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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週五為各位帶來不一樣的絕美故事──《MORTE -水葬之少女-》試閱文!!

當生命受到無形的操控,是否自己選擇結束的時刻會比較好呢?

世界上出現一種詭異疾病──MORTE,無關乎精神問題,患者必定會在二十歲前了結性命。

沙夏被送入一所孤兒院「道其奧」,並深知其背後隱藏的祕密。

他在裡面邂逅一位美麗少女──瑪儂

然而,負責照顧瑪儂的培育者,卻是個眾所皆知的殺人犯。

為了解救少女,沙夏做下了決定──

命中註定的自殺不僅帶來絕望,還深深影響著世人並牽動著孤兒院的人們。

究竟孤兒院藏匿的真相為何?命運將如何連結沙夏等人?

趕快來一探究竟吧!1396505440-2961284448.gif

 


 

    ■首日 -The first day

  我是死人的替身。
  儘管我的面容、聲音都跟以前一樣,鏡子裡的我卻會溫柔地笑著這樣對我說──你已經不存在了喔。
  現在的我,就處在那種世界。
  我從來沒有進過學校的輔導室,不過那裡八成是這種感覺吧。冰冷的油氈地板、坐墊柔軟的椅子,桌上則放著我看不太懂的文件以及電腦──然後眼前有個大人。
  我的手上有一張寫著規則及課程表的紙。上面的課程一開始就定好了,沒有選擇的餘地。課程內容看起來很普通,跟一般的公立學校沒有什麼不同。義務教育的最後一個學年要考慮未來志向,選擇自己想學習的專業科目。要是我能自己決定,應該會選擇管理學或電腦科學,而不是隨便選一些美術或音樂科目。我不喜歡那些依賴感性、難以捉摸的學科。
  我──
  應該是那種,看待事物都有些淡漠的人,性格老成得不像十八歲──這是別人對我的評價。不過,這並不是因為我久經世故。
  今後的我──
  應該是那種,會對著老掉牙電影潸然淚下的人。男女主角相互擁抱,背景是一抹夕陽──或是在某個很高的地方,伴隨著戲劇化的視聽效果,兩人最後以接吻為這齣戲寫下圓滿結局。我會看著這種電影,心想:哇,這結局真棒。
  蠢死了。
  「這裡寫的諮商是什麼意思?」
  正在努力成為那種蠢貨的我開口問道。
  我在課程表上看見了不明所以的東西。每天的課程結束後,還有一個寫著「諮商」的時間。諮商──我很少看見這個詞,至少它應該不是會和歷史、數學、國語等科目一同出現在課程表上的東西。難道是心理輔導之類的嗎?但我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排這種時間。畢竟我的精神狀態再正常也不過了。
  「應該已經有人跟你提過原因了吧?『諮商』就是你來我這裡接受諮商的時間。我們會在那時討論關於今後的沙夏‧博杜安。」
  賈恩卡對我說道。這個男人自稱是我的培育者。所謂的培育者,即為撫育員的意思,不過它在這裡是一個職稱,大致上算是負責照顧我們的人。賈恩卡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看都不看我一眼,那張側臉看起來好似狗。他給人一種臉上總是掛著笑意的感覺,或許實際上就是在笑也說不定。
  「這個名字很女性化耶,用我自己的不行嗎?」
  「對方說這是給小孩取名時第二順位的名字。況且對你來說,換個名字也比較輕鬆吧。可以捨棄自己原本的人生,變成別人重新開始。」
  「但我其實根本沒想要重來。」
  「別這麼說嘛,你應該也知道原因吧?」
  他一直把「原因」掛在嘴上,但應該只是懶得自己說明吧。
  「大致上知道。」
  「那你應該能夠理解吧?」
  「除了理解,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賈恩卡終於看向我了。果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就像在輕笑。儘管如此,他的眼神顯得有點煩躁,像是要我別再頂嘴了。於是我搶在他開口前先說話。
  「我已經懂什麼是諮商了。在這裡就是這麼稱呼的吧……不過,為什麼要特別兜圈子說成諮商呢?」
  我覺得這樣很奇怪,因為所謂的諮商是磨合彼此的意見,像是兩人分別拿出手中的拼圖碎片,再一起逐步完成整幅拼圖。但是,我手中連一片拼圖都沒有,全部都在賈恩卡手上。
  「我想,你的第一個培育者應該這麼說過吧──沙夏,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能成為一個膽小鬼嗎?」
  「不能持反對意見的商量,根本不叫商量。」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賈恩卡的語氣開始透出不耐,我盡可能地緩緩吐出肺中的空氣。
  「沙夏‧博杜安。性格溫和,不會為一點小事動怒,很聽母親的話,是一個優柔寡斷的娘娘腔。啊,好像應該叫媽咪才對。」
  「你先把說話方式改一改,至於原因──」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大概聽了一百次吧,耳朵都長繭了。」
  賈恩卡原本看起來還有些不悅,但又好像想通了什麼,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他笑起來就像漫畫裡的人物,嘴角帶著深深的皺紋,這種特徵也跟狗很像。
  「從今天起,你就是這裡──道其奧的學生了。別擔心,一切都很簡單,你只要認真讀書,並且以沙夏的方式健康長大就行了。雖然這裡有一些規定,但也不至於把你綁得死死的。學校就是這樣的地方,你說是吧?」
  「或許吧……」
  「你最好當個乖孩子,因為你比其他人還要特別。」
  我的眉頭現在一定擠在一起了。
  「……你說,我很特別?」
  「啊,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知道太多內情了。你應該知道在道其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最好的方式就是什麼都別說,這樣一切都會很順遂。」
  「知道實情的人跟不知道的人,到底哪一邊比較輕鬆呢。」
  賈恩卡不予置評地聳聳肩。他的動作十分誇張,這種動作只有常年習慣的人才做得出來。要是他們希望我「成為賈恩卡」,那麼我想自己應該辦不到吧。
  這麼一想,另一件事就顯得簡單多了,那就是扮演虛構的沙夏‧博杜安。沙夏的幻影浮現在我腦中,臉上正揚著空洞的笑容。我果然還是無法喜歡上你。
  「我懂了,我會照你的話做。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一直笑?」
  我這句話似乎惹惱了他。賈恩卡的嘴角瞬間垂下,就像漫畫人物一樣。他的臉特徵分明,感覺很適合畫成肖像畫。
  「我的臉本來就長這樣。」
  
  道其奧是一間慈善團體設立的孤兒院,我現在住在這裡,不過這些都只是表象。賈恩卡之所以說我很特別,其實帶有另一層意思──我不巧知道了一些大人們的祕密。
  現今這個世界有種神祕的疾病在暗中湧動,那就是基因的陷阱──MORTE,而道其奧的存在與MORTE有相當密切的關聯。我直到現在仍然覺得,要是不知道那些事就好了。
  畢竟死亡的陰影儘管不會直接產生威脅,卻仍然令人顫慄。
  最初的時候,大家都以為那是一種傾向,只是一時的衝動、精神疾病,或天生性格使然。然而,到後來大家不得不承認,MORTE的狀況完全不同。
  MORTE是一群會在年紀尚輕時自殺的人,就算自己不想死也會去死,他們是異常的自殺者。而且不知道原因為何,女性一旦生下MORTE,往後就再也無法懷孕。而且,直到現在都尚未找到能夠治療這些病症的方法。
  據說──每四萬到六萬個新生兒中,便會出現一個MORTE,而且每個MORTE都會走向相同的命運,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畢竟我對這種病沒有半點興趣,我的家人及周遭的人中,也都不存在MORTE。
  不過,說得簡單一點,大約幾萬個新生兒裡會有一個MORTE。其機率低到像是中頭獎,因此幾乎大部分的人都置身事外。不知道那些孩子被確診為MORTE的父母,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人們如今尚未發現任何一個可能導致MORTE產生的原因,關於它的一切都還是個謎。不過正因如此,才會有人想要抵抗這個基因陷阱,甚至開始胡亂找尋救命稻草。
  我,就是那根稻草。
  父親應該對我沒什麼興趣吧,至少他的態度讓我這麼覺得,他的熱情一直以來都集中在哥哥身上。在父親養兒育女的人生里程碑中沒有我的存在,但這並不是指我跟父親之間沒有血緣關係。我跟哥哥應該沒有什麼特別不同的地方,但父親的情緒總是被哥哥牽著走。哥哥曾經一臉不悅地嘟噥「真羨慕你這麼自由」,但我想他一定不懂,擁有一個關心你到讓你厭煩的人,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
  當時父親的公司正在走下坡,情況已經嚴重到我一個小孩子無法想像的程度,然而父親惦記的還是只有哥哥。眼看父親一邊喝著伏特加,一邊聲淚俱下地說著「爸爸對不起你,沒能讓你去上大學,真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始終沒能問出那句「那我呢?」。其實我也一直很想在變成現在這樣之前,體驗一次那種厭煩的感覺,但已經太遲了。今後即便有人關心我到令我厭煩的程度──也不可能是打從心底為了我。
  
  宿舍的房間比我所想還要寬廣,而且很乾淨。雙層床分別擺在房間兩側,中間有一張很大的桌子。牆邊有並排的櫥櫃,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似乎都已放在裡面。雖然對我來說,跟其他人一起生活有些不方便,但從環境來看這裡已經很不錯了。
  賈恩卡把今天的行程表跟道其奧的平面圖交給我後,便丟下我不管了。他明明是我的培育者,這樣敷衍我沒問題嗎?要是我鬧出什麼事,他打算怎麼辦?
  「鬧出什麼事」。就算這麼說,其實我也很難做些什麼。舉例來說,就算想逃出這裡,道其奧中到處都布滿了監視攝影機,況且即便真的要逃,我也無處可去。除去我個人在社會上的身分問題,眼前還有一個最為單純的門檻。
  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剛剛應該至少先問室友叫什麼名字的……」
  我的床在面向房內的右側上層,也就是說我有三個室友。現在這個時間,他們應該還在隔壁棟的校舍上課,房間自然一個人都沒有。下週開始,我才會參加課程。
  我拉開窗簾看向正對面的校舍,那是一棟擁有土色外牆的不起眼建築物,規模也不大。其實我現在所在的宿舍大樓,也差不多這副模樣。看著那些等間距排列的窗戶,讓我想起了經過土地重劃的住宅開發區,它帶有些許東方氛圍,讓我有些懷念。
  一旦閉上眼、安靜不動,房間就只剩下我的呼吸聲,腦中隨即浮現出過去的光景。我用力甩開過往記憶,省得令我心煩。要是我的存在也能像這樣逐漸淡去,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了。
  此時,突然有水聲潛進我的黑暗世界,那是水滴滑落的細微聲響。是不是水龍頭沒關好?我這麼心想並張開雙眼,只見玻璃窗上隱約倒映著人的輪廓。有人站在我的背後。
  「你是誰?」
  那是一名女孩子。
  她穿著輕飄飄的洋裝,看起來像是樣式簡單的長版罩衫,搭配一頭厚重的黑髮。瀏海上別著髮夾,露出飽滿好看的額頭。濃密的眉毛線條較粗,顯得英氣,但並不令人覺得強勢,反而充滿神祕感。
  我看得入迷。原因不單出自於她美麗的外表──一切構成我這個生命體的運動能力,皆被她的雙眸擄去。彷彿只要能看著她的眼睛,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我完全陷了進去。
  因為她的眼睛是極為澄澈透亮的紫色,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眸色。
  「……那妳呢,妳是道其奧的亡靈嗎?」
  「或許吧?」
  令人在意的還不只這樣──她的手腕正不斷流著血。血液順著手指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啊,原來如此,我剛剛聽見的水聲就是這個……
  「妳的手……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割下去呢……」
  流出的鮮血在蒼白手腕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紅豔奪目。她舉起手腕,凝視著仍在出血的傷口。那道傷口看起來很深……難道是自殘?我不是很想跟這類問題扯上關係。
  「妳不知道原因,就自己割傷了嗎?」
  儘管如此,我還是問出口了,因為我還想再看一次她的眼睛。如我所願,我們的視線交會了。陽光在她的眼眸裡抹上一層淡光,那眸光令我感到不安,胸口被狠狠揪緊──卻又有股甜蜜的感覺,彷彿連這股窒息感都令人心曠神怡。
  「不是我,是別人割的,我的培育者。」
  ──別人割的?不是自殘?也就是說有人……對她施暴?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而且犯人還是應該負責照顧我們的培育者?
  這一瞬間,我整個人動搖了。我慌了手腳,聲音顫抖地說: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用叫其他人來嗎?妳的血還一直在流,得趕快去醫務室……」
  「你是新生嗎?」
  「咦?呃、對,沒錯。」
  我的聲音仍然帶著緊張。
  「你瞭解你自己嗎?」
  什麼意思?要我猜謎嗎?我明明是在問她受傷的事,為什麼她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而且還可以這麼冷靜?
  「在這個地方,我們無法證明什麼才是自己的想法,也沒辦法得知什麼是正確的。你會覺得自己所想到、思考的一切,都不再是自己的思緒──最不可信的就是自己的世界。這裡就是那種地方。」
  「妳聽好,我現在不是在跟妳討論這個。總之妳應該先處理傷口,然後再講清楚自己碰到的問題。妳是受害者耶。」
  「你覺得我的遭遇很不合理嗎?」
  「那當然啊,妳在說什麼啊……」
  「我並不這麼覺得,其他人應該也跟我一樣吧。你還真特別,竟然能夠感到不合理。」
  我無言以對。
  直到一年以前,我都活在正常思維受到權利保障的環境。我現在只是突然失去這個權利;然而,她大概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概念吧。
  「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人會到這裡?」
  她的眸光直接貫穿了我。我的父親不斷哀嘆著突如其來的潦倒生活及環境,他說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想讓哥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他的嗓音是多麼懇切卑微。我的意識──正逐漸飄向過去。如果那時我對父親開口說「那我呢?」,一切會不會有所改變?
  我之所以不考慮逃離這裡,實際上並不是因為到處都有監視器這種理由。
  「先不說我的事了。儘管妳覺得這樣很正常,我也不能容許那種事發生……」
  我說這些話是出自於同情嗎?還是正義感?應該兩者皆非吧。我身上有的,只不過是寄宿在這副稚嫩身軀中的混濁泥水罷了。
  「既然如此,那請你永遠都不要容許。未來的某一天,就由你來替我生氣吧。」
  這種事誰也沒辦法保證……但我都已經宣言不會容許這種事了,也只好順勢頷首。
  「……總之,我們先去醫務室吧。妳的傷不能放著不管。」
  「有人為我擔心的感覺真好。沒事的,我可以自己去。謝謝你,特別的某個人。」
  「我才不叫某個人。」
  「那麼,下次記得告訴我你是誰。」
  她一跨出步伐,連身裙的裙角便緩緩擺動。輕飄飄地,彷彿脫離了這個世界的重力限制。我無法說出現在就可以把名字告訴她,因為我該告訴她的名字是沙夏‧博杜安吧。不過……
  就在此時,她好似突然想起什麼,轉過身道:
  「就算你還不瞭解自己,我也一定會喜歡上你。」
  ……咦?喜歡我……?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她移開目光,這次沒有再回頭,丟下還愣在原地的我便逕自離開了。
  我一直看著她剛剛站著的位置,思緒不定地想著一些問題,例如我是不是應該清理掉那些滴在地上的血跡?還有,她怎麼沒去上課?話說回來,這裡可是男生宿舍耶。然而,占據我腦中大半空間的,卻是她的瞳孔顏色。
  那個女孩子,究竟是什麼人呢……
  
  到了晚上,我的新室友為我開了一場小小的歡迎會,這個點子是由名叫亞爾謬的膽小少年提出的。他比我小四歲左右吧,帶著一種察言觀色的表情對我說「我們好好相處吧」。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則是:這個人還真卑躬屈膝啊。
  他問了我許多問題,像是喜歡什麼電視節目,還有運動選手之類的。但這些問題我都回答不太出來。
  房間裡有一個床位是空著的,剩下的另一名室友則是身材高大的傑米揚。他看起來不怎麼歡迎我,還用嫌棄的眼神盯著我跟亞爾謬說:
  「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弱不禁風,好像我們的房間是女生宿舍一樣,真令人討厭。」
  我聽了雖然很想揍傑米揚,但最後還是只瞪了他一眼,畢竟他的言行僅是出於幼稚吧。不過我這樣的態度,好像反倒惹火了他,因此亞爾謬特地提議舉辦的歡迎會,就在這種不愉快的氣氛下結束了。
  晚上睡覺前,我探頭向下鋪的亞爾謬搭話。他也還沒睡。
  「你認不認識一個紫色眼睛的女孩子?」
  亞爾謬用力眨了眨眼,露出詫異的表情。
  「是認識啦……畢竟眼睛是紫色的女孩就只有瑪儂一個人。但你怎麼會認識瑪儂呢?」
  原來她叫瑪儂啊。
  「我今天下午碰到她了。該怎麼說呢……就是有點在意她。」
  我刻意不提瑪儂手上的傷。
  「……當時你也見到了瑪儂的培育者嗎?」
  「不,只有她一個人。」
  「這樣啊。你還是不要跟瑪儂扯上關係比較好喔。」
  ──他說得太直接了,我一瞬間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亞爾謬對於初次見面的我,也熱情地提議「我們好好相處吧」,感覺實在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為什麼?她有什麼問題嗎?」
  「是有許多傳聞啦……不過其中最不妙的是……」
  亞爾謬的聲音愈來愈小。我盯著他看,希望他繼續說下去,他的視線卻開始游移。亞爾謬在畏懼我的眼神嗎──大概不是吧。只見他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努力擠出隻字片語,接著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開口說道:
  「最不妙的就是瑪儂的培育者,要是跟瑪儂扯上關係,你甚至有可能……會死。」
  跟瑪儂扯上關係就會死?也就是說,她的培育者會殺死我嗎?為什麼?我完全不懂這個警告的意思。這會不會跟瑪儂手上的傷有關呢?瑪儂──不能跟她扯上關係,不然她的培育者會……
  「這話是什麼意思?」
  亞爾謬還沉浸在害怕的情緒,他默不作聲地翻身轉向靠牆的一頭。
  「……抱歉,我不想再繼續回答你了……」
  亞爾謬帶著鼻音回道,他的身軀正在輕微地顫抖,可能是哭了。
  他怎麼會突然哭出來?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害怕?為什麼不能跟瑪儂扯上關係?她的培育者究竟是什麼人……?我才剛來第一天,就碰上一堆謎團。不斷增加的謎團彷彿鬱結在胸口,令人感到不適。不過我沒有繼續追問,他都怕成那個樣子了,怎麼可能再問下去。
  我勉強忍住自己的嘆息聲,伸手指向亞爾謬床邊護欄上的相框。
  「那是你的家人嗎?」
  那張照片應該是在某座公園拍的吧,裡頭有一對男女笑得幸福洋溢,女性手上還抱著一個幼兒,整體氛圍相當溫馨平和。亞爾謬用蚊蚋般的細聲「嗯」地回應了一聲。
  「那張照片拍得真好。」
  我說這些話是想讓亞爾謬稍微放鬆一點,畢竟是我害他情緒如此不穩,總覺得很對不起他。既然是擺在床邊的重要照片,得到稱讚的話沒有人會不高興吧。
  「──這張照片從一開始就在這裡了。這樣未來見到他們時,才能夠說出『我一直很期待見到你們的這一天』。」
  ……沒錯,是我徹底誤會了。我怎麼會忘了這麼基本的事情呢。難道是因為大家看起來都太正常了嗎?還是因為這裡就像是真正的學生宿舍呢?
  照片上的那對男女對亞爾謬的要求是什麼呢?是期望亞爾謬可以發自內心愛著他們嗎?還是按照需求,成為他們心目中理想的孩子呢?想必亞爾謬為了達到他們的要求,每天都在想著今後的家人,不停地說服自己。
  我不懂,這種事有那麼簡單嗎?或者說,這算是幸福嗎?
  

    ■三天後 -After 3 days

  殺人犯會來找你。要是接近瑪儂,殺人犯就會出現。
  來殺掉你……
  ──我一旦想打聽瑪儂的培育者,所有孩子都會口徑一致地這麼說,彷彿事先講好似的。而且從過了第一晚之後,亞爾謬就再也不肯告訴我關於瑪儂的事了。
  據他們所說,瑪儂的培育者好像是個「殺人犯」,名叫杜度。這名字的發音還真奇怪。不過,殺人犯有可能混進培育者中嗎?那種人怎麼可能擔任教育孩子的職務,所以──我倒寧可相信這是一種比喻。
  瑪儂的左手腕浮現在我的腦中,當時鮮血流淌在皮膚上的那一幕,就像銘刻在我的記憶裡一般,難以遺忘。
  『不是我,是別人割的,我的培育者。』
  杜度是為了殺她,才會割她手腕嗎?若真是如此,那又是為什麼?有何目的?瑪儂自己也一直不知道原因嗎?要想釐清這些問題,找瑪儂問清楚應該是最快的辦法。
  更何況……我自己也想要再見她一面。
  
  這裡的課程我大多跟得上,唯一讓我陷入苦戰的大概就是國語了。畢竟這裡的國語,以前是我的第一外語。每個班級的規模都很小,只用年齡粗略分班,年齡愈大的班級學生便愈少。
  星期一的哲學課,我想它肯定會成為我最討厭的一堂課。我本來就不喜歡哲學這種學問,更雪上加霜的是老師簡直糟糕透頂。這名男老師身形瘦削,皮膚卻油膩膩的。每次寫完黑板回頭看向我們時,視線總是游移不定,我還以為他在心虛什麼,結果並非如此。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知道了,他總是在看女孩子。照他這種樣子,真虧他好意思叫我們「注視自己的內在」。
  哲學老師在我們班上,特別常把視線放在一個女孩子身上。每當他的黑眼珠轉動時,我就會覺得胃部沉甸甸的,感到噁心不已,因為他看的人是瑪儂。我跟瑪儂已經三天沒見了,從我的位置只看得見她的背影,不過她手腕上纏著的白色繃帶清楚地映入了我的眼簾。
  我撕下一頁筆記紙摺疊起來,趁老師不注意時把紙條丟到瑪儂桌上。這個舉動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過幸好,他們都沒有向老師告狀。
  我在紙條裡是這麼寫的──「我想再跟妳談談」。她盯著我的紙條看了一會兒後,面向我輕啟嘴唇。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我覺得自己看懂了。她用嘴型告訴我:
  「等會兒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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