很快便循著彈道,發現在天上飛行的佛爾尼爾。
對於來歷不明的飛行物體,一般來說應該會心懷戒備,提防來自空中的攻擊,然而下個瞬間……他們紛紛面露喜色。
有名少年扛著十字弓,從岩石後方跳出來,露出得意的笑容,做出狂野的敬禮姿勢。
他們似乎察覺放出閃光的是什麼人。
那或許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紅色閃光』等於是他們敬愛的老大的代名詞。
郝里亞族的其他人也倣效少年,做出整齊劃一的敬禮動作。
看到水晶螢幕上映出郝里亞族敬禮的特寫畫面,在場全員的目光再度集中在始身上,這次他們的眼神則多少帶有無奈的意味。
莉莉安娜等人眼神中包含無言的疑問,始到底做了什麼,讓代表溫和敦厚的兔人族變成那樣。
「始先生,始先生,我們快點降落吧。他們竟然在樹海外做這種事……該不會又在亂來吧……」
希雅催促始降落。
從狀況來看,郝里亞族明顯是事先擬定計畫,針對帝國兵的運輸部隊發動襲擊。
看來希雅是擔心家人又沉迷於戰鬥而胡來,甚至不惜離開樹海殺害帝國兵。
「就我所見,我想事情應該不是妳所擔心的那樣。」
話雖如此,始也很在意他們在這種地方殺戮的原因,再加上希雅神情憂慮,始於是急忙令佛爾尼爾降落。
降落山谷後,始等人走下佛爾尼爾。迎接他們的是排列整齊、表情剽悍的六名郝里亞族,以及恐懼地注視著始等人的眾多亞人。
那群亞人將近百名,除了兔人族,還有許多狐人族、犬人族、貓人族和森人族的女孩,手腳和脖子上都戴著金屬製枷鎖。果然正如莉莉安娜推測,運輸馬車是作為載運亞人奴隸之用。
「小香香,小雫雫,鈴有看見過那些亞人現在露出的表情喔。就是在電影等媒體中,看見走出太空船的外星人時,地球人臉上的表情。」
「咦?小鈴,妳的意思是我們是外星人嗎?」
「……意思是類似遭遇了未知存在時的反應啦。」
鈴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香織則是驚訝地眨了眨眼。
雫心想「我們之中最像外星人的就是香織吧」,卻沒有說出口。
在超脫現實的美貌這點,月也一樣,但加上銀色頭髮的話,香織就很有外星人的感覺。如果不是有看起來就像騎士的貼身護衛及兔人族的希雅,亞人的視線大概會集中在香織身上。
當亞人們遭遇未知存在,懷著八分驚愕、兩分戒心,處於心慌意亂的狀態時,扛著十字弓的少年颯爽地奔了過來,在始前方立正站好,精神抖擻地敬禮。
「好久不見!老大!我一直期待與老大再會!沒想到老大竟會搭乘這種東西登場……必滅的巴魯多費魯多再一次對老大感到敬佩!感謝老大方才的相助!」
「好久不見啊,就我剛才看到你們的身手,或許是我多事了。如今的你們,即使受到魔法攻擊,應該也能應付吧?戰鬥技術進步很多呢。」
聽始笑嘻嘻地這麼一說,拉娜、美娜及三名男人也效仿兔耳少年──自稱必滅的巴魯多費魯多的帕魯小弟(十歲)向始敬禮,同時眼眶溼潤,似乎十分感動。
接著他們一齊腳跟踏地,雙腿併攏,齊聲喊道:
「「「「「「多謝誇獎!Sir!!」」」」」」
郝里亞們的感動聲音在山谷中迴盪。
雖然獲得敬愛的老大誇獎令眼眶泛淚,但是他們絕不會讓淚水流下。
因為自己是老大的部下!
他們全員仰望天空,奮力睜大眼睛,忍住快要流下的淚水。只不過有點使力過大,眼睛開始出現血絲,看起來非常可怕。
始、月、希雅都習以為常,可是包含緹奧與香織在內,光輝和莉莉安娜等人都嚇得後退。
「呃、各位,好久不見!看到你們健康我就放心了。話說父親他們在哪裡?只有帕魯你們來嗎?還有你們為什麼在這裡和帝國兵交手……」
「請冷靜一點,希雅大姊頭頭,妳一次問那麼多問題,我也無法回答。首先,現在這裡的確只有我們六人,因為發生很多事情,詳細情形等我們找個能靜下來說話的地方再說吧……還有大姊頭,我不是帕魯,我是『必滅的巴魯多費魯多』,請妳不要叫錯。」
「……咦?現在這種時候,你卻吐槽那一點嗎?不,應該說你怎麼還在用那個名字……拉娜小姐妳們也說說他吧。」
看到帕魯還是老樣子,希雅像是感到頭痛般地揉著太陽穴。
話雖如此,他們確實該換個地方說話,所以希雅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希望拉娜和美娜用姊姊的立場,勸說帕魯改掉中二病的名字。
現實卻往往出乎意料。
「希雅,我不叫拉娜……請叫我『疾影的拉娜英菲莉娜』喔。」
「!?拉娜小姐!?妳在說什麼……」
即使在郝里亞族中,拉娜也是穩重可靠的大姊,她的回答卻出人意料,希雅臉上肌肉不禁陣陣抽動。
然而,郝里亞族的猛攻並未停止。
聯手展開連續攻擊才是他們的強項。
「我是『空裂的美娜斯特莉亞』!」
「!?」
「我是『幻武的亞歐傑利亞斯』!」
「!?」
「我是『爬斬的約魯岡達爾』!」
「!?」
「我是『霧雨的利奇得布雷克』!」
「!?」
他們全露出得意的表情,各自擺出具有JOJ○風格的站姿報上外號。
希雅的表情充滿絕望,口中發出「嗚啵」的奇怪叫聲。
看來郝里亞族內正颳起取外號(中二)的流行,照這樣看來,很可能全族的人都有。
附帶一提,外號的前兩個字才是他們的正式名稱。
見到久違的家人,他們卻得意地擺出姿勢、報上外號。這個狀況令希雅的靈魂從口中出竅,模樣看起來實在可憐。
儘管感到無言,但為了希雅和郝里亞族,始準備給予忠告,讓他們不會在數年後羞恥得在地上打滾。
然而,這時另有流彈從巴魯多費──帕魯的口中飛來。
「我順便問一下,老大覺得『紅色閃光的輪舞曲』和『白色爪牙的狂飆』哪個比較好?」
「……什麼?」
「就是老大的外號呀。我們一族召開會議,經過整整十天的論戰,總算縮減至這兩個,卻沒有得到要用哪一個的結論。即使在族內進行模擬戰也是戰成平手……所以我們決定等到與老大再會時,交由老大裁決。附帶一提,我是『紅色閃光的輪舞曲』派。」
帕魯以不像是十歲會有的銳利眼神主張。
「等等,為什麼是以我要擁有外號為前提?」
「老大,我認為『白色爪牙的狂飆』絕對比較好。」
拉娜急忙主張。
「不,聽我說話啊,我……」
「疾影的拉娜英菲莉娜,妳在說什麼啊?不管怎麼想,『紅色閃光的輪舞曲』才比較適合老大吧!」
美娜眼睛充滿血絲、激動反駁。
「喂,你們夠了沒……」
「沒錯!老大能發出紅色的魔力與電光,自由縱躍於空中,使用各式各樣武器,其身影正是『紅色閃光的輪舞曲』!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選擇,用你們的常識思考一下吧!」
約魯握著拳頭激烈勸說。
「停下!別再繼續那種令人難為情的解──」
「喂喂,爬斬的約魯岡達爾。照你的說法,老大甩動那頭註冊商標的白髮,雙手握著宛如獸王爪牙的強大武器,使出有如狂風暴雨的攻擊,其身影只能以『白色爪牙的狂飆』來形容吧。為什麼你就是不懂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糊塗了?」
「沒錯,輪舞曲派就是這樣才教人傷腦筋。」
亞歐與利奇無奈地聳了聳肩。
「嗚啵!」
始口中也發出奇怪的呻吟聲,並冒出類似靈魂的東西。
外號加上令人羞恥的解說,這份驚喜大禮似乎也令深淵怪物的精神到達極限。
始與希雅同病相憐,口中冒出來歷不明的能源。
背後則傳來「噗哧!」的笑聲。
「小、小雫雫,不可以笑啦,噗哧!」
「鈴也在笑呀,呵呵……中二病也會傳染嗎……嘻嘻。」
始回過神,轉頭看向背後。只見雫和鈴肩膀顫抖,拚命憋笑……雖然完全沒憋住就是了。
唯一的救贖是,月和香織有些困惑地露出曖昧的笑容。
緹奧睜大雙眼,似乎不太明白情況。
然而,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最具傷害力的,是光輝與龍太郎和藹的微笑吧。
始的羞恥心瞬間破表。
總之,他先用橡膠彈射擊激烈爭辯的帕魯等人,然後露出怨恨的眼神,看著仍笑得微微顫抖的雫與鈴。
「八重樫,對於總是冷靜的妳,我之後會罰妳強制綁雙馬尾附緞帶之刑,當然也會拍影片留下紀錄。」
「!?」
「谷口,我要讓妳的身高再矮五公分。」
「!?」
雫與鈴的笑容瞬間停止,臉上浮現戰慄的表情。即便是蠻橫無理的遷怒,只要始認真起來,她們兩人便無法反抗。
而始的眼神認真無比。
鈴似乎不滿只有她們受罪,看向光輝和龍太郎,那兩人一同眺望天空。關於所謂的黑歷史,或許他們也有塵封的過往。之所以對始有不同於旁人的理解,大概也是因為如此。
就在此時,有個文靜的聲音傳來。
「那個……可以打擾一下嗎?」
說話的是一名亞人女性。她避開在地上痛苦打滾的郝里亞族人們,無視向始猛烈抗議不公的鈴與雫,出聲詢問始。
眼前是一名擁有長及腳踝、耀眼金色卷髮,以及猶如翡翠般青綠的眼眸,身材十分修長的美少女。她又長又尖的耳朵,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來自森人族。
始覺得她的面容有點像費雅貝魯根長老之一的艾爾夫雷利克,同時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
「你是南雲始先生對吧?」
「嗯?確實沒錯……」
儘管疑惑她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始仍坦白承認。森人族少女撫著胸,似乎鬆了一口氣。
細細的手臂上,金屬枷鎖發出撞擊聲。
那模樣十分可憐,特別是套在腳踝上的枷鎖。大概是只要走路就會摩擦到腳踝,她白皙柔滑的肌膚已經變得紅腫。
「那麼,我可以認為你並沒有想抓我們當奴隸的意思嗎?我聽祖父說過,你對種族的價值觀沒有好惡,一律平等對待,不是一個會玩弄亞人的人……」
「祖父?該不會是艾爾夫雷利克吧?」
「對,是我自我介紹得遲了,我是費雅貝魯根長老之一‧艾爾夫雷利克的孫女,名叫艾爾媞娜‧海彼斯特。」
「長老的孫女被抓……看來真的發生很多事呢。」
長老的孫女等於是森人族公主,對於公主的護衛及緊急時的逃生路線與方法,應該都有預先制定一套程序。
如果她是來不及使用逃生方法,或者即便使用仍被抓,就表示事態非常緊迫吧。
又或者是連大樹都出事了?始感到一抹不安,眼光變得銳利。看來更有必要聽帕魯等人說明詳情了。
看到帕魯他們似乎從橡膠彈的衝擊恢復,始於是對他們說:
「喂,你們帶著亞人們跟我們來吧,我順便送你們回樹海。」
「Yes, sir!!啊,不好意思,老大。我想聯絡潛伏帝都附近的同伴,可以在中途離隊嗎?」
始等人現在所在之處距離帝都相當近,運送亞人奴隸的馬車既然在這種地方,就表示這批亞人並不是從樹海運往帝都,而是要從帝都送往其他地方的途中。
也就是說,帕魯他們是前往帝都收集情報後,得知運送奴隸之事,便追趕攔截馬車。
想通原因之後,始答應了他的要求。
「好,正好我本來也預定要送一些人去帝都,我就讓你們在帝都附近一起下船吧。」
「謝謝老大!喂,你們這些傢伙!老大說會送你們到樹海喔!給我好好感謝他!好啦,跟我過來!不想回家的傢伙儘管留下來!」
被十歲的兔耳少年這麼一吼,包含成年人在內的亞人都害怕得顫抖。
話雖如此,聽到能夠回家,儘管恐懼不安,他們仍不禁懷有期待。
亞人們在帕魯等人的帶領下,提心吊膽地向前走。
始等人見狀也走回佛爾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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