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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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下午茶是《神話傳說英雄的異世界奇譚6》

聯邦六國入侵與休太峴共和國於國境佈署兵力的消息,接連傳入帝都。

比呂將南方的防衛工作交給麗茲,僅僅率領兩萬兵力,前往西方阻止聯邦六國的十五萬大軍。

卻在戰場上和過去盟友《黑天五將》的後裔兵戎相向……!?


 

  葛蘭茲大帝國裡,有幾處只允許特定人物進入的地方。
  其中一處是後宮遺址──位於皇宮凡涅塞恩後方的空地。
  由於十五年前發生的一起悲慘事件,建築物全數崩毀。
  至今一直沒有再建蓋任何設施,廣大的土地上,只留下一處巨大的窟窿。
  另一處則是歷代皇帝長眠的陵寢。
  據傳陵寢存在於皇宮的地下。
  (只有現任或下任皇帝才能進入的領域嗎……)
  黃昏時分──由於走廊不久前才剛經歷了一場慘烈事件,沒什麼人煙,因此腳步聲顯得更加響亮。
  比呂來到目的地──貴賓室前方時,兩名男性立刻迎上前,並躬身行禮。
  其中一人正是季里希宰相,另一人則是守陵官。
  「比呂殿下,勞煩您特地跑一趟了,謝謝您。」
  比呂之所以來到這裡的理由──就是被站在他眼前的季里希宰相找過來的。
  「你說有人入侵皇帝陵寢嗎?」
  「是的,似乎是有人趁亂闖入。」
  季里希宰相抬起頭回應。
  「屬下深感慚愧。對於此次的失職,屬下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站在季里希宰相身邊的守陵官當場雙膝跪地,開口謝罪。
  「總之,先帶我前往皇帝陵寢吧。沿途再請你詳細報告受害狀況。」
  「遵命。請跟我來。」
  當守陵官站起來轉過身後,季里希宰相隨即面向比呂開口:
  「那麼,我就在此失陪了。因為陵寢只有皇族之人才能進入。」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季里希宰相,辛苦你了。」
  「是,那麼我先告退了。」
  季里希宰相行完禮後,便轉身離去。
  比呂注視著他的背部──不,是他應該已經失去的肩膀。
  (術法嗎……真想當場砍下他的腦袋啊。)
  從心底深處騰湧而上的怒火、以及名為殺氣的衝動,幾乎快要壓潰比呂的腦袋。
  然而,他輕拍胸口、反覆呼吸,藉此驅散慨然熱氣,並調整氣息。
  (此時打草只會驚蛇。反正他也只不過是最末端的尾巴而已。)
  休特貝爾第一皇子、季里希宰相,以及其他更多的人正侵蝕著這個國家。
  然而,潛伏在稱霸中央大陸的葛蘭茲大帝國中樞的他們,充其量也只是最末端的尾巴罷了。藏身在暗處的身體,以及最前端的腦袋究竟為何,這點更加燃起比呂的盎然興趣。
  (我絕對會一一把你們揪出來。各個洗好脖子乖乖等著吧。)
  比呂的臉上噙著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凝視著蔓延至通路最底端的無盡黑暗。
  「比呂殿下,請往這邊走。」
  聽見守陵官的聲音後,比呂這才回過神,連忙跟了上去。
  歷代皇帝長眠的地下陵寢,位於稱為「無之通路」的皇宮一角。
  此處設有多扇暗門,其中一部分的房間裡,更佈下了用來對付入侵者的陷阱,是處絕不容外人貿然闖入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若是沒有皇帝的許可,甚至別想踏進此處一步。然而,如今皇帝已死,又失去了「風」──這裡也就成了監視的死角。
  「請不要碰觸牆壁。否則性命可能會不保。」
  守陵官開口忠告正一臉興味盎然地打量四周的比呂。
  聞言後,比呂隨即收回正要碰觸牆壁的手,浮現一抹苦笑。
  「原來如此,牆面也設有陷阱吧。」
  雖然不知道設下的陷阱威力有多強,但似乎還是別隨便亂碰比較好。
  比呂有「黑椿姬」的保護,應該可以倖免於難,但無辜被牽連的守陵官下場會如何,光是想像就令人恐懼。
  「就是這裡。」
  最後,守陵官的腳步停在一堵平凡無奇的牆壁前方。
  當他伸手一觸及牆面,隨即有一道沉重的聲音響徹四周,同時一陣沁寒冷風拂過比呂的肌膚。
  接著,比呂的視線前方出現一座通往地下的樓梯。
  牆上掛著好幾根火把,亮度儘管稍嫌昏暗,但至少還能看清楚腳下。
  守陵官帶頭走下樓梯,比呂則緊跟在那副佝僂背影之後,不久,眼前出現一條長長的通路。通路的前方被黑暗所包圍,什麼也看不見,但守陵官卻毫不遲疑地繼續前進。
  途中,只見地上躺著遍體鱗傷的屍體,生前似乎是經歷過激烈戰鬥吧。
  守陵官發現比呂留意到屍體後,主動開口:
  「那是屬下的守陵者部下。不幸死在入侵者之手。」
  屍體並不只有一具。沿著通路繼續往前走,屍體數量從兩具、五具、最後增加至八具。
  此時,比呂心中不經意地閃過一道異樣感。
  「現場都沒有入侵者的屍體嗎?」
  「這……說來窩囊……」
  守陵官滿是懊惱地低喃。
  雖然不清楚他的部下實力究竟如何,但既然可以獲派擔任歷代皇帝長眠陵寢的守衛,實力想必是沒話說吧。如此的高手竟無法制伏任何入侵者,全數落敗。
  身為代代守護陵寢的一族之首,想必是羞愧得無以復加吧。
  比呂在死狀淒慘的屍體身上察覺到一道既視感,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潛伏於黑暗之中的暗殺集團。
  (「黑死鄉」──其毒掌甚至伸及皇帝的暗殺集團。)
  比呂回想起來,過去身為衛星都市崔伊特領主的男子,就是死在相同的手段之下。
  挖出雙眼並擊碎頭顱的手段,殘酷得令人不禁作嘔,而慘死的遺體旁邊,則擺放著一尊令人不寒而慄的無頭泥偶。
  (以稱作「父親」的人物作為原型所製作的嗎……)
  儘管不知道所指究竟為何事,但感覺得出來,當中一定隱含著某項訴求。
  從中散發出的情感包含了執著、憎恨與憤怒等激昂情緒。然而,卻無從探索真正的答案。線索就彷彿丟失、遺落在密林之中,掌握不住絲毫頭緒。
  就在比呂怎麼也苦思不出解答時,通路已經走到盡頭。
  前方是處廣闊的空間。
  即使抬頭仰望,籠罩著黑暗的頭頂上方,卻什麼也看不見。火把亮光可以照達的地方,相較下算是明亮,而火光未及之處,則有如一片無盡的深淵,彷彿一旦不慎誤闖,便再也無法脫身似地。
  「一千年前──根據神話傳說,主宰此處的是『五大天王』其中的一尊。」
  守陵官對著正放眼環顧四周的比呂如此說明。
  「將恐怖蔓延至全世界的『孤高』且『最強』的『黑辰王』。當他現身於世界時,所有人皆為之顫慄,面對他那壓倒性的強大力量,任何種族皆被逼至滅亡之淵。」
  守陵官說道,同時不急不徐地邁開步伐。
  「然而,人稱『最強』的『黑辰王』唯獨敗在一名『英雄』之手,飲恨而逃。在那之後,這裡就被人族所統治,並在地上建立了首都。之後,領悟到死期將至的第一代皇帝亞堤鄔司便選定地下作為陵寢,成為歷代皇帝陛下長眠之處。」
  這裡也是整座大帝都中,最為神聖的場所──守陵官最後補充了一句。
  不知是否因為這個原因,相較於正值寒冬的地面,地下則是相當溫暖。究竟是因為「王」的力量至今仍未消失呢?抑或是遍佈於遼闊空間的奇妙土丘,所製造出的空氣所致呢?
  「……對了……」
  比呂用不帶一點感慨的語調低喃後,逕自轉換話題。
  「可否告訴我,為什麼會把我叫來這裡呢?」
  「因為身為『軍神』後裔的比呂殿下有權知道。」
  守陵官如此說完後,立刻又再搖搖頭。
  「不,非得是身為第二代皇帝修瓦茲陛下子孫的比呂殿下才行。」
  「……有權知道?」
  守陵官忽然在腦海正浮現滿滿問號的比呂面前停下腳步,接著舉起手臂。
  「比呂殿下是否有注意到零星遍佈於皇帝陵寢內的土丘呢?」
  經由守陵官指點後,比呂重新環顧四周。
  的確如他所言,四處可以見到地面隆起、形成有如丘陵般的土丘。
  「根據傳說載述,這些土丘命名為『千里丘陵』,當中內含著祈求國運千載繁榮的心願,而每座土丘底下,則分別沉眠著歷代皇帝陛下。」
  至於在我身後的──守陵官話說到一半打停,他轉過身低頭鞠躬。
  「正是第二代皇帝陛下的陵寢。」
  在他身後的是一座覆滿草皮的土丘。
  美麗的葉片末端修整得十分整齊,看得出有人定期打理。
  土丘周圍擺著高大的柵欄,上方還綴飾著寶石。
  而土丘上有個看起來像是入口的洞穴。
  只是,洞口周遭卻呈現出極不自然的異狀。
  土丘座落處的四周,明明打理得美輪美奐,唯有洞口卻莫名其妙地被成堆的瓦礫所封住。一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遭到有心人破壞後留下的殘局吧。
  「原本洞口那裡有一扇門,裡頭則安置著棺木。」
  既然是人為破壞,就算不用進去,大概也能想像得到裡頭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吧。
  「有人趁著地上陷入混亂之際,來此盜墓嗎?」
  比呂推測出這樣的結論,但守陵官卻一臉匪夷所思地偏過頭。
  「我一開始也認為是盜墓者的傑作,但奇怪的是,僅有一項物品遭竊,其他則完好無缺。」
  守陵官將手伸進懷裡探找了一下後,掏出某個東西遞向比呂。
  「對方對於寶石之類的物品完全不屑一顧,只有偷走第二代皇帝陛下的遺體,同時,取而代之地將這個放進棺木裡。」
  守陵官佈滿皺折的掌心上,躺著一尊無頭泥偶。
  「其他陵寢的狀況如何?有沒有東西遭竊?」
  比呂接過泥偶,以宛若無生命之物般的冷然視線凝望了一眼後,又再望向守陵官。
  「不,其他陵寢都沒有受害。就只有第二代皇帝陛下的陵寢遭到破壞。」
  並沒有搶走寶石之類,而是針對第二代皇帝遺體而來的犯行。
  這的確不像是盜墓者所為。
  不過在討論是否為盜墓事件之前,被盜的本人根本還活著,並沒有躺進棺木內。
  (打從一開始,棺木裡就沒有遺體。)
  就算是有,也是當作替代品擺進去的他人遺體吧。
  而更讓比呂不解的是,為什麼對方會針對第二代皇帝之墓而來?
  (企圖促使「父親」復活的「黑死鄉」嗎……)
  正當比呂準備再次仔細地確認手中的泥偶時──
  忽然間──一陣令人不住打顫的惡寒竄過比呂的背脊,他當下立刻以銳利目光掃視四周一圈。
  比呂散發出龐大的霸氣,使得空間受到壓迫而開始扭曲。
  原本是為了以防萬一真有敵人在場而做出的恫嚇舉動,結果被壓制住的卻是守陵官。他痛苦萬分地壓著胸口,單膝跪地。
  「啊……抱歉。」
  比呂確認無人藏身於暗處後,便開始一級級地收回殺氣。然而,他的戒心仍舊沒有絲毫鬆懈。
  他緩緩地、不急不徐地反覆呼吸,最後視線停在某個地方。
  「……怎、怎麼了嗎?」
  守陵官也跟著望向同一個地方,不過,眼前所見就只有遼闊的空間。
  他的臉上因為剛才比呂冷不防發出的殺氣,而冒出大量冷汗。
  「不,什麼事也沒有。」
  儘管比呂回答沒什麼,但黑瞳卻沒有移動分毫。
  始終注視著同一個地方。
  黑暗靜靜地盤踞在比呂的視線前方,深沉得彷彿是拒絕外人入侵一般。
  比呂的殺氣已經較方才收斂了不少──
  「您、您看見什麼了嗎?」
  守陵官或許是看到比呂依舊保持著警戒而感到疑惑,於是開口詢問。
  比呂以眼角餘光打量他的表情,輕聲開口:
  「第一代皇帝的陵寢在哪裡呢?」
  聽見這道問題的守陵官,臉上寫滿緊張之色。
  奇妙的反應讓比呂不禁感到詫異,此時他終於收回視線,改望向守陵官。
  「我再問一次,第一代皇帝的陵寢在哪裡?」
  他那透露著殺氣的聲音,彷彿正說著「不得有一句虛言」。
  守陵官低下頭,用顫抖的聲音沙啞回應:
  「屬下真的不知道。據傳第一代皇帝的陵寢,只會出現在被選為下一任皇帝之人的面前。」
  他並沒有說謊。守陵官由於極度緊張,身體正不停顫抖,感覺不出說謊的跡象。
  他想必的確是據實以告了吧。既然他一無所知,繼續追問也沒有意義。
  那麼,剛才感受到的那股奇異氣息,也只能由自己親自去確認了。
  「我想調查一下入侵者是否有留下其他跡證,可以嗎?」
  「當、當然沒問題。」
  似乎是從比呂的話中意會到他想單獨行動,守陵官起身調整好呼吸後,態度明顯像是正在思考藉口一般地支支吾吾開口:
  「那、那麼,請恕屬下先行告退了。屬下必須去處理窩囊部下們的屍體,此外也得重新建構新的警備體制才行。」
  「我明白了。我記得路,沒問題的。你先出去無妨。」
  「如果有什麼事,請儘管召喚屬下。屬下會立刻趕來的。」
  守陵官再三鞠躬行禮後便快步離去。
  目送那副佝僂背影離開後,比呂接著邁開步伐,前去調查那道視線的真面目。
  他毫不猶豫地走向黑暗之中──剛才感受到的視線來源。
  不久,眼前出現一顆巨大岩石。
  高度約為比呂身高的三倍,寬度則無法相提並論,根本看不見兩端終點。
  「真是奇怪……剛才居然看不見如此巨大的岩石?」
  比呂越過肩頭回望身後,視線僅能望見前方一寸的範圍,更後方的空間則被黑暗所吞噬。
  他轉頭環顧四周,也是同樣的結果。
  他並不覺得自己走了這麼遠……應該是受到某種力量的操控吧。
  「……如果是亞堤鄔司的話,無論他設下什麼奇妙術法都不足為奇了。」
  比呂苦笑著將手伸向岩石。
  
  就在指尖觸碰到岩石時──異狀突現。
  
  岩石表面發出飄忽的微弱白光,慢慢流向地面,觸地後又再反射。
  這幕光景有如雨滴一般輕柔而莊嚴地再三反覆著。
  光與暗不停交錯,世界也隨之忽明忽暗地閃爍,隱約透露著哀愁的眼前光景,讓見者為之動容。
  不久後,光影逐漸轉換色彩。
  由黑轉白、由白轉紅、最後由紅轉金。
  無比眩目的金色遮覆住比呂的視野,將世界的黑暗渲染成黃金色彩。
  「真是老樣子……盡是喜歡浮誇的東西。」
  儘管刺眼的光影逼得比呂閉上眼睛,但那股懷念的氣息還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
  之後,可以感覺到光芒已經退去。與剛才一樣,世界再度籠罩於黑暗之中。
  當比呂重新睜開眼,在他面前出現一處洞穴。
  即使試著定睛窺探,卻無法一眼望穿。然而,比呂的胸口湧現出的情緒並非恐懼,而是一股令人莫名感到平靜的安心感。
  「好了……現在就去確認那道視線的真面目吧。」
  比呂不帶一點躊躇地大步走進洞裡。
  世界的景色開始有了變化。
  不──是驟然一變。
  彷彿誤打誤撞地闖進另一個世界似地,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不可思議的光景。
  「…………他究竟是怎麼打造出這處空間的?」
  無邊無際的花田。
  放眼所及之處,皆開滿了色彩鮮豔的花朵。
  抬頭仰望,陽光當空高照,耀眼的光彩籠罩著世界。
  然而,有個比眼前光景更加吸引住比呂目光的存在。
  在百花簇擁之下,那存在靜佇於此處空間的中央,散發著更勝周遭的存在感。
  
  ──一口黃金棺木。
  
  「哈哈,品味真差耶。不過倒是很有你的風格。」
  比呂忍不住脫口吐槽,隨即一陣和煦微風吹拂而過。
  微風宛如輕撫一般掠過比呂的身體後翻飛而去,隱約還能感受到些許的離情依依。
  「………出現啦。」
  比呂察覺到氣息後回過頭,一名泰然自若的年輕人就站在他的眼前。
  雷恩‧維爾特‧亞堤鄔司‧馮‧葛蘭茲。
  葛蘭茲大帝國的第一代皇帝──也是比呂的義兄。
  不過,縱使身形外貌再相似,明顯還是看得出他並非本人。
  比呂以「天精眼」捕捉那道全身散發著幽微光暈的身影,明白了那只是精靈的集合體。
  「真虧你可以找到這裡。若只是抱持著半吊子的覺悟,是不可能發現這處空間的。」
  亞堤鄔司用機械化的淡然語氣開始講述起來。
  「這裡留有許多殘留思念。強烈的意志不會隨著歲月流逝而褪色,而會永遠持續保留下去。因此,精靈們會將皇帝們的意志與心願,收容進自己的體內後再具體呈現,藉此流傳給後世。」
  總覺得像是在演戲一般的語調,搭配著臉上的面無表情,莫名地顯得滑稽。
  儘管是精靈們的集合體,但看在熟知本人的比呂眼底,只有滿滿的詭異感。
  亞堤鄔司並沒有察覺到比呂的心思,臉上依舊維持著面無表情,大大地敞開雙臂,強調自己的存在感。
  「你被選中參加這場嚴苛的試煉。選擇你是因為認定你足以延續歷代皇帝的意志,同時繼承葛蘭茲大帝國所背負的原罪,以及身為皇帝無可逃避的命運。」
  亞堤鄔司舉起手指向某個地方。
  比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一名男性正站在黃金棺木前方,深深地垂下頭。
  那人的側臉有著亞堤鄔司的影子。比呂偏著頭打量那張十分眼熟的臉龐,此時,他注意到男子臉頰上滑落的淚水,思考乍然中斷。
  『父皇……請您原諒朕吧。朕……朕……修瓦茲陛下,懇請您原諒朕……』
  而在相隔一小段距離外,另一名紅髮男子昂然佇立,手上還握著貌似精靈劍五帝當中的四把寶劍,他以精悍的表情瞪視著棺木。
  『在當今這個混亂期,各式各樣的思緒心機交錯漩湧。而那道漩渦竟還無知地打算吞噬朕。如果這就是您所說的原罪,那麼朕會斬斷這一切,將葛蘭茲大帝國導向更高的頂點。』
  誇下雄心壯志的男子身旁,又再出現另一名男子。
  比呂曾見過這名男子。
  絕對不可能忘記。
  他正是麗茲的父親,遭到暗殺的前任皇帝‧葛萊亥特。
  『噢噢──……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他蜷縮著身體嗚咽呢喃。
  流露出的脆弱霸氣簡直有失皇帝的身分。
  他的懷裡正躺著一名熟睡的紅髮嬰兒。
  『麗茲……噢……麗茲……朕無法保護妳的母親……請妳原諒朕這個無知的父親吧……』
  葛萊亥特愛憐地輕撫嬰兒的臉頰,皺起的眼角噙滿了悲傷。
  他此刻散發出深切的父愛,那是在生前的他身上所難以想像的。
  『亞堤鄔司陛下,懇請您千萬不要選擇這個孩子……請您賜給這孩子遠離戰火的生活,唯有這孩子……請您賜予她安穩和平的人生吧!』
  聲音中蘊涵著無限苦悶,宛如是靈魂的吶喊──也像是打從心底渲洩著情感。
  『如果必須為此付出犧牲的話,就將矛頭指向朕吧,朕願意捨棄這條命。所以請您……請您務必守護這女孩。』
  有人聲聲懺悔、有人宣示著自己的力量、也有人衷心祈禱。
  各式各樣的殘留思念匯集於此處。比呂頭痛不堪地跪落地面。
  憤怒、悲傷、喜悅、憎恨,數道情感交錯混合,相互連結後慢慢融合。第一代皇帝亞堤鄔司長眠的這處空間裡,有著龐大的資訊量。
  就連擁有「天精眼」的比呂都無法處理的情感,竄流至胸口深處。
  「可以進入此處空間的人,有權知道一切。」
  比呂摀著疼痛的眼眸,望向精靈集合體的亞堤鄔斯。
  「可以領悟多深、洞窸多少,端看你自己而定……不過,希望你能為了終將到來的『轉換期』做好準備。」
  明明並非本人,但說完想說的話後便逕自消失的這一點,倒是非常相似。也或許精靈本身就是急性子吧,抑或該傳達的事情,打從一開始便決定好了。雖然不曉得原因是何者,但這樣的說明,根本不足以讓比呂理解狀況。
  「希望你能繼承朕的意志。朕心之所求,唯此而已。」
  精靈集合體留下最後這句話後,便飛散消逝。
  忽然一陣強風,伴隨著呼嘯風鳴穿過空蕩的通路後捲上天際。
  比呂像是目送般地眺望著天空,之後他稍微拉鬆領口,深深嘆了口氣。
  「呼……儘管如此,還是必須採取所需的行動。」
  雖然只能土法煉鋼地探索……但無論如何,都非找出答案不可。
  這與其說是命運,更像是必然。
  一千年前──與這個世界訣別的自己如今又再度回歸一事、以及自己的存在,導致這個世界的真理因此而扭曲,對此比呂絕對責無旁貸。
  眼睛的疼痛感覺比剛才緩和了許多,比呂站起身,走向那口黃金棺木。除了上頭彷彿是要宣示威嚴的華麗裝飾之外,棺木本身倒是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該不該打開呢?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亞堤鄔司的木乃伊啊……」
  正思索著該如何是好的比呂視線餘光──掃過一個奇妙的物品。
  「這是……」
  一本古老的書籍就擺在上頭。
  當比呂拿起來翻閱內容時,他感受得到精靈的力量正透過書籍傳來。
  這應該是為了防止紙張蛀朽,而將精靈的力量灌注於書籍當中吧。
  「這麼說來,他過去就曾努力練字,以備萬一必須留給後世某些訊息時,可以派上用場吧……」
  比呂半帶苦笑地以指尖描繪書上工整的字跡。
  那是亞堤鄔司的字──總之大概就是「第一代皇帝手記」之類的吧。
  一開始的內容都是比呂也知道的事。
  然而,讀到愈後面時,比呂開始注意到時間序列相當奇特,此時,他的腦海裡驀然浮現出另一本書。比呂取出收放在「黑椿姬」裡的「白之書」。
  「………兩冊合為一冊。難道這樣才算完整?如此一來,是否也應該把『黑之書』帶來啊?」
  比呂將兩本書攤開在黃金棺木上,兩相對照著慢慢開始閱讀起來。
  
       *****
  
  就在比呂待在地下深處大傷腦筋的同一時刻──
  位於費爾瑟屬州──西南部舊杜雷領地的米特基地。
  不久前還晴空萬里的天幕,如今灰濛濛一片。
  讓人心生不安的鼠灰色低空雲層覆罩著整個世界。
  舊杜雷領地正是數個月前,費爾瑟王國的王女斯卡塔赫與葛蘭茲大帝國擁有「少女軍神」別名的奧拉,展開熾烈對戰的戰場。
  其中,戰火最為猛烈的地點就在米特基地。
  米特基地一開始是建造來保護人民,免受以特拉邦德山作為根據地的怪物危害,但隨著費爾瑟王國滅亡後,便失去了原本的目的。
  然而,儘管歷經了數次戰火的摧殘,堅固的基地仍屹立不搖,持續嚇阻著西方鄰國,最後卻因為聯邦六國的入侵,完全喪失了作為防波堤的功能。
  殘破不堪的景象,以瓦礫堆來形容是再適合不過了。
  塌毀殆盡的城牆、熊熊燃燒的建築物、遍佈四周的大量焦屍。
  燒焦的鐵鏽味瀰漫於這處空間,好幾座已經高高堆起的屍山,又再繼續疊上新的屍體。來不及被土壤吸收的鮮血,在地面上形成一灘大水窪。
  儘管如此,戰事仍未停歇。因為放眼所及之處,仍可看到持續頑抗的士兵。
  不過可想而知的是,無謂的抵抗再過不久,終將結束。
  縱然如此──還是讓人忍不住開口:
  「愚蠢之徒,即使苟活下去,未來面臨的也只有苦難啊!」
  一名少女眺望著戰場上漫天飛揚的沙塵,一臉不悅地說道。
  被倔強士兵團團包圍的少女張開鐵扇,試圖揮散飄蕩於空氣中的屍臭味。
  「真是浪費時間。」
  「這也顯示出他們的必死決心呀。看來是真的很不想拱手讓出從費爾瑟餘黨軍手中搶來的米特基地掌控權吧。不過,也已經面目全非就是了。」
  擔任女子近侍的青年將校浮現一抹微笑。
  正眺望著淒慘戰場的青年臉上那道笑容,看起來分外殘酷。
  「說是葛蘭茲大帝國第三皇子,還以為會是多麼有骨氣的男人呢,結果無趣至極,真讓人大失所望。」
  少女說著的聲音毫不掩飾地表達出不滿。
  她用半帶輕蔑的視線,望向癱坐在眼前的一名男子。
  「沒什麼大不了的。實力稱不上強,但又不算弱,也不是精靈劍五帝的持有者。原以為實力不足的部分,會以才智來補足,結果採取的攻勢,根本只能說是單憑蠻力的匹夫之勇。真是讓人難掩失望。為什麼妾身偏偏得和這麼無趣的男人交手呢?」
  少女一邊撫摸著手上的鐵扇,一邊哀聲嘆道。
  「你說呢,布魯塔爾第三皇子?」
  一身氣派打扮的禿頭男子──布魯塔爾第三皇子露出一臉苦不堪言的表情。
  若是大帝都的貴族們看到自己被繩子牢牢捆綁的狼狽模樣,一定會頓時語結。眾人不是會當場愕然傻眼,就是因為發自於忠誠的憤怒而暈死過去吧。
  然而,即使布魯塔爾第三皇子遭到俘虜,卻仍剛毅而威武地瞪視著少女,彷彿說著唯有尊嚴絕不可掃地似地。之後,他將視線移向少女身旁那面繪有毒蛇的紋章旗。
  「我曾看過那面紋章旗。你們是安古伊絲國的人吧……」
  「喔──你知道呀,那麼你清楚現任君王的名諱嗎?」
  「……天曉得,住在西方之境的邊境王名字,誰會去記啊!」
  「哈哈哈哈,這個好笑。邊境王這個說法還真是有趣呢……」
  少女樂不可支地大笑出聲,然而,她的眼神絕對非同小可。
  「咕嘎!?」
  少女倏然大臂一揮,動作快得只能看見殘影,同時,布魯塔爾第三皇子的身體當場被轟飛。
  他的身體在地上反覆彈跳了數次後,口吐鮮血倒臥地面。
  少女從椅子站起來,走到全身滿是沙塵的布魯塔爾第三皇子身邊。
  「既然如此,現在就告訴你妾身的名字吧。你可要連同身上的痛楚好好銘記在心喔。」
  少女以下巴示意一旁的士兵,把正因劇痛而痛苦不已的布魯塔爾第三皇子攙起來。
  「露希亞‧蕾比亞‧德‧安古伊絲。正是你口中嘲笑為邊境的聯邦六國之一──安古伊絲國女王。」
  露希亞打開鐵扇掩住嘴角,愉悅地挑高美豔的眉毛。
  那副架勢完全不枉其女王身分,充滿了崇高聖潔的氛圍。
  「呵呵呵,原來是邊境王之一啊,抱歉,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還以為是誰家的情婦誤闖戰場呢。」
  「………愚昧之徒,嘴巴放乾淨點!」
  「咕噗!?」
  快到肉眼無法捕捉的一記猛烈上勾拳,正中布魯塔爾第三皇子的下巴。鮮血伴隨著幾顆牙齒從他張開的嘴巴濺出,染紅了天空。
  「噢、啊啊……咕唔唔唔唔唔唔!?」
  儘管布魯塔爾第三皇子試著咬牙強忍疼痛,但大量鮮血卻從缺了牙的齒縫間不斷滴落。之後大概是雙腿使不上力了吧,抵抗不了重力的布魯塔爾第三皇子一屁股跌坐在地。
  「咕噗──可惡……」
  布魯塔爾第三皇子縱使臉龐因為劇痛而扭曲,但憤怒的雙瞳仍緊瞪著露希亞。
  「呵,真是不錯的表情呢,妾身比較喜歡這樣的表情喔。」
  「露希亞女王陛下,遊戲請適可而止吧,他可是重要的俘虜啊。」
  「哼,真令人厭煩呢。這麼無趣的男人,為什麼非得留他一條命不可?」
  聽到青年將校的規諫後,露希亞一臉不耐煩地蹙起眉,用力拍了一下鐵扇尾端。
  「就算捉我當人質也沒有意義。父皇根本不需要我。」
  布魯塔爾第三皇子忿忿然地低語說道,接著還不忘嘲笑露希亞他們。
  聞言後的露希亞忍不住捧腹大笑。樂不可支的笑容燦爛得幾乎渲染至天際,若不是地上佈滿泥濘,她甚至很可能會笑到滿地打滾。
  「呵呵呵,哈哈哈,你在說什麼?你居然什麼也不知道,還真是幸福的傢伙呢!」
  露希亞以指尖拭去眼角泛出的淚水後,至少仍無法遏止地悶笑著回答:
  「皇帝已經死了喔,你不曉得嗎?」
  「啥?」
  完全無法理解。布魯塔爾第三皇子臉上的表情彷彿正如此說著。
  這也難怪了。五大貴族之一的庫羅涅家掀起的叛亂事件雖然也有傳進他的耳朵,但上面的人則對他隱匿了皇帝的死訊。只是,不管有沒有隱瞞,結果應該都一樣吧。因為在與聯邦六國的對戰期間,他根本無暇聽取報告。
  「對妾身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直接告訴你也無妨──」
  「少胡說八道了!妳說父皇死了?誰會相信那種鬼話,父皇他……父皇他!他可是稱霸世界的葛蘭茲大帝國的皇帝啊!絕對不可能敗給任何人的!」
  布魯塔爾第三皇子打斷露希亞的話,情緒激昂地說道。他那崇敬父親的真摯心靈令人為之眩目,然而,看到他如此無條件地信任著父親,也只是讓人備感同情罷了。
  就算貴為皇帝,但終究也只是「人族」。
  五大系種族當中最脆弱、壽命最短,且全盛期僅有短暫瞬間,只要一點小傷就很有可能喪命的種族。
  「他可是精靈劍五帝的持有者!是獲得精靈王青睞、在這個世界上最崇高的人啊!」
  他的精靈信仰只能說是盲目迷信。
  精靈王雖然是「五大天王」其中一尊,但並非是萬能之神。
  精靈是相當親近人類、與人類共存,並守護人類意志的存在。
  「說得極端一點,精靈劍五帝是回應持有者的意志,而賜與其力量。然而,若是持有者的體力日漸衰弱,那股力量也無用武之地,只是暴殄天物罷了。」
  葛萊亥特皇帝年輕時期的武勇事蹟確實時有所聞。
  但晚年時,儘管他汲汲營營地追求功績,然而曾經的英雄也終究敵不過衰老。
  「聽說是被休特貝爾第一皇子斬首的喔?」
  「什……皇兄居然?」
  「套用一句你剛才的話,既然你說精靈劍五帝的持有者是獲得精靈王青睞的人,那麼休特貝爾第一皇子不也是如此嗎?」
  由於衝擊太大,布魯塔爾第三皇子臉色鐵青地低頭凝視著地面。
  露希亞的話似乎並沒有傳進他的耳裡。
  「怎麼突然悶不吭聲?真是無趣。還以為你會更加激動地哭吼呢。」
  不久前,已有傳令兵前來向露希亞稟報皇帝敗在休特貝爾第一皇子手中,並當場喪命的消息。但更讓露希亞在意的是「軍神」後裔的存在。
  太令人驚訝了。經過了千年的歲月,居然能夠發現英雄的子孫,令人隱約感受到時代正開始變動了吧。
  根據鬼祟可疑的「無名氏」所言,那名後裔是「本人」無誤,只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我還以為盟約關係早已結束了呢。」
  露希亞低頭看著自己手臂的肌膚底下若隱若現的靜脈。
  只是那能不能說是血管還有待商榷。
  儘管已經事隔遙遠,卻早就深深刻劃在體內。
  「該怎麼做才好呢……再也沒有比英雄的子孫更加棘手的存在了。」
  究竟是開創新時代的風雲兒呢?抑或是喚醒過往時代的救世主?
  就在此時──隨風翻飛的大蛇紋章旗拉回了露希亞的意識。
  「……一時不小心陷入沉思了。這些事之後再想吧。現在應該先決定你的懲處才對吧。」
  露希亞浮現一抹半帶自嘲的笑容,打開鐵扇掩去下半張臉。
  她眼神冰冷地看著正跪倒在地的布魯塔爾第三皇子。
  「露希亞女王陛下,您已經決定好要怎麼處置布魯塔爾第三皇子了嗎?」
  青年將校維持著一貫笑容,開口詢問。露希亞點頭回應他。
  「既然葛蘭茲大帝國正朝西方而來,這傢伙一定會有機會派上用場。暫時留他一命,仔細偵訊他,設法問出有用的資訊。」
  「遵命。」
  青年將校向近侍使了個眼神後,布魯塔爾第三皇子隨即被人從左右架住腋下。
  「妳可要做好覺悟了……妳至今那些雕蟲小技全都不管用的。畢竟葛蘭茲大帝國可是霸者啊。」
  縱使臉上表情因為劇痛而扭曲,布魯塔爾第三皇子仍堅定說道。
  儘管他的內心強韌得令人眩目,但毫無根據的自信更加令人感到不耐。
  「祈禱他們能讓妾身打發時間吧。」
  露希亞只是淡淡地回了這句話,便目送布魯塔爾第三皇子的背影離去,之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來布魯塔爾第三皇子的存在還是很管用的。例如葛蘭茲西方至今仍有不少貴族就是因此而持續激烈反抗。既然如此,為了讓他們認清抵抗只是徒勞無功,要不要乾脆在行軍時,用項圈套住布魯塔爾第三皇子的脖子,拉著他示眾算了?」
  「塞琉古,你能不能稍微改一下那種卑劣興趣呢?」
  露希亞不以為然地瞪著青年將校──塞琉古,但他只是灑脫地聳聳肩。
  「我自認為這是個好辦法呢……因為很多人都將葛蘭茲皇家神格化了。當他們看到被當成奴隸對待的皇子後,很可能態度會因此轉為恭順喔。」
  「總之妾身就暫且列為選項之一吧。話說回來,戰況如何了?」
  「米特基地周遭幾乎都已經成功壓制住了。俘虜人數大概將近三萬人吧。您有何打算?要帶著一起上路嗎?」
  「只會拖慢行軍速度罷了,一點好處也沒有。」
  露希亞隨口附和塞琉古的玩笑話,同時將鐵扇抵在下巴上低忖:
  「唔──也是呢。所有與葛蘭茲皇家有關的人全都斬首。反正我們還握有布魯塔爾第三皇子這張王牌,根本不需要他們。」
  「遵命。那麼其他人又該如何呢?」
  「聯絡他們的本國吧。交得出贖金的就帶著,交不出贖金的就視為奴隸,賣給其他國家。剩下的人就當作是殺雞儆猴,全數處決無妨。」
  露希亞打開鐵扇,她的雙瞳中寄宿著決意、晶瑩閃爍。
  之後,她指著位在遠方土地的葛蘭茲大帝國。
  「再來就是大肆宣揚費爾瑟屬州重獲自由,藉此取得民眾的支持與協助,同時朝著葛蘭茲大帝國行軍吧。」
  「此外,還得去和惡名昭彰的巫璐佩司姊弟重新會合呢。」
  塞琉古像是確認般地開口詢問,露希亞輕輕點頭回應。
  「畢竟實在不放心全權交給他們啊。」
  「只希望葛蘭茲西方不會被燒成一片荒原就好。姊姊相對下還算冷靜,但弟弟則是太過好戰,非常棘手。」
  「不過,巫璐佩司姊弟的實力可是千真萬確的,這點絕對無庸置疑。所以才會讓他們一起隨行。再說,他們應該不至於太過胡來。因為他們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場啊。」
  「被搶走的王座嗎……」
  塞琉古小聲地低喃。聲音細小得幾乎快被戰場的喧囂聲掩蓋。
  「正是如此,巫璐佩司姊弟確實是天才。然而,終究也只是無法超越凡人籓籬的天才……真正的天才應該是指那個女人才對。」
  露希亞腦海中浮現出一名人物──無人能及的武力、無人能及的智慧。聯邦六國之中,最接近總統的女性。
  「在她的面前,所有被推崇為天才的人物也與凡人無異。將天才降為凡人的超越者──她光是存在本身……便太犯規了。」
  塞琉古似乎也正想起同一名人物,他扯開一抹苦笑,嘆了口氣。
  「就連曾被公認為下任總統的妾身也因為她而嚐盡辛酸。畢竟是妾身太過志得意滿所招致的結果,只能說是自作自受,但居然淪落到甚至得如此渴求戰果,說來還真是滑稽呢。」
  那名女子已經取得四個王家的支持,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下任總統一定就是她了吧。
  露希亞站起身,眺望著東方天空。
  「要立刻出發嗎?」
  塞琉古問道,露希亞握緊鐵扇回答:
  「嗯。如果太久沒去管管巫璐佩司姊弟的話,恐怕連妾身的功績都會失去的。」
  「露希亞女王陛下果然也是同樣的想法……」
  塞琉古泛開苦笑說完後,忽然露希亞以鐵扇敲向肩膀,發出一道響亮的聲音。
  「既然已經斷絕了後顧之憂,現在就去拜會一下『古王』的尊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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