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16-試閱.jpg

今天帶給大家的試閱是《龍王的工作!16》

隻身來到東京的愛,即將面對人生的第一場頭銜戰。

她所要奪取的頭銜,是女流棋士的傳奇人物──《永恆女王》釋迦堂女流名跡。

而就在這場頭銜戰開始之前,《永恆女王》的頭號弟子步夢,竟在大庭廣眾下向她求婚!?

 


 

 

第0譜

           掛軸
  
  「爸爸……你真的要送出這東西嗎?」
  一張和紙攤開於榻榻米上。
  爸爸用沾滿墨汁的毛筆氣勢洶洶地在上頭書寫文字,最後加上『九段 清瀧鋼介』的字句之後,抬頭回覆道:
  「當然。」
  那是我過去經常見到的光景,小學生時我也曾經幫忙過。在那之後,則是由兩名內弟子代替我幫忙。
  然而最近爸爸雖然會在簽名板上簽名,卻不再有人想要這麼大張的親筆文字。
  設有和室的房子日漸減少,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畢竟八一身為師傅太不爭氣。只好由作為八一師傅的我,來為即將參加頭銜戰的孩子們打氣。」
  「我承認八一很不爭氣。」
  師姊、內弟子、第二名弟子以及青梅竹馬將棋朋友……隨便都能列舉出這麼多女孩子因為他而成天煩心。
  要是他更早點選定一個人,就不會讓任何人受到傷害了。
  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我也和那孩子一樣……心裡早有不容動搖的存在。
  因此女孩子們只能爭相搶奪第二名的位置。這便是將棋棋士的宿命。
  「送這個是無所謂,但你好歹該寫些更適合將棋的格言吧?那不是爸爸你獨創的句子?」
  「獨創的才好啊。」
  爸爸對成品心滿意足,漾起一抹笑靨,並擱下毛筆。
  「好了!等墨水乾了之後再蓋上落款,接著還得聯絡裱框師。呃,電話號碼是──」
  「我來替你聯絡吧。爸爸你接下了見證人的職務,應該忙得不可開交吧?」
  「桂香……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讓妳配合我任性的舉動……」
  「沒關係的。反正我會在網路上搜尋最便宜的裱框師。」
  「桂香!?」
  自從徒孫確定獲得頭銜挑戰權之後,爸爸就一直坐立難安。
  因此我後來才察覺到──
  爸爸其實在掩飾害羞。
  他贈送這幅毛筆字的對象,其實是────
  
           將棋星人及未來人
  
  『我以哪位棋士為目標?當然是空銀子四段。』
  頭銜戰……不,頭銜保持者讓位之後,在優勝者決定戰的五番勝負開始之前,我在採訪中如此答覆道。
  那是我晉升三段兩天後所發生的事。
  當時,我自認為是世界上將棋第二強的女人。
  『繼空老師之後成為第二名女性職業棋士,便是我的目標。可以說我正是為此才參加女流棋戰。是的,沒錯。我在仿效她。我認為沿著空老師開闢出來的道路前進……是成為職業棋士最迅速的捷徑。』
  空銀子老師。
  儘管她比我年輕,我卻總是稱呼她為『老師』。
  我可不會蔑視自己的目標。
  那位老師是我……不!她是以將棋為志業的所有女孩的希望之星,更是照耀世界的太陽!
  一想到空老師正在受苦,我的胸口就彷彿要被撕裂一般……
  『空老師確實仍在休場,但那肯定是因為她一直以來都隻身一人在男性當中孤軍奮戰的緣故。一旦出現第二名女性職業棋士,空老師的負擔也會減輕一半。因此成為職業棋士是我的目標……不,是我的使命。』
  那一天,我在現場目睹了那幅光景。
  祭神雷女流帝位以不知所謂的振飛車奇襲戰法,將空老師徹底撕碎。
  自那天起,我便一直憎恨著女流棋士。
  所以我絕對要得到手!
  『空老師曾經擁有的女流玉座及女王兩座頭銜,我都要納入囊中……由緊接在老師之後成為獎勵會三段的我登龍花蓮來收下它們。』
  本日,我將站上番勝負的舞台。
  我將空老師的照片藏在和服中……正巧就在我的心臟附近。
  初次穿上的這套緋紅褲裙式和服,比想像中更容易活動。
  我不緊張。這是我初次以對局者的身分下榻於這座旅館,但我睡得十分香甜。我曾作為記錄員數次拜訪這座旅館,因此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輕鬆自在。
  我毫不遲疑地筆直邁向對局室,接著氣勢洶洶地拉開紙門。
  「失禮了。」
  在那房間等候著我的人────是一名小學女生。
  「我替妳空出了座位。」
  端正坐在下座的人,正是即將與我進行兩次番勝負的對手。要不是知道這件事,我恐怕會以為是某個研修生迷路誤闖對局室呢。
  夜叉神天衣女流二段。
  今年春天剛升上小學六年級的十一歲女孩。
  「既然是獎勵會三段,表示距離職業棋士只差一步之遙。而且年僅十九歲便晉升三段,未來還算值得期待吧?以段位來說,身為三段的妳也在二段的我之上。因此這回就把上座讓給妳吧。」
  獎勵會員是修行之身,本該由女流棋士坐在上座才對。
  不過從前,這名小學生也曾經以同樣的方法挑釁我。
  我受到挑釁,怒髮衝冠……最後自取滅亡。
  當時我還是獎勵會級位者。感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妳知道職業選手與業餘選手實力相差最遠的競技是什麼嗎?」
  「誰知道。棒球嗎?」
  「相撲和將棋。」
  我宛如相撲選手猛踏地面一般沉重地坐在上座的坐墊,聚精會神並高聲宣示道:
  「就讓妳見識一下何謂橫綱相撲。」
  擲棋之後,取得先手的我深深敬了一禮。
  我維持低頭的姿勢──
  「比賽開始!!」
  我像是要施展相撲中的『推手』一般,氣勢洶洶地挺進飛車前方的步!
  目睹這一手之後,夜叉神天衣安心似地嗤笑一聲。
  「呵!」
  緊接著,她靈巧地用束帶固定和服的袖子。是因為她曾在與空老師的頭銜戰當中,由於衣袖太長而勾到自陣的香車,進而學到了教訓嗎?
  這名年幼的勝負師雖然喜歡耍嘴皮子讓對手疏忽大意,自己卻從未露出一絲破綻。我已經深知,這名少女的本質即是如此。
  「瞧妳對局前氣勢如虹的模樣,還以為會祭出什麼了不起的戰術,想不到只是愚笨地正面發動攻擊。難道妳想下矢倉持久戰嗎?」
  語畢,小學生用她稚嫩的右手選擇了不常見的速攻型奇襲戰術。沒錯,這麼做就對了。除此之外,妳沒有其他方法能戰勝我……
  「來吧來吧來吧!不攻過來的話,我可要主動進攻了!」
  夜叉神天衣靈活地移動大棋並牽制我。一旦我輕率地進攻那看似破綻百出的陣型,陷阱便會立刻啟動。
  「……妳實力堅強。頭腦聰慧,而且毅力十足。」
  我轉而採取守勢,一邊構築矢倉,一邊讚賞眼前的少女。
  她竟能如此熟練地下出獨創的序盤戰術,著實令人欽佩。
  業餘棋士的世界存在諸多類似的戰術,其中有一些甚至滲透至職業棋士的世界。
  年僅十一歲便能將這種戰術駕輕就熟,的確是無庸置疑的天才。
  「不過與將棋星人相較之下──────實在太孱弱了!!」
  「!?嗚……!!」
  面對夜叉神天衣那現代化而矯健的陣型,我則像是固守防禦的相撲選手一般以沉重的陣型直攻而去。
  相撲與將棋。
  這兩者究竟與其他競技有何不同?我獨自思考,並得出了解答。
  「體格。」
  最終,物理差距便是一切的答案。
  「如同瘦弱的相撲選手無法成為橫綱一樣!計算能力不足之人亦無法成為職業棋士!比起努力,腦部結構才是關鍵!除此之外,再加上體力!已經有醫學報告證明,肉體疲勞與思考能力衰弱有著直接相關!!」
  最後,將棋終究會回歸古典戰術。
  矢倉、雁木、角交換、相掛、橫步取,以及中飛車、三間飛車與四間飛車。
  「好好見識一下被妳嘲諷為陳舊戰術的矢倉吧!每一枚棋子都緊密結合在一起,對吧!?」
  「哼……你們獎勵會員認為這種陣型美麗嗎?」
  「不。」
  「咦?」
  我向愣了一下的小學生放聲說道:
  「我當然也認為這種陣型很無趣!但這是理所當然的!所謂修行即是如此!!」
  如同相撲選手在土俵上持續踩踏腳步一般,如同持續用鐵砲擊打柱子一般。我們不斷、不斷、不斷地反覆下著自古流傳至今的戰術。
  由此鍛鍊出來的頭腦爆發力、體力及毅力,正是職業棋士及業餘棋士最大的區別。
  戰術壓根兒不重要。那只是鍛鍊用的道具罷了。
  計算能力才是一切!
  「逮到妳了。」
  「唔……!」
  只要透過組手封住對方的行動,奇襲戰術便不足為懼。雙方鍛鍊出來的思考能力,將會在此展現出差異。中終盤的實力,正是職業棋士與業餘棋士的差距所在。
  實戰與詰將棋的差別,在於棋子數不同。詰將棋是透過削減棋子數量來營造美感的虛擬問題,與絕對存在四十枚棋子的實戰所需要的計算能力,當然截然不同。
  我維持組手的姿態,逐漸將對手逼上土俵邊界──
  「我要將妳震飛────────────────────────────!!」
  對於在獎勵會飽經鍛鍊的我而言,那四處奔跑的孱弱小學生身體,簡直猶如一張紙片。
  正當我打算一口氣將死她的瞬間──
  「!?」
  夜叉神天衣嬌小的手,做出了不可思議的動作。
  那一連串的手順……宛如拼圖一般。本以為對手已經被擊出場外,然而她卻無視重力,在土俵上空旋轉一圈之後,毫髮無傷地佇立於盤面──
  「什…………什麼?剛、剛才的手順是……?」
  「……告訴妳一個祕密吧,將棋星人小姐。」
  棋盤對面的小學生探出身體,將嘴湊近我的耳邊並低語道:

  「其實我是未來人唷。」
  
  簡直莫名其妙。
  「…………………………啊?」
  「這場對局是五年後的未來。下一場對局,恐怕將是十年後的未來。」
  「五、五年?十年?妳究竟──」
  「放心吧。現階段……我還不清楚該如何駕馭自己看到的未來將棋。因此這次的番勝負會下滿局數。包含女王戰在內,會是十番勝負。」
  她宛如在預知未來一般,以篤定的口吻如此說道……
  「在十次勝負的最後,我必會讓妳見到百年後的將棋。」
  
  結果正如她所言。經過十局勝負之後,我親眼見證了──
  坐在眼前的這名小學生…………真的見到了百年之後的未來。


第一譜

           求婚大作戰
  
  「當我成為名人之後────────請跟我結婚。」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神鍋步夢如此高聲宣示,跪在一名女性面前,並遞出了一只天鵝絨製的四角形小盒子。
  盒子裡收納著綴飾了大寶石的戒指。
  明明是發生於同一張桌子的光景……卻讓我宛如見到另一個世界。
  「咦?那是……」
  「難不成……?」
  其他座位的人逐漸察覺事態不對勁,並開始竊竊私語。
  興奮的情緒如浪潮一般,於涉谷的高級餐廳中擴散而去……
  看在對狀況一無所知的人眼裡,應該像是一對打扮略顯誇張的俊男美女,正在創造一生一次的美好回憶吧。
  單膝跪地的美青年身穿純白斗篷,他面前的美女亦打扮得像是維多利亞王朝的貴婦。在這奢華的場地,縱使說他們是在拍攝婚紗照也不會有人懷疑。
  然而知曉來龍去脈的我們,卻承受了隕石墜落般的莫大衝擊。
  因為這兩人────可是將棋師傅及弟子!
  而且他們的歲數差距堪比母子!
  「「「………………」」」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態,連以大膽聞名的《強攻的大天使》月夜見坂燎女流玉將,都張大嘴巴呆愣原地。
  我們三人當中,率先採取行動的是供御飯萬智山城櫻花。
  她立即從包包內拿出單眼相機,並開始連拍!
  「等等……供御飯小姐!?妳怎麼在拍照!?」
  「《次世代名人》正在求婚耶!?而且對象還是他的師傅《永恆女王》,這當然是必須留存於將棋史的經典場面!!倘若錯失這大好機會,我可沒資格當將棋記者!!」
  這確實是經典場面沒錯。前提是求婚成功的話。
  「GOD CAULDRON……」
  接受求婚的女性──釋迦堂里奈女流名跡以溫柔的目光俯視跪在眼前的心愛弟子,並以沉穩的口吻如此回答:
  「別開玩笑了。可憐的年輕龍王他們都被你嚇傻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
  步夢臉色驟變,然而釋迦堂老師依舊帶著微笑。
  「你初次向余求婚是幾歲的事了?當時你進入獎勵會了嗎?」
  「……晉升五級的那天,是我頭一次求婚。」
  咦!?
  初次求婚……意思是他已經求婚好幾次了嗎?
  而且步夢晉升五級時才十一歲。他肯定是乘著初次在獎勵會晉級的氣勢,就這麼大膽求婚了吧。
  倘若真是如此……狀況可就有所不同了。
  幼稚園生或小學生向憧憬的老師說「請和我結婚!」是常有的事。我向弟子的朋友夏綠蒂‧伊索亞爾(當時六歲)約定「我不能收妳為弟子,取而代之就讓妳成為我的新娘吧!」時,她可是欣喜若狂呢!
  當然,我並非真心想娶小夏為妻。儘管四周的人都由衷感到懷疑,令我十分困擾,但我已經有戀人了。
  雖然基於一些緣由,使我和師姊……和銀子分隔兩地,可是我絕對不會放棄。雖然不知道她身在何處,但我絕對會找到她並與她結婚。
  嗯?不如去一夫多妻制的國家?
  那種情況下,會演變成與本譜不同的發展(將棋解說風)。
  「你甚至還準備了戒指啊?雖然晉升為A級棋士,但余可不能贊同這種浪費錢財的行為。之後要好好退貨才行。」
  釋迦堂老師像是在安撫孩童一般如此說道,並將目光投向店家後場。
  「你肯定還請店員準備了蛋糕及花束吧?那些費用就由余──」
  「請別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
  步夢罕見地對敬愛的師傅怒吼道:
  「對從前的我而言,這確實是如同玩笑話一般不切實際的目標,不過如今我已晉升為A級棋士,名人寶座也觸手可及!接下來只需將它納入囊中!一旦我成為名人,請您認可我是足以與您並駕齊驅的棋士!!」
  「一旦你成為名人,是嗎……」
  原本帶著微笑的釋迦堂老師垂下眼簾。
  「名人可不是能草率掛在嘴邊的詞彙。」
  當《永恆女王》再度張開雙眸時,她流露出了我們未曾見過的冷酷表情。
  「更別說是把名人寶座當成結婚條件。倘若你真心認為余會因為這種事而感到開心……表示余的教育方針出了差錯。」
  「!……」
  步夢流露動搖的神情。
  對他而言,釋迦堂老師是媲美女神的存在,是值得尊崇的對象。
  遭到女神拒絕,想必是他最為恐懼的事。
  求婚計畫已然失敗……
  然而步夢仍帶著懇求的神情,捧著戒指持續注視釋迦堂老師。
  以冷漠視線注視著弟子的師傅,道出了令人意外的話語。
  「你們知道余持有的頭銜為何不是女流名人,而是女流名跡嗎?」
  「「「……?」」」
  我們四人沒有回答,只是面面相覷。
  這麼說來,我從未想過這件事。女流玉將及女流帝位等其他女流頭銜,明明都是直接沿用職業棋士七大頭銜的名稱。
  「月夜見坂燎女流玉將,妳知道原因嗎?」
  「不要特地用頭銜稱呼我啦,真煩人……」
  連女流頭銜保持者都不曉得的話,我自然不可能知道。
  「最初提出企劃案時,頭銜名稱本來是女流名人。不過──」
  釋迦堂老師輕輕嘆了一口氣。
  「幾名理事提出異議,認為將『名人』之稱賦予女流棋士未免太浪費了。於是有人提議改名為『女流名人位』,最終卻在棋士大會上遭到反對。『名人』之稱就是如此沉重。」
  「在棋士大會上……」
  我不由得低吟一聲。
  日本將棋聯盟是類似職業棋士公會的組織。原則上僅有四段以上的職業棋士,方能成為正式會員。
  僅有正式會員握有棋士大會的決議權,能左右聯盟的方針。
  如今女流四段以上的棋士亦允許入會,但從前是不容許女流棋士加入會員的。
  換言之,當年的男人聲稱『將名人之稱賦予女人,實在太浪費了』。
  「……一群無恥之徒!」
  步夢咬牙切齒地唾罵道。
  我和步夢都並未把名人視為神聖的頭銜。坐擁包含名人在內四冠頭銜的那個人是我們的目標,因此我們才對名人頭銜抱持敬意。畢竟我們出生時,已經有地位更甚於名人的龍王頭銜了。
  「……不過,我馬上就能聯想到哪些人有可能說出這種話……」
  例如我的師傅清瀧鋼介九段。
  他曾兩度挑戰名人寶座,顯然把名人頭銜視為特別的存在。
  並非因為那是他唯一挑戰過的頭銜。
  對那世代的棋士來說,這肯定是極為平常的共識。
  我不希望師傅曾反對過『女流名人』這個稱號,也相信他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然而連師傅都將它當成神聖的存在。
  『名人』這座頭銜正是如此沉重。
  「余的師傅足柄貞利九段的夙願及遺命,確實是希望一門名人輩出。正因如此,身為女人的余才會收男性為徒,並灌注愛情培育你。」
  女流棋士成為女流棋士的師傅早已有前例。
  然而除了釋迦堂老師及步夢以外,沒有任何男性棋士的師傅是女流棋士。
  她恐怕耗費了許多苦工,才成功收步夢為徒。
  這意味著釋迦堂老師深深沉醉於步夢的才能──
  「但余從未想過要成為弟子的妻子。余的目標是成為名人的師傅。」
  「…………」
  步夢失落地雙手撐著地面。看來他已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膚淺。
  說到底,佇立於A級頂峰絕非易事。
  更別說在那之後,與堪比神明的傳說棋士之間的七番勝負還等著他。就算對象不是釋迦堂老師,肯定也會吐槽『等你贏了之後再說吧』。
  「有些掃興了呢。」
  老師像是失去興趣一般,將目光從步夢身上移開。
  「難得聚集各位一同慶祝弟子晉升A級,卻讓大家見到這齣鬧劇。雖然感到抱歉,但余也即將迎來頭銜戰。不好意思,余先回去了。」
  「唔!Master,起碼讓我隨行──」
  「不需要。」
  「怎麼這樣……」
  老師無視宛如遭到丟棄的小狗的步夢,獨自拄著拐杖站起身來,供御飯小姐接著開口了。
  「釋迦堂老師,我陪您回到宅邸吧。」
  「謝謝妳,萬智。」
  老師坦率地搭上供御飯小姐伸出的手。
  「這麼說有點失禮,能請妳順便接收余的弟子嗎?你們這對俊男美女肯定很登對……」
  「恕我拒絕。我與釋迦堂老師不同,沒有興趣讓容貌比自己端正的男士服侍自己。」
  「原來如此。妳喜歡長相平凡的人啊……呵呵呵。」
  兩人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接著同時綻露笑容,好可怕。
  「請、請等一下,Master!我還沒──」
  步夢伸長手,打算揪住釋迦堂老師飄逸的裙襬,然而月夜見坂小姐卻從後方抓住他的衣領,阻止了他。
  「別再鬧了,真是丟人現眼。」
  「唔……!放開我,大天使!!」
  「不要。喂,廢物。扛起他的腳。」
  「瞭解!」
  臂力十足的月夜見坂小姐架住步夢,我也連忙上前協助。A級棋士與女流頭銜保持者在大庭廣眾之下情侶吵架,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而且接下來即將挑戰女流名跡頭銜的人,正是我的弟子!絕不能讓她因為奇怪的新聞而受人矚目。儘管對步夢很抱歉,現在只能請他安分一點了!
  好了。
  接下來的問題,是該如何收拾場面──
  「各位客人!」
  在我們想出辦法之前,店員已率先出面應對。
  「剛才是本店籌畫的宣傳短劇!正如各位所見,本店可以提供場地給男性顧客,向女性突擊求婚!」
  「就像各位看到的一樣。縱使失敗了,我們也會負責收拾場面!」
  店員的解說,讓現場氣氛一口氣緩和下來。
  幸好這裡是高級餐廳,客人都氣質高尚,沒有人拿手機拍攝……雖然供御飯小姐拍了不少照片,但由於她的相機十分高級,乍看之下就像拍攝現場的工作人員。
  不僅及時替這場臨時演出解圍,還看破現況並立即做出最佳的應對措施,實在不得不佩服店員。
  我一面扛著步夢朝出口跑去,一面向月夜見坂小姐說道:
  「真不愧是高級餐廳。」
  「是啊。不過多虧這個笨蛋,我們再也不能來了。」
  說的沒錯。
  
           作戰會議
  
  「「打擾了──!!」」
  這是我久違地翻開門簾並踏入那間店。內部裝潢與從前如出一轍。
  這裡是『神鍋豆腐店』,亦是步夢的老家。
  負責出力的我和月夜見坂小姐將步夢扛到計程車裡之後,便將他押送至位於深川的豆腐店。
  步夢在老家生活,目前仍住在二樓的孩童房。一想到他每次都披著純白斗篷,從孩童房出發前來對局,就覺得有些滑稽。順帶一提,月夜見坂小姐也住在調布的老家。倘若老家就坐落在房租很貴的東京,獨自生活也沒有任何好處,因此有許多未婚棋士仍住在老家。
  不久之後,供御飯小姐也來了,我們圍成一圈開始會議。
  「話說回來,我們很久沒聚在這個房間了。真教人懷念。」
  從小學時代起就幾乎沒有改變的簡陋2坪房間,除了將棋盤及電腦以外真的空無一物。頂多增加了幾套衣裳。
  同年代的棋士房間裡,通常還擺放著漫畫或電玩,但步夢的房裡沒有那種東西。這裡甚至沒有將棋書,或許是因為他重視實戰吧。從以前便是如此。
  「最後一次四人聚在一起,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是廢物晉升四段的那一天吧?當時你不是在這個家裡留宿嗎?」
  「沒錯沒錯,確實如此。」
  獎勵會員沒有錢。儘管將棋聯盟會提供三段循環賽的遠征費,但為了省錢,我經常在步夢家過夜。
  相反地,當步夢造訪關西時,亦會在清瀧家留宿,我們四人偶爾也會住在供御飯小姐寬敞的家,順便舉辦研究會……
  儘管房內空無一物,回憶卻不斷湧出。
  「那是月夜見坂小姐妳和步夢打架時造成的痕跡吧?」
  「沒錯沒錯~他在對局中抱怨『妳下子時太不乾脆了』,於是我大發雷霆,一邊怒吼『那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我放手一搏的瞬間吧──!!』一邊痛毆他。」
  真虧這份友情能延續到現在。
  「當年月夜見坂小姐老是動不動就揍人……我也被揍過好幾次。」
  「小孩子不都是這樣嗎?」
  「我可是很文靜的小孩哦。」
  「……記得我半夜打算到一樓上廁所時,供御飯小姐有時會在我下樓梯時從後方猛然撞飛我,或者從外側擋住廁所的門……」
  「哎呀哎呀~♡那是妖怪在惡作劇啦。」
  「換言之,妳承認自己是妖怪?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妳這女狐狸!」
  糟糕。這四人一聚在一起,嘴巴就停不下來。好開心。
  不過步夢始終一語不發,所以實際上只有三個人在對話,而這點也和從前如出一轍。即便在自己家裡,他也幾乎不會談論將棋以外的事。
  沒錯。縱使對象是我們這群摯友,步夢也不願意談論自己的事。
  所以我們總會因為他超乎預期的舉動大吃一驚。
  「所以呢?你為何突然求婚?」
  「………………」
  明明身處自己房裡,步夢卻抱膝縮著身子,始終保持沉默。
  「你……是認真的對吧?聚在這裡的三人都知道,你不是會惡作劇做出這種事的人。」
  「而且你從以前就很憧憬釋迦堂老太……老師。」
  步夢的憧憬之情顯而易見,連遲鈍的月夜見坂小姐都察覺到了。
  然而我們一直以為那份情感出自『敬愛』。
  壓根兒沒想到他真心想與釋迦堂老師結婚……
  「話雖如此,也該考慮一下時機吧?釋迦堂老師馬上就要迎來頭銜戰,步夢你也首次晉升A級,根本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而且那個老太……老師獨自下棋很辛苦,有人隨侍在側更加有利。結果你卻在番勝負開始前讓你們的關係變得這麼尷尬。你是笨蛋嗎?」
  「儘管用詞不雅,但燎的意見一針見血。萬一求婚的消息洩漏,步夢你在女流名跡戰照護釋迦堂老師的光景,想必會淪為媒體的餌食。」
  為了讓他們兩人淪為餌食而拍了一堆照片的供御飯小姐對自己的行為隻字不提,並如此說道。
  「老師要我代為轉告你:『本次頭銜戰不需要隨行。專注於自己的將棋吧。』」
  「………………」
  被我們三人一齊指責,甚至遭到師傅拒絕,使步夢的身子愈縮愈小。
  草率求婚帶來了最糟的後果。
  我不禁開始同情步夢,正準備出言安慰他時,他細聲地開口了。
  「……………………我希望你們成為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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