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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試閱時間~

今天為大家帶來的是《帶著智慧型手機闖蕩異世界。10》

 

在本集中劇情有了各種重大發展!

不只找到了最後的巴比倫

冬夜的9位老婆也終於齊聚一堂

而且還有新的召喚獸登場h48

不僅如此,這次首刷版一樣有特典小冊子唷!!

 

以下就來看看這次的試閱內容吧~


 

第一章 魔王國賽諾亞斯

 

  春天來了。
  在這個世界中,有四季跟沒有四季的國家交互散落在四處,因此人民不太會去享受季節的變化。
  但反過來說,這也表示會享受的人就會去享受。而逸仙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布倫希爾德的國民目前約有七成是出自逸仙,這種傾向自然很強。而且值得慶幸的是,布倫希爾德是有四季的。
  城堡通往城下町的通路兩旁有之前試驗性從逸仙移植而來的櫻花。當這些形成林蔭大道的櫻樹漂亮地綻放時,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開宴會。
  冒險者們原本就喜歡祭典。轉眼間,櫻樹下就聚集了許多喝酒唱歌的集團。不過既然沒引起什麼值得一提的問題,即便稍微有些騷動,這次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反正鎮上的人們也紛紛過來賞花,看起來很享受的樣子。當然,胡鬧過頭跟做出粗暴行為的傢伙,會被我扔進拘留所反省一天。
  而既然有人潮聚集,自然就會出現攤販。整個布倫希爾德都沉浸在賞花的氛圍中。
  想當然耳,我們也搭上了這股熱潮。弗利歐先生種植在中庭、樹齡較年輕的櫻花,還有我從逸仙移植來的品種也已盛開。櫻花花瓣輕輕落入城堡的護城河,形成令人難以言喻的風情。
  東西同盟的會議正好結束,於是我們在此設宴。
  雖然費爾森和萊爾並不是同盟國的一員,但其實也可以邀請兩國國王前來。可是再怎麼樣,要人家今天、現在就來實在太強人所難,所以我就放棄了。
  即便如此,布倫希爾德、貝爾法斯特、雷古路斯、利夫利斯、里聶、密蘇密多、拉米修、瑞斯特亞和羅德梅雅等九國代表齊聚一堂的宴會,就成員名單來說也太過豪華了。
  擺在中庭的餐桌上,放滿克蕾兒小姐領軍的廚房部隊使出渾身解數做出的拿手菜。
  我作為代表,舉起酒杯起頭。
  「那麼,預祝各位鴻圖大展、幸福洋溢……乾杯!」
  『乾杯!』
  大家手上的酒是逸仙的家泰先生之前所送的慰勞品,但我杯中的卻是用水浸泡水果製成的果汁。哎呀,畢竟我尚未成年嘛。雖然實際上,在這個世界中像我這樣的年紀好像已經可以喝酒了。
  我們騎士團的成員是以輪流的方式參加宴會,只是座席離國王們有段距離。當然,在這之後還有警備勤務者禁止飲酒。
  除了負責保護國王們的人員以外,其他國家的騎士團也有參加宴會,只是要喝酒的人得先解下武器。不過嘛,我也不會讓他們在我眼前做出什麼事就是了。
  「只是在不久之前,想必無人相信這光景會成真吧。」
  「說得沒錯。貝爾法斯特及雷古路斯的騎士們一同飲酒,密蘇密多的獸人及拉米修的聖騎士分享同一盤食物。哎呀哎呀,與冬夜大人相會後,出現了太多劇烈的變化,讓人開始分不清什麼才是普通了。」
  就在雷古路斯皇帝及貝爾法斯特國王說起這些事情時,兩人的女兒坐到一旁。
  「這就是冬夜先生的普通喔,父皇。無論是種族或國家,這都只是些小事。」
  「冬夜大人會負責成為大家的橋樑,讓所有人都幸福的。畢竟他是我們的未婚夫嘛!」
  兩位父親對由美娜與露的發言露出苦笑。這樣很害羞,所以麻煩就到此為止吧……
  「冬夜大人!能不能把福雷姆裝置拿到這裡來?朕想跟騎士王稍微打一場!」
  因為密蘇密多的獸王這麼說,我便應他的要求,在中庭設置了數臺對戰用的福雷姆裝置及大型螢幕。機體的設定全都相同,純粹是以實力決勝負,但選擇的武器也會左右勝敗就是了。
  轉眼間,騎士團便展開淘汰賽,各自展露自己的實力。其他國家的人也很習慣操縱了呢。都被我扔進那麼激烈的弗雷茲戰鬥中過了,這也是當然的吧。
  沒過多久,就有人向正在喝酒的諸刃姊姊提出指導他們一手的請求。提出這項要求的是他國的騎士,同為持劍的戰士,他們似乎是想跟我國最強的戰士戰鬥。目睹此景,我們騎士團的成員不是苦笑,就是露出同情的目光。名為自信的支柱會被折斷的喔,真可憐。
  另一方面,花戀姊姊正在對女性騎士們灌輸著什麼觀念。恐怕……應該說,只有那個了吧,戀愛相關的事情。
  大概是在跟她們談心吧……咦?那是羅德梅雅的騎士團長‧莉米德小姐吧?她一臉超認真的表情專注在與花戀姊姊的談話中耶……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全州總督身邊則跟著代替莉米德小姐的其他護衛,騎士團長偶爾也該自在一下。
  全州總督跟我一樣沒有喝酒。她再加上拉米修教皇,兩位女性是都不會喝酒嗎?
  「看著這麼漂亮的花,就會想聽音樂呢。這麼說來,陛下,這個國家沒有樂團嗎?」
  羅德梅雅的全州總督一面看著飄落的櫻花,一面問我。
  「沒有樂團喔。就算有,這邊也接不到什麼工作吧?我國幾乎不辦宴會啊。」
  畢竟根本沒有貴族嘛。我們這裡不像貝爾法斯特或雷古路斯那樣,會稱呼別人或被稱呼為公爵或伯爵之類的。過陣子最好要考慮設置爵位的問題了。
  不管怎麼樣,只雇用樂團毫無意義……啊,但演奏音樂的話倒還可以辦到。
  我打開【傳送門】,把鋼琴拉到中庭。這突然出現的黑色物體令全州總督吃了一驚。
  「哇啊,是要彈什麼曲子嗎!?」
  「哦哦,哀家最喜歡冬夜彈的鋼琴了!你要彈什麼曲子唄?」
  我一在鋼琴的長椅上坐定,琳賽及蘇就飛奔而來。我按了一、兩個琴鍵,確認琴聲。透過我的舉動,全州總督似乎也理解這是件樂器了。
  蘇在我身旁輕輕坐下。曲子嘛……就來彈首曲子送給她們吧。
  我靜靜地彈起鋼琴,柔和的旋律像是在配合櫻花花瓣般傾洩而出,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我身上。
  我彈的是英國作曲家──愛德華‧艾爾加做出來贈與未婚妻的曲子,《愛的禮讚》。
  這首曲子還有一則故事──是在說由於未婚妻比他大八歲,又有宗教及身分上的差異,遭到親人的強烈反對,兩人卻堅持結婚云云。
  這個人還做了其他像是被稱為英國第二國歌的《威風凜凜進行曲》等曲子,但我卻更喜歡這首《愛的禮讚》。
  短短的演奏結束後,周圍隨即響起掌聲。蘇大概是受到強烈的感動,突然就撲過來,讓我勉勉強強才接住了她。好險!
  「真是太厲害了。演奏本身也很悅耳,但這樂器實在太精妙了……冬夜大人,這是?」
  「這叫做鋼琴,是透過按壓琴鍵來奏出各種音色的樂器。」
  我笑著向望著鋼琴的拉米修教皇說明道。對了,教會會有讚美詩之類的嗎?我把蘇放到地上,試著詢問:
  「拉米修會替教會的讚美詩伴奏嗎?」
  「是有用簡單的樂器做伴奏,但都不是這種可以一人就演奏出豐富音色的樂器。」
  「那我送您們一臺,音樂家的話應該能夠熟練彈奏吧。」
  「真的嗎!?」
  只要在『工房』複製,再隨便賦予些魔法就能做到了。遺憾的是我不打算連演奏方式都教給他們,那樣太麻煩了。
  「國王陛下……」
  「嗯?櫻,怎麼了?」
  櫻不知何時來到鋼琴旁,腳邊跟著琥珀。
  「我要唱歌,你彈『那個』。」
  「咦?『那個』是指之前教妳的那首歌嗎?可是那首歌的曲名意思是『九月』,我覺得跟季節不搭耶。」
  「那首比較好。幫我彈。」
  妳一遇到歌曲的事情就很頑固耶!那首曲子還挺難的說……
  我本來還想加個銅管樂器或鼓之類的,看來是沒辦法了。這原本可是迪斯可音樂啊。
  我發動無屬性魔法【擴音】,使空中浮現出一個大魔法陣跟兩個小魔法陣,再讓直徑約十公分左右的小魔法陣移動到櫻的嘴邊及鋼琴前方。
  我重新在椅子上坐定,以輕快的節奏彈了起來。鋼琴發出輕盈的前奏旋律,琴聲經由【擴音】的魔法陣傳遍現場。因為這是首很有節奏感的曲子,大家都自然地動起身體,愉快地享受起來。櫻的身體也跟著音樂左右搖擺。
  櫻向著小魔法陣開始歌唱,聲音不像以往那樣輕快,而是種自腹部發出的低音。
  所有聽眾就像是被歌聲吸引般,身體也開始左右晃了起來。這首歌的歌詞是英文,他們應該是聽不懂的,但音樂無國界,甚至還能打破異世界間的隔閡。
  『※土風火合唱團』這樣的團體名感覺很適合異世界呢。(編註:源自美國樂團『球風火合唱團』。)
  到了副歌的段落時,櫻唱出充滿靈魂的歌聲,以她平時的模樣根本想像不到她能有這種表現。哎唷,我的興致也愈來愈高了。好快樂。
  儘管無法理解,大家還是配合櫻所唱的歌詞,出聲歌唱,還自然地用手打起拍子,沉浸在櫻的歌聲中。這裡彷彿變成了演唱會現場,將眾人捲入狂熱的漩渦。
  而等到歌曲結束後,聽眾為我們送上比剛才更響亮的鼓掌及喝采。櫻感覺也很開心。
  「好棒的曲子!這位是?」
  「是我國的歌姬。」
  我這麼回答拉米修教皇後,表情變回跟以往一樣呆板的櫻微微行過禮,就立刻躲到我背後。我沒辦法理解她明明就很怕生,為何還能做到這麼引人注目的事情。而且她看起來像是感到有些害羞。
  「陛、陛下!」
  嗯?新加入的騎士團員‧絲碧卡小姐朝我這裡衝了過來。由於她是個黑暗精靈,因此相當顯眼。呃,當然也跟她是個美女有關啦。曾經罹患名為魔硬病的疾病而倒在路邊的她,看來已經完全融入我們這裡了。
  「怎麼啦?」
  「請問……!櫻大人失去了記憶對嗎!?」
  「是這樣沒錯啦。」
  絲碧卡小姐目不轉睛地凝視躲在我身後的櫻,開口問道:
  「您是法露涅大人嗎……?」
  「?」
  看著愣在原處的櫻,絲碧卡小姐沮喪地垂下肩。怎麼了?
  「法露涅大人是?」
  「哦、嗯,不好意思,法露涅賽‧佛鈕司大人是我在魔王國賽諾亞斯侍奉的人。她很喜歡唱歌……剛剛的歌聲跟她的聲音十分相似,所以我不禁就……非常抱歉,做出這種不可能的發言……法露涅大人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明明臉及髮色都不一樣……」
  從絲碧卡小姐露出的寂寥笑容,可以看出對方是她相當重要的人。那個人的逝世跟絲碧卡小姐離開賽諾亞斯有什麼關係嗎?
  「看到這種跟櫻大人同名的花,我就會想起法露涅大人。那位大人的髮色也是如此美麗的淺粉色。」
  絲碧卡小姐一面想著已遠在彼方的人,視線一面追著隨風飛舞的櫻花花瓣。
  這樣啊。是因為在這裡聽到相似的歌聲,這才誤會……呃,嗯嗯?
  「……等一下,『淺粉色』?那個法露涅大人的頭髮是淺粉色的嗎?」
  「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呃,因為妳剛剛說她跟櫻的『髮色不同』。」
  「是的,我竟會把有一頭美麗黑髮的櫻大人錯認為她,真是太反常了。」
  這是怎麼回事?絲碧卡小姐眼中的櫻是黑髮嗎?儘管有淺粉色及櫻色這種表現上的不同,同為淡粉紅色應該是不會錯的吧。
  是什麼力量的作用嗎?會是那種可以扭曲人對於臉孔或髮色等處認知的魔法?
  可是,我又不覺得櫻有使用魔法……
  「這是怎麼回事……?」
  「請問……有問題嗎……?」
  絲碧卡小姐訝異地窺探起我的臉色。我無視她,出聲呼喚身旁的蘇。
  「蘇,妳眼中櫻的髮色是什麼顏色?」
  「嗯?不是櫻色嗎?就是因為跟這種花一樣顏色,冬夜才會替她取這個名字的唄?」
  「哈!?啊,難、難不成……!陛下!櫻大人有沒有帶著什麼像是徽章的東西!?」
  絲碧卡小姐聽到蘇的回應,像是想起了什麼,問起這種問題。
  徽章是指那個嗎?櫻獲救時身上戴的銀色的……
  「……這個?」
  櫻從胸口拉出附了繩子、直徑約十公分左右的銀色徽章。
  「……能、請您……取下它嗎……」
  絲碧卡小姐用乾澀的聲音向櫻提出要求。雖然不懂她的意圖,疑惑的櫻仍在我的催促下乖乖地將徽章從頸上取下。
  「啊、啊啊……」
  絲碧卡小姐的眼睛不斷流下大滴的淚水,她跪在櫻面前,珍惜地拉起櫻的手,貼上自己的額頭。
  「法露涅大人……沒錯……這位就是法露涅賽‧佛鈕司大人。您還……您還活著啊……」
  「法露涅……?」
  在仍是一頭霧水的櫻面前,絲碧卡小姐只是不斷地流淚。
  
  
            ◇ ◇ ◇
  
  
  「結果,櫻跟那位法露涅賽‧佛鈕司就是同一個人嗎?」
  「不會錯的,這位便是法露涅大人。我從小就擔任她的護衛,絕不可能看錯。」
  在城堡的大廳內,坐在我對面的絲碧卡小姐一口斷言道。說自己不可能看錯,可是妳直到剛剛都完全不曉得吧。
  「這都是因為這個『變幻之瞳』的關係。這是種能夠扭曲特定之人的認知,偽裝使用者存在的魔道具。作用對象應該是設定為魔族吧。在其他的魔族眼中,法露涅大人看起來恐怕也是黑髮。」
  她邊說邊將視線轉向桌面上櫻所持有的徽章。
  原來如此。由於這東西的緣故,魔族眼中的櫻是不同的面孔和髮色啊。我們倒是能如常看見啦。會感受不到魔力的波動,也是因為我並非作用對象吧。
  「櫻覺得怎麼樣?對法露涅賽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坐在我隔壁的櫻搖了搖頭。
  「完全沒有。不管是絲碧卡還是在這個國家遇見她以前的事,我都想不起來。我可以很肯定地這麼說。」
  「怎麼會……不,光是您還活著就很幸運了──也只能這麼想了。」
  絲碧卡小姐很消沉。嗯──只有這點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這麼說來,絲碧卡小姐說過自己一直擔任法露涅的護衛吧……咦?
  「等等,我記得絲碧卡小姐的菲涅爾家是代代擔任王室護衛的家族吧?意思是說,法露涅賽──也就是櫻,是賽諾亞斯的公主嗎?」
  絲碧卡小姐露出「糟糕」的神情,心虛地別過頭。不能問嗎?這是她想隱瞞起來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她重重地嘆了口氣,開始對著我訴說:
  「……也對,我已經不是賽諾亞斯的人了,更何況按照目前的情況,說出來應該也無妨。法露涅大人的確就是魔王──傑路加帝‧馮‧賽諾亞斯陛下的庶女。」
  櫻大概是還沒完全把握自己的事情,一如往常地看著我,疑惑地歪頭。
  「妳說是庶女,那就是正妻以外的人所生的孩子吧。可是,這是需要隱瞞的事情嗎?」
  我是認為若是側室的孩子,那就沒關係了。不,如果是瞞著正妻和其他不是側室的女人所生的孩子,那就需要隱瞞了吧?但夫人若是超恐怖的人,就有這個可能性了?
  「法露涅大人的存在只有一部分的人知道。因為法露涅大人沒有魔王族之證的王角,存在才會遭到抹消。」
  「王角?」
  「無關性別,繼承魔王之血的人都是生來會帶著角的,但法露涅大人卻沒有。從魔力的質來看明明就是魔王陛下的孩子,但卻是沒有魔王族之證的禁忌之子。王家的記錄因此抹消了法露涅大人的存在,當作她從未出現過。」
  那是什麼鬼!?不管有沒有角,都是自己的孩子吧。抹消存在是不是太過分了?
  見我皺起眉頭,絲碧卡小姐或許是察覺我的想法,立刻出言捍衛魔王。
  「魔王陛下是說,這麼做對法露涅大人跟她的母親‧菲亞娜大人都比較好,畢竟沒有角的魔王族只會被人視為輕蔑的對象……陛下認為與其暴露在怪異的目光中,作為普通的人類活下去才是幸福吧。」
  「人類?櫻……法露涅的媽媽是人類嗎?」
  「是的。本來無論是哪個種族,跟魔王族間所生的孩子都會是魔王族之子,因此沒有角的法露涅大人被斷定和母親一樣是人類。大家都推測或許是因為某種變異,才會強烈突顯出母方的血脈。但是……」
  絲碧卡小姐瞥了櫻一眼,變得支支吾吾。接下來出了什麼事嗎?
  根據絲碧卡小姐的說法,好像是櫻的媽媽拒絕成為側室。原因是若成為側室,就必須跟櫻分隔兩地的樣子,這也難怪,魔王的側室當然是不能跟被抹去存在的孩子在一起的。
  之後的數年,母女表面上是以菲涅爾家的客人身分生活,過著沒有任何風浪的平穩日子。
  但就在櫻十歲的時候,她有了變化,竟長出原本不存在的王角。這件事令菲涅爾家及魔王都大吃一驚,並感到困惑。原因在於,隨著櫻長出王角,她的魔力也跟著增強。
  在賽諾亞斯的王室中,不論男女,只有魔力最高之人能成為下一任魔王,而櫻所擁有的魔力比王子們還遠遠高出許多。
  櫻的母親並不想讓女兒成為魔王繼承者,貴族們卻不這麼認為,特別是王子們的母親──王妃們老家的人肯定都會抱持懷疑吧。
  懷疑櫻是否打算拋開自己的王子們,就任魔王。
  大王子及二王子的母親都已罹病過世,她們的老家都是靠著王子後盾的身分在耍威風。
  對那樣的人來說,櫻的存在就只是個阻礙。
  為了保護櫻的安危,魔王才將方才提到的『變幻之瞳』交給她。這種魔道具會吸取魔力,展現偽裝過的姿態給周遭的人看。等到櫻長大,就能以自己的意志縮小王角,這就是直到那個時候的應急手段。
  然而就在某一天,一起出門去買東西的櫻及絲碧卡小姐,突然遭到戴著面具的人襲擊。
  對方是手持武器的老手,絲碧卡小姐雖有帶劍,卻沒帶擅長使用的盾。她想辦法犧牲自己讓櫻逃走,後來卻被捲入面具襲擊者的自爆當中,失去了意識。
  「那些戴面具的襲擊者……」
  「之後才查明,他們是來自玉龍的暗殺者。只是不曉得那是玉龍所下的命令,還是基於某種交易才產生的行動。」
  果然是這樣嗎?這麼說來,我被襲擊時是櫻幫了我吧。那是她自己被襲擊時的記憶瞬間甦醒,才會有的舉動吧。既然如此,櫻或許總有一天會記起所有的記憶。
  「之後我醒來,人已經在宅邸的床上……並自父親口中聽聞法露涅大人的死訊。法露涅大人身體的一部分被扔進宅邸的庭院中,我至今都無法忘記看到那隻右腳及右手時的絕望。」
  接下來,絲碧卡小姐抱著沒辦法護住應該保護之人的後悔,離開家中。原則上來說,菲涅爾家並沒有任何過失。即便原先就不存在的魔王國公主身亡,也不會傷害家族的名譽。
  可是絲碧卡小姐無法原諒這點。更重要的是,她沒辦法原諒自己。所以她才會離家出走。
  當然,絲碧卡小姐也追查過殺害自己主人的傢伙們的線索。她沒花多少時間就得知那些戴著面具的傢伙是玉龍的暗殺者,可就在她要逼向核心時,就發生了那場弗雷茲的大侵略。
  結果玉龍毀滅,事情就在不知幕後黑手的情況下結束。就在她思索自己之後該怎麼辦的時候,現實彷彿在對她落井下石般,讓她罹患了魔硬病。而她就在尋求死亡場所時,抵達了這個國家。
  「嗯──像這樣大致聽下來,我有幾個問題。」
  「您是指?」
  「第一個問題是我撿到沒有手腳、瀕臨死亡的櫻的地點,不是賽諾亞斯而是逸仙;第二是假設暗殺者來自玉龍,而玉龍有什麼理由要殺櫻;還有櫻從一開始就沒有長什麼角……」
  「那個、國王陛下,我可以叫出、角。」
  「什麼?」
  坐在旁邊的櫻忸忸怩怩,欲言又止般地開口說道。
  櫻閉上雙眼,緊接著她耳朵上方一帶,便一點一點地長出白銀的角。這就是那個叫王角的東西嗎?
  「您果然是把角藏起來了啊。」
  斷言櫻就是法露涅的絲碧卡小姐,似乎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妳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
  「一開始……我害怕自己跟其他人不一樣。後來我雖然明白這個國家不會對魔族有差別待遇,卻沒有可以坦白的契機……」
  「會救倒在路邊的絲碧卡小姐,是因為她也是魔族嗎?」
  櫻輕輕點頭。明明就是有可能會傳染給自己的魔硬病患者,真虧她……啊,當時櫻並沒有接觸絲碧卡小姐吧。把絲碧卡小姐運到『銀月』的好像是員工。
  到了這種地步,那想必不會有錯。正如絲碧卡小姐所說的,櫻就是魔王國賽諾亞斯的法露涅賽‧佛鈕司。
  「那麼,櫻……啊,是法露涅吧。法露涅今後想怎麼做?」
  「叫我櫻就好。這是國王陛下替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歡。」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就叫櫻吧。在我國的時候,這麼稱呼或許會比較好。
  「我的記憶還沒回復,所以沒什麼感覺。我沒有想回賽諾亞斯的意思,也不想對打算殺我的人復仇。只是……」
  「只是?」
  「我想……去見見媽媽。」
  櫻目不轉睛地仰頭看我,這麼表示。
  「那身為妳爸爸的魔王呢?」
  「我不太記得,所以沒差。」
  好乾脆。嗯──不過根據絲碧卡小姐所說的消息,兩人感覺也沒什麼交集。儘管沒有記憶,櫻的感受大概也是如此。我是覺得對方應當不是那麼壞的人啦……
  「櫻的媽媽如今身在何處?」
  「大概還滯留在我家。但聽說法露涅大人過世的消息,她大受打擊,一直臥病在床……」
  這也難怪。那當然得去見她一面,讓她看看女兒健康的模樣。雖然女兒失去記憶了……
  「如果有取回記憶的魔法就好了。畢竟用【復甦】好像也沒效。去了賽諾亞斯,或許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走在自己出生並成長的城市中,也許會遇到什麼喚起記憶的契機。或者是見母親一面也可能會有效果。
  那麼,就用【召回】窺視絲碧卡小姐的記憶,再用【傳送門】直接連上菲涅爾家……呃……啊……
  「啊啊!?」
  「國、國王陛下……!?」
  「怎、怎麼了!?」
  兩人都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擔心地看著我,我卻沒有顧及她們的餘裕。怎麼會這樣……
  「我……到底是多蠢啊……!這不就是取回記憶的魔法嗎……!我不是常常在用嗎!我是蠢蛋嗎!」
  我使力用頭撞向桌面。好想死,簡直蠢過頭到想死的地步,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白癡。
  記憶回收魔法【召回】,這是種可以讀取對方記憶、融入自己記憶的魔法。即使是我沒去過的地方,也可以靠此取得記憶,打開【傳送門】。
  同時,這個魔法也能令對方回想起似乎已經遺忘的細微記憶。
  比方說,有人被要求回想起一個禮拜前的餐點菜單,卻一直想不起來。這時就可以使用這個魔法,在我窺視到那份記憶的同時,對方也能認知到它。
  說起來,【召回】除了意味著『回收』,還有『回想』的意思在啊。實在是蠢到無話可說,揍我吧,揍到打斷牙齒的地步。
  「……對不起。櫻,真的很對不起。」
  「無所謂,我並不在意。」
  不,就算妳不在意……我心中仍是充滿了歉疚。唉……
  這裡有洞的話,我真想立刻鑽進去……

  
            ◇ ◇ ◇
 
 
  追來了。戴著面具的黑衣男(或女)揮落腰上的彎刀,狠狠砍中櫻的背部。
  櫻因為後背的衝擊而倒下,就在她嘗試站起身想繼續逃跑時,對方這次使用橫劈砍向右腳。膝蓋以下的部分都被砍斷了。她無意識地舉起右手想抵禦再次揮落的刀刃,卻被砍下右手的整個手掌。赤紅的鮮血飛濺在小巷中,染紅視野。
  會死,會被殺。不要,我不想死。得快點逃走,得逃得遠遠的,遠到那些傢伙追不上才行。不想死的話,就必須逃走。
  就在櫻這麼想時,她頓時低喃出浮現在腦中的話語。
  
  「【瞬、移】。」
  
  下一秒,櫻被扔到水中。在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別說是動起手腳掙扎,她根本什麼都做不到。無法抗拒沖走身體的力道,櫻變得呼吸困難,在痛楚及痛苦中突然沒了意識。
  
  

  握住櫻雙手、和她額頭對額頭使用【召回】回溯記憶的我,慢慢睜開雙眼。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我想起來了。我是……法露涅賽……法露涅賽‧佛鈕司……那一天,我跟絲碧卡一起遇襲,然後……」
  像是要確認自己的記憶般,櫻說了起來。
  我總算是推斷出櫻為何會在逸仙了,恐怕是被襲擊的恐懼,使她在無意識間覺醒無屬性魔法了吧。【瞬移】應該就如字面所示,是種傳送魔法。櫻就是靠著這一招轉移到逸仙,掉落河中。角則因為魔力的耗損,暫時消失了。
  「您……回復記憶了嗎?」
  絲碧卡小姐戰戰兢兢地出聲詢問櫻。
  「雖然還很模糊……但我知道絲碧卡跟媽媽的事。我想起來了,想起很多事情。」
  「法露涅大人……!」
  絲碧卡小姐不斷地流著淚。看到她這個模樣,櫻稍稍露出笑容,但和她牽著手的我,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微微顫抖。
  「櫻……妳該不會是在害怕吧?」
  「嗯……有一點……因為……我不想想起被砍的那個時候。」
  她用稍微發白的臉露出僵硬的笑容。這也難怪,畢竟她是鮮明地記起自己差點被殺的那一瞬間的記憶。即使沒有喪失記憶,這應當也屬於她想遺忘的往事。
  「沒事的。我會把傷害櫻的傢伙一個不留地全部打飛,妳可以不用再害怕了。」
  我摸摸櫻的頭,用這樣的言語安撫她。這或許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拭去的心靈創傷,但我卻想替她做點什麼。
  「嗯……有國王陛下在,我很安心……」
  櫻露出微笑,緊緊抱住我。
  那、那個,櫻小姐?妳做出這種事,讓眼前的絲碧卡小姐,用一臉無法形容的神情對著我耶,妳願意控制一下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哈啊!我感受到了視線!
  我倏地看向房門的方向,從房門稍微敞開的縫隙間,由上往下排著八個女孩子的臉。咿咿咿!妳們那是什麼圖騰柱嗎!?
  『第九人……?』
  我的未婚妻們齊聲低語。呃,別這樣,不要用那種像在說『唉……』的傻眼目光看著我!

  「在傳送魔法中,【瞬移】也是種相當難掌握的魔法。老實說,我認為【傳送門】用起來更順手。」
  翎一邊喝紅茶一邊說明。
  「是困難在哪部分?」
  「首先,使用【傳送門】時只要回想起要移動過去的『場所』,【瞬移】的話就得清楚把握要移動的『方向』及『距離』。若是傳送地點有其他物體就無法傳送,作用對象基本上也只有施術者本人。牽手的話是可以同時移動,但好一點時頂多再帶兩個人就是極限了吧。」
  「那麼,櫻在傳送到逸仙的時候……」
  「大概是胡亂指定『方向』,傳送到用盡魔力的『距離』吧。指定地點不是在海的正上方,真是太好了呢。」
  對啊,還有這種可能。海、火山的火山口及無底沼澤,世上有許多處危險的場所。假若沒有正確掌握住距離及方向,就有可能跳入這種地方。
  「反過來說,若是雙眼能夠識別的位置,用起來比較順手的恐怕會是【瞬移】。因為它不像【傳送門】那樣需要穿過去,可以瞬間移動。應該能用在突襲或攻擊上吧?」
  原來如此,畢竟是『瞬間移動』嘛。是說,那樣的用法也許才是原本的使用方式。
  來稍微試試吧。
  「【瞬移】。」
  我從椅子上轉移至房間角落。哦哦,因為視野會突然改變,有很嚴重的不適應感。若是不習慣這點,感覺很難用在戰鬥上。身體並未特別感受到負擔,看來是可以連續使用的。
  「……雖說已經習慣了,我們的老公還真是一如往常地亂來啊。」
  見我直接就使出瞬間移動,翎嘆了口氣。呃,我也習慣妳們那種反應了。
  「櫻小……法露涅小姐會使用【瞬移】嗎?」
  「叫我櫻就好。我不曉得魔力的用法,現在大概辦不到。」
  櫻回答琳賽的問題。這樣啊,櫻不曉得魔法的用法啊。被襲擊時是因為處於拚命的狀態,所以才能使用。這次的偶然發動,結果拯救了她的性命。我是覺得她只要練習一下,馬上就能學會使用呢。
  「無屬性魔法在剛覺醒的時候,是沒辦法完全掌握住感覺的啦。所以也會有鼓起幹勁發動時失敗了,隨便發動時卻成功的例子。過段時間,應該就可以抓到類似訣竅的規律了。」
  艾爾賽拿起餅乾插嘴說道。看來她在能熟練【增強體力】前,也是費了不少工夫。
  「那麼,怎麼辦?櫻小姐要回賽諾亞斯去嗎?」
  露直指核心。對啊,雖說結果都是要看櫻的意願,但即便是庶女,她也還是賽諾亞斯的公主,而且還是王位繼承人吧?雖然只要隱瞞起來,她待在這裡的事情應該是不會曝光的啦。
  不管怎麼樣,最好還是讓她去見媽媽一面吧。
  「……與其留在賽諾亞斯,我更想在這個國家生活。要是可以的話,希望媽媽跟絲碧卡也一起留下來。」
  「我、我也想和以往一樣,在這個國家裡做法露涅大人的騎士。反正兄長會繼承家族,沒有任何問題!」
  聽到櫻的發言,絲碧卡小姐站了起來,表達自己的意願。
  話雖如此,還是得正式通知一聲,最少也要向絲碧卡小姐的雙親說明過才行。而魔王陛下……該怎麼辦呢?既然不是有成婚過的側室,那帶走櫻的媽媽就不需要許可了吧?
  剩下就是……我很在意玉龍的暗殺者。
  這只是我的揣測──玉龍那一方是不是跟誰有過交易?而交易內容就是暗殺櫻,相對地對方會給予玉龍某種東西,就不曉得那是金錢還是情報了。不然的話,玉龍沒有必要行動。但是賽諾亞斯處於鎖國狀態,本來應當不會與他國有所交易才對啊。
  這樣的話,想要殺掉櫻的傢伙十之八九就在賽諾亞斯,而且還具有相當程度的地位。
  最可疑的就是一旦櫻被承認是賽諾亞斯的公主,就會遠離魔王寶座的大王子及二王子……
  「櫻沒有繼承魔王的意思吧?」
  「沒有,就算天崩地裂也不想。」
  只要明確主張她的意思,對方就不會再盯著她了吧。不,這反而會很危險。就這麼當作她已經死亡,也許還比較安全。畢竟周遭的近臣也有可能在王子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擅自採取行動。
  「無論如何,還是有必要去趟賽諾亞斯……應該說,是去櫻的媽媽那邊一趟。也就是絲碧卡小姐的老家,菲涅爾家。」
  「您說得對,我也認為首先最好是跟菲亞娜大人談談今後的事。」
  既然絲碧卡小姐也這麼說了,那就立刻動身去見櫻的媽媽吧。
  成員有我、櫻和絲碧卡小姐,同行的琥珀則負責聯絡。
  我從絲碧卡小姐那裡獲取她位於賽諾亞斯王都老家的記憶,打開【傳送門】。
  絲碧卡小姐率先穿過【傳送門】,緊接著是我、櫻及琥珀一口氣轉移過去。
  一走過【傳送門】,我們就抵達宅邸的玄關大廳,這裡就是絲碧卡小姐的老家‧菲涅爾家。因為擔心門開在外頭或許會使櫻的行蹤曝光,我便直接傳送到宅邸內。
  紅地毯一直延伸到正面的階梯上,牆上還掛著一幅巨大的畫像。首先是男性、女性及在他們中間的小男孩三人,再來是一名坐在椅子上的女孩。這是家族的肖像畫吧。那麼,那個女孩子就是絲碧卡小姐囉。那張臉確實有現在的影子。
  「好懷念……我想起來了。我就是住在這裡。」
  櫻小聲低喃。她的記憶開始愈變愈清楚了呢,看樣子記憶正明確地復甦。
  突然間,原先還在環顧周遭的櫻,用最快的速度往走廊右手邊的方向跑去。
  「啊,法露涅大人!?」
  絲碧卡小姐慌慌張張地跟在她後頭。我跟琥珀雖不明所以,卻也姑且跟著飛奔過去。
  看到跑過走廊的我們,拿著洗衣籃經過的年輕女僕驚訝地瞪大雙眼,呆站在原處。
  「法、法露涅大人!?啊、大小姐!?咦!?咦咦!?」
  櫻無視大吃一驚的女僕,在某個房間前停下腳步,用力打開那扇門。
  追上來的我們越過櫻的肩膀瞧向房內,在照入柔和光線的白色窗簾前有張大床,上頭有名女性撐起上半身,正看著這裡。對方的年紀大概是三十歲左右,純白的頭髮及蒼白的面容給人一種虛幻的印象。這個人大概就是……
  「法露、涅……?」
  「媽、媽……媽媽!」
  櫻筆直地跑向媽媽,撲進對方懷裡。她緊抱住母親,不斷抽泣。
  「怎麼會……真的是法露涅嗎?還活著……妳真的還活著……!」
  「媽媽……!」
  「菲亞娜大人,這位真的是法露涅大人。她還活得好好的,是這邊這位布倫希爾德公王陛下救了她。」
  聽到絲碧卡小姐的聲音,對方似乎這才確定女兒真的回來了,也跟著抱緊女兒流淚。
  以為已經死去的女兒如今平安歸來──這份喜悅肯定是無法衡量的。還是不要打擾她們吧。
  我們選擇暫時觀望兩人的情況。
  「那麼,你又是誰?」
  我卻淪落到被女僕小姐當作可疑人物監視的下場,總覺得好慘啊。

  
            ◇ ◇ ◇

  
  「真是不知該怎麼答謝您……非常感謝您救了我的女兒。」
  「不用在意,我只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櫻的媽媽‧菲亞娜小姐自剛才就一直不斷低頭道謝,我則出聲要她不必介懷。
  因為她的身體狀況看起來很不好,我便對她使用了【復甦】及【回復】,她的臉色目前已經好多了。
  不過最有效的特效藥就是坐在她身旁的女兒的笑容,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您也救了我的女兒,這樣的大恩實在無以言謝。我跟女兒都很感謝您。」
  坐在會客室椅子上的黑暗精靈女性也同樣低頭致謝,她是絲碧卡小姐的母親‧絲薇拉小姐。
  褐色的肌膚、銀髮與長耳──因為她有著跟絲碧卡小姐相同的外貌,而且看起來太過年輕……絲碧卡小姐坐在她身旁,兩人看上去根本像是姊妹。
  因為精靈和黑暗精靈都是長命種嘛,而且又不像翎那樣會在成長過程中停止發育。到底是幾歲呢……雖然我很在意,卻也沒蠢到會直接問出來。
  而她的丈夫,也就是絲碧卡小姐的父親目前不在家,只有我、琥珀、櫻母女及絲碧卡小姐母女在喝茶聊天。
  「沒想到竟有人能治好魔硬病……」
  「我國在研究病原體後,發現似乎能做得出特效藥,需要的話我可以給妳們。」
  「萬分感謝。」
  絲薇拉小姐低頭道謝。
  芙蘿菈曾說過,或許可以透過絲碧卡小姐剝落的皮膚做出回復藥。雖說人數較少,但畢竟我國也有魔族存在嘛。國民不管何時罹病都不奇怪,先有所準備應該不會是白費工夫。
  好了,比起這個,先進入正題吧。
  「然後,因為櫻……法露涅本人的希望,想請問若是方便的話,菲亞娜小姐是否願意移居布倫希爾德……」
  「我嗎?」
  菲亞娜小姐驚訝地睜大雙眼。
  「我已大致聽說事情經過。恕我失禮,倘若櫻繼續留在這裡,有可能會再次遇襲。我並不是在威脅妳,但是反過來說,這代表我們無法斷言身為血親的妳不會變成目標。目前櫻已被視為死亡,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棟宅邸的人應當都是同伴,可也不曉得情報會不會從某處洩漏出去。不過即便洩漏了,只要兩人都待在布倫希爾德,對方也無法輕易出手了吧。由於擊退弗雷茲及殺龍的關係,我國的名聲可是相當響亮。
  菲亞娜小姐一臉不安地出聲詢問櫻:
  「妳想這麼做嗎?」
  「嗯。布倫希爾德是個很棒的國家,不管種族是魔族還是獸人,人民都很融洽地一同生活。我敢斷定,媽媽一定也會喜歡上那裡的。」
  「這樣啊。」
  菲亞娜對著一口斷言的女兒露出微笑,接著轉頭向我說道:
  「那個國家有什麼我能做到的事情嗎?」
  「妳有什麼擅長的事嗎?」
  「這個嘛……我會一點裁縫及刺繡。還有,我以前在費爾森的時候曾經教過孩子學習……」
  哦,菲亞娜小姐來自費爾森啊。既然曾教導人學習過,也許正好。
  「其實,我目前正考慮要在國內設置教導孩子學習的設施。若妳方便在那裡教書,就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倘若不是專門學問,我想我應該沒問題……」
  「這個嘛,學科大概就是讀寫、算數、歷史及道德這些吧。當然我也有增加其他教職員的打算。」
  「這樣的話,那我應該有辦法勝任。」
  畢竟學校還是必要的嘛。既然菲亞娜小姐願意成為那邊的老師,那真是謝天謝地。
  「可是,陛下,我們母女以往都是依賴這孩子的父親──魔王而活。既要離開他的庇護,我想等好好說明過後,再離開這個國家。」
  「啊……果然還是需要這道程序吧……」
  「而且,那個人要是知道法露涅還活著,想必也會很高興的。在聽到她身亡的消息時,他似乎是非常非常憤怒喔。」
  哦,他果真是相當地擔心女兒啊。不過要是換成我,就會直接打進玉龍了。
  「能不能會見魔王陛下?」
  我試著詢問坐在絲碧卡小姐隔壁的絲薇拉小姐。
  「等我丈夫回來,我會問問他的。我是認為應該沒問題。」
  根據絲薇拉小姐的說法,她的丈夫──也就是絲碧卡小姐的爸爸,正是擔任魔王的護衛。兩人從小就在一起,彼此之間毫無隔閡,因此大概是可以成功引介我們會面的。
  嗯,雖說國土很小,我姑且也算是一國國王,對方應當不會讓我吃閉門羹才對。
  「那麼,該怎麼做呢?先回布倫希爾德一趟……」
  就在我說到一半時,地面突然開始轟隆隆地劇烈搖晃。一陣像是有什麼巨大物體掉落的衝擊,使得房內的玻璃隱隱振動。
  「怎麼了!?地震嗎!?」
  事出突然,當我們留在原處觀察情況的時候,菲涅爾家的女僕小姐猛然推開房門飛奔進來。
  「夫、夫人!城、城堡……萬魔殿它!」
  我衝到庭院,施展【飛翔】上升至半空中。在陰暗的天空下,聳立在遠處、輪廓詭異的魔王國賽諾亞斯王城‧萬魔殿正在起火燃燒。
  右側的塔開始崩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琥珀,保護大家。我去城堡看看情況。』
  『遵命。請您小心。』
  我用心電感應命令琥珀後,一口氣往城堡的方向飛去。
  從上空往下望,城堡到處都冒起灰煙,屍體遍布各處。看來那全是賽諾亞斯的騎士及衛兵。
  我降落地面尋找還有氣息的人,卻找不到半個生還者。死屍遍野指的就是這回事嗎?
  萬魔殿中,我往魔族屍體倒落的方向衝去。這是單方面的殺戮,每個人都是被一擊貫穿心臟而亡。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足以讓人嚇一跳的慘叫響起,我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一個眾多魔族騎士的圍繞、宛如中庭般的開闊場所,那傢伙就站在那裡。
  從額頭到肚臍這一塊以外,渾身布滿尖銳結晶的『人型』。
  紅眼,以及結晶化的倒豎頭髮。
  「支配種……!」
  在這種時間點出現在這個地方,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對方跟我以前見過的支配種不同,胸部沒有隆起,感覺身上布滿肌肉。是男性型嗎?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感應板……呃,對了,賽諾亞斯沒有工會啊……!
  我從正面看去,發現那傢伙在笑。他一邊笑著,一邊朝眼前的騎士們猛然刺出如同長槍般尖起伸長的右手,將人一一殺害。得阻止他……!
  「【盾牌】!」
  鏘一聲,水晶槍被看不見的盾牌擋了下來。沒了笑意的那張臉轉向這裡。
  「#im*@n+oh@o々m@〆ek@?」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用世界語說話。」
  支配種的男性踢了下地面,瞬間就往這裡靠近。好快!但是……
  「【瞬移】。」
  我使用剛學會的瞬間移動繞到支配種背後。
  「有空隙……【提升力量】!」
  我就這麼朝他的後背使出一記增加了力量的踢擊。支配種如子彈般被踢飛出去,狠狠撞上中庭的牆壁,使牆壁嘩啦啦地崩塌。
  渾身被泥土弄髒的支配種立刻颳飛瓦礫,從中站了起來。沒用嗎……?
  「*y@r€un#@、o×m=@〒e」
  「我就說我聽不懂了嘛。」
  支配種忽然將右手的槍刺入倒在附近的屍體頭顱,又立刻拔出。那具屍體的頭顱緊接著長出某種幼苗,然後幼苗轉眼間就長大,開出美麗的結晶花朵。可是那朵花也立即碎裂,花朵中央吊著某種杏仁狀的物體。那是……結果……果實嗎?
  支配種摘下那個果實,扔到嘴裡,啪嘰啪嘰地咀嚼過後吞了下去。
  「+no#dom¥o÷tu々ku=rik%@ene△eto€ik〆en*eek@」
  他用左手不停地劃碎喉嚨一帶。怎麼了?
  「#t€o、@、@……啊──是這樣嗎?」
  「說話了……」
  「哦,通了啊。你能聽懂本大爺的語言吧?」
  支配種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紅眼轉而看向我。
  「你還挺能打的嘛,很有本大爺動手的價值。真是有趣。」
  「你是……支配種吧。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啊?當然是撬開結界的裂縫囉。本大爺本來預定在發生『餘震』前,要把這裡的所有人都殺光的。不過既然事情有趣起來了,那也無所謂。」
  『餘震』?『餘震』是什麼?支配種的男性無視我的疑問,將右手的槍轉變為外形輕薄的劍。看到他的舉動,我也從腰間拔出布倫希爾德,切換為刀刃模式。
  「你也在尋找弗雷茲之『王』的核心嗎?」
  「當然。本大爺‧基拉會殺光這些礙事的傢伙,接收『王』的核心。任何人都不能阻撓本大爺,所以────去死吧。」
  我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開直衝而來的基拉的劍。相較之下,諸刃姊姊的動作還比較快呢。我就這麼轉了半圈,接著砍過去,整把刀刃卻被基拉用左手捉住。連龍鱗都能輕易斬裂的晶材刀刃也無效。
  「槍械模式!」
  我立刻讓刀身變形,掙脫基拉的束縛,在極近的距離對準基拉的胸口,將六發用晶材製成的子彈全打了進去。然後我又直接使用『裝填』,這回瞄準他的頭打光所有子彈。
  被打飛呈現倒栽蔥狀的基拉即便倒下,仍是露出笑容。
  「哈哈哈!很好很好!隔了這麼久,看來本大爺的血能熱起來了!這是回禮,你就收下吧!」
  說完,那對著我的左手手指就如同子彈般發射而出,往我的方向飛來。我雖然躲開了四根,卻沒有躲過最後一根,被深深貫穿左肩。
  嗚,果然還是該用【瞬移】躲開嗎?
  基拉馬上就再生左手手指,舉劍砍來。
  「【瞬移】!」
  我靠著瞬間移動躲過這一擊,移動到城堡的屋頂上。趁著看丟我的基拉正瞧著周遭的空檔,我使用回復魔法治癒肩膀的傷口。
  在那傢伙找到我的同時,我從【儲藏】取出用晶材製成的巨大戰槌。
  我舉起戰槌揮舞,並跳下屋頂。
  「【重力】!」
  我加重戰槌的重量,使出極重的一擊打向基拉。
  「給我碎掉!」
  「咕……喝啊!」
  基拉交叉雙手擋下這一擊,並把戰槌往旁邊推開。足以使地面凹陷的衝擊襲向大地,塵土在空中飛揚。這傢伙也太可怕了。
  我解除戰槌的【重力】狀態,往旁邊退開。基拉的雙手裂開,呈現快要斷裂的模樣,卻在我眼前即刻再生。可惡,這傢伙果然也是弗雷茲。
  「你這傢伙,還真敢做啊。沒想到你竟能打碎本大爺的手,這下得認真起來了。」
  現場響起如同玻璃破碎的啪嘰聲,與此同時,基拉左右的空間裂開,蟋蟀型的低階種隨即現身。這傢伙,居然能呼叫其他的弗雷茲嗎!?
  基拉伸出左右手捉住那兩隻低階種,就這麼啪啪啪啪地把牠們吸收進兩隻手中。這算是融合嗎?基拉的雙手變得就像是某個特攝節目會出現的蟬型外星人一樣。當然,基拉的雙手比節目裡還大,也沒有變成剪刀狀。
  開始有光往位於巨大杏仁狀水晶體中的低階種核心集中。難道說,這是……!
  「乖乖被本大爺打飛吧!」
  「【反射】!」
  我立即在正前方展開傾斜四十五度角的巨大反射屏障。
  緊接著,自基拉雙手施放出的光之洪流向我襲來,卻被屏障反彈至其他方向,往上空延伸而去。
  「咕……嗚……這混帳……!」
  我強化魔力,以避免屏障遭到破壞。儘管這段時間還不到十秒,卻令我感覺無限漫長。結果我沒辦法完全擋開這記攻擊,屏障遭到破壞,光之大砲就這麼打飛我後方的塔的一部分,而後消失。
  放下手的基拉與我面對面對峙。
  「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鬼?」
  「望月冬夜,是你們弗雷茲的天敵。好好記住吧。」
  低階種自基拉的雙手嘩啦啦地碎裂掉落,而他的臉上已經沒有剛才的笑容了。
  忽然間,他的身體微微地晃了晃。
  「嘖,『餘震』來了嗎?雖然目前正有趣,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你叫冬夜是吧?下次見到你時,本大爺一定會宰了你。」
  基拉因為不明原因,應該是要被送回結界外了。他的身影宛如快要壞掉的電視影像般,開始變得模糊。
  可惡,讓他這麼逃走,感覺就像是他贏了就跑,一點都不有趣。
  「【滑動】。」
  「哦!?」
  碰一聲,基拉狠狠摔了一跤。呵呵呵,這個笨蛋。既然走在這大地之上,你自然也是無法違抗【滑動】的!
  「哼。」
  我痛快地以輕視的目光俯視跌倒的基拉,並用鼻子嗤笑他。
  「你、你這傢伙!」
  基拉原本還想撲向我,卻忽然消失無蹤。
  他消失後留下的只有碎掉的低階種而已。
  「呼……」
  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好累……這或許是我第一次消耗這麼多魔力,好可怕的傢伙。要是沒有【瞬移】,情況可能就危險了。
  我環顧四周,看到這次把我視為可疑人物、正在觀察情形的騎士們。
  「啊……我是布倫希爾德公王‧望月冬夜。能否拜見賽諾亞斯魔王陛下?」
  沒辦法的話,那是也無所謂。總覺得在各方面都很疲倦,我都開始想說明天再辦也可以了……乾脆直接倒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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