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機關之星4特典圖  

在看試閱之前,就讓我們再回顧一次《Clockwork Planet 時鐘機關之星IV》的特典吧!!

這次的特典有昨天給讀者看過的──超級可愛立體壓克力擺飾組(名字很長看起來好厲害!!)

和以書內完全找不到的圖片製成的pp書衣!!

想要複習或是還沒看過開箱文的讀者,請點選《Clockwork Planet 時鐘機關之星IV》超可愛特典公開!!!

接著就是今天的新書試閱啦!!!

時鐘試閱  

在快樂的星期五,小編要奉上這週的新書試閱啦!!

昨天看完特典讀者們是不是已經心癢難耐了呢?

所以,今天的新書試閱的作品,理所當然的是──《Clockwork Planet 時鐘機關之星IV》

直人他們來到世界上最糟糕的犯罪都市‧香格里拉區。

但等待他們的卻是,背叛、陰謀,以及新的Initial-Y!!

在重重的困境之中,直人該如何跨越阻礙,證明人類能夠靠自己的意志,掌握無限可能性──!


 

  最初空無一物,然後世界突然誕生了。
  
  至今為止,各式各樣的神話如此描述創世:
  由主神花七天創造。母神與父神相愛。或者是巨人或龍被打倒,從屍骸生出萬物──
  但是,神話雖然描述了世界如何誕生,卻沒敘述世界為何誕生。
  永遠、無限、混沌──據說世界是從這些令人頭暈目眩的巨大概念中,沒來由地出現。
  就連名為科學的神話,都如此定義開天闢地:
  那是從不分時間空間的「無」之中忽然誕生,爆發性地膨脹。
  
  神、愛、怪物、特異點、龐大的能量從「無」之中出現。
  那究竟──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
  沒有。
  ……不,或許其實有,但至少人類既無緣發問,也找不到解答的存在。
  重點是這個問題真的有意義嗎?
  例如這座『時鐘機關之星』的創造者。
  用齒輪重製這個世界的最新造物主。
  也就是──『Y』會怎麼回答呢?
  
  「你為什麼要創造世界?」
  
  『Y』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呢?
  為了人類?為了拯救即將滅亡的地球?
  會說出這種合乎常理答案的生物,會創造出這麼超乎常理的東西來嗎?
  說不定『Y』會極其困惑地歪頭說:
  我從來沒想過。
  
  本來就不是只有神才能創造世界。
  寫詩就行了。畫圖就行了。說故事就行了。音樂或雕刻也無妨。
  再不然也不必勉強創作,只在腦中自由幻想也可以。
  這樣我們就能夠創造出屬於我們的宇宙。
  而且這麼做沒有意義或理由。因為不需要。
  從事創作的小說家、漫畫家、音樂家或許會回答:這麼做是想要表達思想、取悅大眾。
  但那說穿了都是假話,只是裝模作樣而已。
  「因為想創造,所以就創造了。」
  除此以外的理由,都只不過是事後加上去的罷了。
  
  最初空無一物,然後世界突然誕生了。
  這件事並沒有什麼意義。
  當然,要恣意幻想這個奇蹟具有某種高尚意志、崇高意圖,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自由……
  但總而言之,這和世界誕生一樣,沒有什麼意義──
  過去名為『Y』的一名天才用齒輪改造了世界。
  
  一千年後……
  
    ●
  
  ──瓦伊尼.哈爾達不相信命運。
  
  很久以前,當他還是個少年、尚未改造成義體時,從第一次上戰場的那天起就一直──不,想必從更久之前,到現在這瞬間都是如此。
  他至今歷經數不清的戰場,創造數不清的死亡。
  眼前所見的一切,盡皆是赤裸裸的現實。
  以經驗與體會來獲得證實、絕不動搖的確信,在面對單純的一連串偶然時,徹底否定、排除非理性想法。
  世界沒有涵義。
  生命沒有價值。
  真相沒有意義──
  那有時會輕易消失,有時會被隨意消費,比紙屑還不如。
  要比喻的話,就好像失去信用的貨幣一瞬間喪失價值一樣……
  褪去信仰的『命運』,一瞬間就失去其意義,淪為只是單純的一種『狀況』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那所謂的『命運』,總是會不費吹灰之力地帶來一切的終結。
  如果說自己有當士兵的才能,是因為自己理解這冷酷的現實吧。哈爾達這麼想。
  
  香格里拉區東部市場,石龍軍路。
  那條路上雜亂無章的攤販被稱為夜市,過去是陳列傳統工藝品吸引觀光客造訪的景點。
  如今攤販陳列的卻是危險的武器、兵器、可疑的毒品、兒童色情或殺人影片的合輯──在先進國家光是持有就可能吃上一百年徒刑的違法物品,在這裡像是零嘴一樣隨意販售。
  哈爾達逛到其中一家攤販,仔細打量著貨架陳列的巨大變形式手槍。
  微胖的店員從貨架另一頭探身招呼:
  「看上這個啊,先生你眼光真好。」
  看到店員搓著手,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推銷,哈爾達苦笑回答:
  「是手製品嗎?看起來威力頗強。」
  「這是這裡名匠的作品,僅此一件。槍銘是《帝王》。採變形構造,從狙擊到掃射都包辦。最大威力可以二十連發十五毫米硬芯穿甲彈。聽說有肉做的笨蛋試射時弄到手骨折斷,但先生你就可以放心了……」
  店員的推銷並非客套話。
  哈爾達是全身義體。
  雖然不是最新型,卻是很多『軍方』納入制式裝備的第五世代型。而且一看他那遠超過標準男性的魁梧身軀,就知道那不是降低威力的隱密規格型,而是突擊規格型,專門設計來使用血肉之軀無法運用的高威力兵器。
  全長四十公分、重量十七公斤──雖然這把『龐然大物』彷彿在挑戰隨身武器尺寸的極限,但是店員會判斷哈爾達有辦法輕鬆駕馭,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手指撫過擦得像鏡子一樣亮的槍身以後,哈爾達點頭說:
  「原來如此,有意思。我就買這把吧。」
  「是,謝謝惠顧。試射時請到【倉庫】的店家。只要報我們家店名,不管哪裡都優惠一小時免費。」
  「謝啦。」
  哈爾達付錢,佩上專用槍套,插入剛買的槍。
  那把槍與其說是手槍,更接近小型大砲,但是佩在像哈爾達這樣的壯漢腰際,卻顯得小得可怕。
  哈爾達將西裝拉整齊,轉身離開。
  鑽過攤販之間前進片刻以後,就會來到販賣不同種類商品的地帶。那條路主要販賣軍用機械零件或非法改造的自動人偶。
  ──在那條路一角,有一群人發出格格不入的吵鬧聲。
  哈爾達一認出那群人,就擺出若無其事的表情靠過去。
  「──直人!你不是吹噓你已經完全掌握昂克兒的構造了嗎!現在居然說不曉得需要的零件,我可以將這句話視為你的敗北宣言吧!」
  發出尖銳──殘留稚氣的嗓音大叫的是一名金髮少女。
  少女穿著薄薄的白襯衫,底下搭配黑白條紋細肩帶上衣與丹寧褲裙。
  在那身清涼裝扮中,格外陳舊的工具腰包格外顯眼。
  「我說過好幾遍了吧,瑪莉!我不是不曉得要用什麼零件,只是不知道零件名稱而已!」
  被稱為直人的黑髮少年怒吼著回應少女。
  他穿著便宜的印花T恤與淺水藍色吊帶褲。
  頭上戴著螢光綠色降噪耳機,壓住蓬鬆的頭髮。
  兩人的裝扮以青少年、青少女而言並不算顯眼,但是在這種販賣可疑物品的攤販街上卻顯得非常突兀。
  「只要看到實物我就知道了,這樣沒問題吧!」
  直人一大叫,金髮少女──瑪莉就彷彿瞧不起人般從鼻子發出冷笑。
  「哦呵~?意思是直人小弟閣下打算走遍這條街所有賣零件的地方,一家一家找嗎?敢問閣下可知道需要多少零件?」
  「就說了,只要有六千八百三十二萬三千四百零五個零件就能夠做最起碼的修理!」
  「就算一個零件平均花一秒找到,也要大約七百九十天喔?你想要在這種臭得像水溝一樣的髒亂地方住那麼久嗎?你是白痴嗎?」
  瑪莉的翠綠色眼眸一往上挑,直人的淺灰色眼眸就瞪回去。
  像這樣──如果放著不管,兩名少年少女可能就會互瞪一整天;這時哈爾達格外和氣地搭話:
  「唷,等很久了嗎?」
  依然和直人互瞪的瑪莉回答:
  「並沒有──還好啦。東西買完了嗎?」
  「是啊,買到相當不錯的東西。妳們那邊……怎麼,意見不合嗎?」
  「不,我想他們的爭論無法用意見不合這種高等的爭辯來形容。」
  淡淡回答的人,是站在直人身旁的銀髮少女自動人偶──琉紫。
  她的美貌巧奪天工、隔著黑色禮服也看得出肢體嫵媚動人──即使不是在這樣的場所,依然會深深吸引他人目光。
  「瑪莉小姐看直人閣下擁有自己絞盡拙劣腦汁卻還是無法得到的解答,會爆發庸俗低劣的嫉妒心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希望瑪莉小姐至少要有懂得隱藏嫉妒心的矜持──因為很吵。」
  「誰嫉妒了,妳不要亂講話!」
  琉紫充滿惡意的一長串話,惹得瑪莉轉頭怒罵。
  只見瑪莉指著直人說:
  「搞清楚──是這‧傢‧伙!如果他做事像那張嘴巴一樣厲害,我哪會動不動就大吼大叫──」
  「聽我說……媽媽。」
  就在瑪莉暴跳如雷時,幼女外形的自動人偶昂克兒拉著瑪莉袖子這麼說。
  她烏黑的頭髮與純真的表情非常惹人憐愛,就連最高級的玩賞用人偶都相形失色。但是和頭部相比之下,她的身體卻嚴重受損。即使隔著當地傳統服裝──包住全身的連身裙裝,還是看得見拼湊修補的部分,令人怵目驚心。
  只見昂克兒搖搖晃晃地靠過來央求:
  「不要吵架,好不好?」
  瑪莉隨即笑容滿面地抱住昂克兒。
  不悅的怒吼聲也一轉成為宛如哄小貓用的甜軟嗓音。
  「妳在說什麼呀,昂克兒──媽媽才沒和人吵架喔♪」
  「……可是在生氣耶?」
  「沒生氣沒生氣。一點兒也不生氣喔!心情好得很。」
  瑪莉抱起年幼機體,邊說邊用臉頰磨蹭。
  看那個樣子,她早就將自己幾秒前的態度拋諸腦後了。
  「好了好了,得趕快買齊昂克兒的零件才行。沒時間拖拖拉拉了──走囉?」
  「算了,走就走……變臉變得這麼乾脆,我都要甘拜下風了。」
  直人露出彷彿失去吵架興頭的眼神嘀咕以後,邁開步伐。
  
  哈爾達心想:
  ──聽到這段對話,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傻眼抱頭。
  這就是一個月前,以秋葉原恐怖攻擊預告事件為始,引發秋葉原磁化危機與櫻田門前會戰,動搖日本國家根本的『二八事變』──其首謀主犯,如今被全世界視為威脅的武裝恐怖組織──Second Upsilon的實態。
  表面上是這樣。
  當然事實並非如此。他們自願背負汙名,摧毀所有陰謀,因此防止了世界危機。不僅不是恐怖份子,稱他們為救世主也不為過。
  這種程度的資訊──對只要稍微瞭解世界幕後情報的人來說,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但是……
  
  「……話說苦艾酒大叔去哪了?他兩天沒回來了耶。」
  「誰知道?反正是去了什麼風化場所吧。」
  「拖著那具義體?大叔是哪門子變態啊。」
  「那個小混混是變態這件事早就知道了吧。」
  就在這時,琉紫壓低聲音通知:
  「──直人閣下,非常抱歉在您對特殊癖好顯露出不尋常好奇心時打斷您,但我有一事稟告。」
  「爸爸,媽媽,有危險的人喔……?」
  瑪莉懷裡的昂克兒也板起臉警告。
  直人警覺地豎起耳朵傾聽,接著低聲說:
  「有人瞄準我們……」
  「──這是怎麼回事?哈爾達,不是已經和當地組織打過招呼了嗎?」
  「是和組織打過招呼了。但是討厭遵從命令和集體行進、自以為是獨行俠的白痴,在這座都市滿街都是。妳覺得那些傢伙統統都會乖乖遵守規矩嗎?」
  回答瑪莉的同時,哈爾達拔出剛買的槍。
  瑪莉他們畢竟是現在全世界處境最危險的一幫人。光是生死不拘的懸賞金就已經充滿魅力,渴望其技術的犯罪組織更是多如繁星吧。
  哈爾達沒有向她陳述這些事,逕自嘆氣。
  他心想:這正是問題──
  不管眾所周知的事實為何,這兩架自動人偶擁有超越常識的戰爭能力,再加上這兩名少年少女曾經輕而易舉地掌控國家中樞機構。
  在這些不容撼動的真實之前,事實、善惡、功過都不重要。
  
  ──如果是神就沒事了。
  如果一切都是萬用的『奇蹟』、俗氣的『魔法』、無奈的『命運』使然,那麼誰都無法反駁,誰都無法抱怨。
  但現實是,他們只不過是如假包換的人類。而且自身持有莫大『力量』,卻不受國家機關管理。
  不管當事人怎麼想,那都是等同於神的壓倒性『權力』。
  但是……
  
  ──瓦伊尼.哈爾達不相信神。
  至少,他絕不相信這世上有絕對無上、唯一且全知全能的神。
  這是因為哈爾達知道──
  就算擁有再強大的力量,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事物是絕對的──這個冷酷的事實。
  自從東京那起事件之後,為了抓到直人他們,警察、『軍方』、各種犯罪組織全副武裝蜂擁而至──但是那些人統統都弄錯了。
  居然想要用單純的暴力挑戰虛數裝置、永久裝置這些鬼東西,光是這種思維就已經失策了。
  對付打不贏的對手不應該戰鬥──應該將對方排除才對。
  
  ──瓦伊尼.哈爾達不是一級鐘錶技師。
  既沒有走在眼前的少年少女那種掌握世界的異能,也沒有『無國界技師團』那些專家的技能。就算扣掉全身義體這項不利條件,取得二級──平庸凡人正常努力就能夠獲得的知識和技術,就已經是他的極限。
  但那就足夠了。
  無論是由何種超絕技巧製作的鐘錶,只要一個零件出問題──就會停擺。
  這項事實,不管任何才能都無法改變。
  
  ──所以,只要這麼做就行了。
  
  哈爾達以極其自然的動作,抓住直人的後領,用槍抵住他的太陽穴。
  氣氛凍結。
  「……敢問這位破銅爛鐵在做什麼呢?」
  琉紫緩緩地轉頭。
  哈爾達承受著琉紫彷彿光是視線就足以戳死人的殺氣,微笑說道:
  「事情就是這樣,小姐。如果用三流電影的說法就是,想要這傢伙的命就乖乖聽話。」
  「大叔?」
  「哈爾達,你這是──」
  直人啞口無言地低語,瑪莉瞠圓眼睛說不出話來。
  挾持著直人,緩緩和琉紫拉開距離的同時,哈爾達心想:
  我還活著──
  這已經算是一個勝利了。
  自己只不過是舊式軍用義體,憑這架自動人偶的可怕性能,本來應該會被快到甚至無法知覺的速度切割解體才對。
  以這個位置、這個時機來說,就算她不可能在扣下扳機到子彈貫穿直人頭蓋骨的幾毫秒間,將子彈連同槍一併砍碎……
  琉紫另有絕招。
  只要使出虛數時間──『相對機動』,這個狀況將一瞬間逆轉。
  但琉紫沒這麼做──她不能。
  因為她明白,這麼做也是白費工夫。
  「感謝妳這麼機靈。」
  哈爾達保持微笑繼續說:
  「假如妳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瞄準直人的話,我跟直人都死定了。」
  「…………」
  「為了保險起見,先說好,配置的可不是只有狙擊手而已。我知道妳的性能和直人的耳朵,要建構舞台將這些能力全部封殺並不是難事。」
  沒錯,並不是難事。
  琉紫要進入『相對機動』需要幾秒緩衝時間。縱使有辦法省略這幾秒,也只能解一時之急。
  一旦進入『相對機動』,之後發條動力將會耗盡。
  如果不曉得敵方對付直人的布局──其威脅、位置、總數就進入虛數時間,只要漏了一個沒收拾掉,直人將會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危險之中。
  琉紫不可能輕易冒這種風險。
  「…………所以?」
  琉紫用淡淡的口吻說。
  「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開溜,妳的黑鐮很可怕。」
  「很好──請儘管逃。就算躲進茅坑──抱歉說了不雅字眼。哪怕是躲進馬桶蓋底下,我也會把你拖出來。哪怕要將這整座都市切成碎屑……」
  「這個好,希望妳務必嘗試──到時候將引發姊妹鬥爭吧。」
  「!?你的意思是──」
  直人在懷裡掙扎。
  但哈爾達沉著冷靜地轉動抵住直人的槍口。
  「不好意思,直人。不准建議和發問。你敢說一句話,我就瞬間扣下扳機。如果你多嘴,難保我的計劃不會失算。」
  「……唔。」
  抵著太陽穴的冰冷觸感,讓正要開口的直人閉上嘴。
  另一方面,瑪莉發出顫抖的聲音大叫:
  「……這是怎麼回事。哈爾達,你這是在做什麼!!」
  看到少女流露出混亂與憤怒──兩種突破極限的感情瞪著自己,哈爾達混雜著苦笑回答:
  「抱歉,瑪莉,這也是工作。」
  「工作……?」
  「有貴客出大筆錢要收購這傢伙的頭和耳朵。這傢伙連中心支柱都能掌控,這份才能有多大價值,不必我一一說明妳也知道吧?」
  「為什麼──你背叛了嗎!?」
  「背叛?」
  哈爾達呆呆地覆述,然後失笑了。
  「──不好意思,大小姐。我既不記得和妳簽過契約,也不記得和妳拿過薪水喔?我之前幫大小姐是出於純粹的好意──既然是社會人士,工作時可不能夾帶私情吧?」
  「哈爾達────!!」
  從瑪莉氣得發抖的雙唇之間,發出激烈怒吼。
  語氣聽起來甚至包含了憎惡。
  ──總而言之。
  震撼世界的才能與性能,就這樣被封殺了。
  在彷彿眼前炸彈即將爆炸的氣氛中,哈爾達露出游刃有餘的微笑,回顧這次『工作』──的意義。
  
  事情開端要追溯到兩天前──
  
  
  

 

 

  「──爛透了。」
  瑪莉發出不高興的嘀咕,下了『圓筒鐵路』的舷梯。
  空氣悶熱潮溼,就算鬆開領帶還是一樣令人不快。沾滿汗水的金髮黏住額頭也很噁心,嗆鼻的廚餘味更是令人作嘔。
  瑪莉從太陽眼鏡底下環視『月臺』一圈。
  地板因為不明汙垢而發黏,牆壁充斥猥褻塗鴉與廣告海報。天花板的照明昏暗,被塗掉站名的看板搖搖欲墜。
  雖然這裡宛如廢站,一點也不像有人管理,但『月臺』擠滿了從剛剛抵達的『圓筒鐵路』下車的乘客。
  「真的是爛透了。」
  瑪莉再次重述,一把摘掉太陽眼鏡。
  從黑色遮光鏡片下現形的是不爽到極點的臭臉。
  「像垃圾的城市發出像垃圾的味道呢,這是當然的吧。爛斃了。真的是爛斃了!火氣都上來了呀,混帳東西──能不能放把火燒得一乾二淨?」
  「喂喂喂,劈頭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嗎?小姐。這裡可是世界第一熱門的觀光地喔?就不能發表個更開心一點的感想嗎?」
  一道安撫似的說話聲從背後傳來,瑪莉轉過頭去。
  在她眼前的是浮現冷嘲笑容的苦艾酒。
  他的外表是性感火辣的金髮美女自動人偶──但聲音卻是輕浮的男性嗓音。不管是表情、聲音還是性別都不搭調的奇妙存在。
  瑪莉厭煩地說:
  「觀光地?是垃圾場才對吧。也可以說是蟑螂的巢穴。」
  「──或許是。但妳是不是忘了,在世人眼中,我們也像是廁所出沒的害蟲──而且還特別大隻喔?」
  苦艾酒扭起嘴唇這麼說。
  然後他就像品嚐菸味一樣,將空氣吸進去再緩緩吐出來。
  「──呼~這股像臭水溝的空氣……很懷念對吧?很安心對吧?」
  「在那之前。」
  見浦直人插嘴說道。
  他似乎被『圓筒鐵路』的噪音弄痛耳朵,臉痛苦扭曲。
  「是不是差不多有誰可以告訴我,這裡是哪裡了吧?」
  「總之……你可以趕快換掉那副噁心打扮了。」
  瑪莉瞇起眼睛冷冷地說。
  直人穿的是層層繽紛布料重疊的當地傳統服裝──能夠遮住身材曲線的女裝。
  身材瘦小、嗓音殘留稚氣的直人穿成這樣,怎麼看都是女生。
  那副打扮當然不是他的嗜好──
  「妳搞清楚。當初說我是長相曝光、遭到通緝的恐怖份子──而且!」
  直人將一手拿著的紙攤開,抵到瑪莉面前。
  「還開進泰國軍港大鬧一通,所以叫我變裝掩人耳目的人就是妳吧!」
  直人攤開的是一份英文小報。
  瑪莉眼前,一幅停在港口的泰國海軍驅逐艦照片,以及搶眼標題躍然紙上。
  
  『2nd.Y劫持驅逐艦!泰國軍港全毀!!』
  
  這是關於單方面癱瘓泰國海軍基地,強行擊退當地軍力與警察的同時,將泰國國民打入恐怖深淵,目前仍在逃的世界級恐怖份子──『Second Upsilon』的報導。
  瑪莉將抵在鼻尖前的報紙拍掉,發出惱怒低吼:
  「我是叫你變裝──可沒叫你男扮女裝呀!」
  「直人閣下,不需要在意低層貧民的意見。」
  發出清脆聲音插嘴的是自動人偶琉紫。
  她上前掩護直人,開口說:
  「瑪莉小姐看自己的長相標準分數低到跨越性別、不如直人閣下,會產生自卑感也是情有可原的事。而且發脾氣逃避自卑感,是凡俗愚昧至極者最後的權利。還請不要剝奪瑪莉小姐最後的權利──」
  「要直人扮女裝的是妳好嗎!這些話有一半是對妳說的呀,妳這廢鐵!」
  「──我說大小姐啊。」
  全身義體化的哈爾達插嘴說道。
  這名壯漢顯得很侷促地彎身下車,一邊嘆氣一邊說:
  「就到此為止吧。妳們想在『月臺』談天說地嗎?」
  「在要求本小姐以前,先要求這個動不動就鬧事的缺陷人偶吧!要不要我告訴你,這兩個星期我究竟嚥下了多少罵人的話!?」
  「哦呀,瑪莉小姐想要炫耀自己會數到十以上嗎?可以呀?就儘管炫耀──」
  「總共發生十六次麻煩!!因為妳!的關係!在那邊節外生枝!」
  瑪莉提高嗓門怒吼,瞪著琉紫。
  他們航行於印度洋時被泰國海軍驅逐艦發現,展開反擊開進普吉區的軍港,已經是兩個星期前的事情了。
  之後選擇走陸路,明明已經盡可能低調、安靜、隱密移動了,卻還是被警察、軍人、甚至是媒體追得團團轉。
  每當槍口──乃至於其他可疑物品對準直人,琉紫就會不負自動人偶之名,自動將惡意、殺意、敵意不由分說地斬除。
  結果──就是這樣。
  每次稍微引起旁人注意,就會引發騷動。
  只要引發騷動,就會被追兵查出所在位置。
  為了躲避追兵,他們不停變更目的地,四處徘徊。
  從春蓬前往曼谷、芭達雅。一度轉往柬埔寨,從烏汶再度回到泰國。然後北上到坤敬、廊開。
  他們幾乎走遍這個國家的主要都市,穿過寮國國境,好不容易來到這座無名車站。
  這趟盛大的逃亡之行期間,被發現十六次。
  如果能順利躲過追兵,運用當地交通工具根本不到三天的路程,他們卻花了將近五倍的時間。
  說到理由──
  「還不都是因為你們太顯眼了啦!!」
  「……但是啊,大小姐。很遺憾的是,我們這群人要隱密行動本來就有困難吧?」
  哈爾達好言相勸,瑪莉不發一語。
  就算瑪莉氣昏頭,也不得不承認哈爾達的話有理。
  哈爾達和苦艾酒沒有任何問題,瑪莉和男扮女裝的直人也一樣,只要裝成十來歲的外國旅客就不會顯得招搖。
  但問題在於琉紫。其姣好的容貌、動人的銀髮光澤,想藏也藏不住,註定引人注目。
  再加上──
  「爸爸?這裡是哪裡?」
  「哦──!昂克兒,對不起喔~因為那個討人厭的臭老太婆──哎呀,不小心用了有礙小孩品格教育的字眼──那個金髮地雷女不肯講,所以爸爸沒辦法回答妳。」
  直人柔聲回答稚齡少女外形的自動人偶‧昂克兒。
  黑眼珠不安地閃動、雙頰圓潤柔嫩、櫻唇點上粉紅色,這副惹人憐愛的長相,再配上因為修理不完全的關係而搖搖晃晃的動作。
  她的模樣勾起旁人強烈的保護欲。
  就像哈爾達說的,這樣一群人想要低調移動,實在有困難──
  「那邊的傢伙!不許灌輸昂克兒奇怪的想法!」
  「媽媽,這裡是哪裡?」
  昂克兒一歪頭發問,瑪莉就頓時收起不悅表情,笑臉迎人地回答:
  「是清邁區喔,昂克兒。」
  「雖然沒說錯,但是小姐,這年頭只有妳會這麼稱呼了喔。」
  苦艾酒嘻皮笑臉地潑她冷水。
  那句話惹得瑪莉不服氣地撇嘴反駁:
  「在國際法上,這裡現在還是清邁喔。」
  「但是就連原本領有這裡的泰國,在官方文件都不使用那個名稱了。現在反而是通稱比較像正式名稱了吧?」
  聽到這段對話,直人疑惑地發問:
  「……?什麼通稱?」
  「叫『樂園』。」
  苦艾酒一回答,直人似乎又加深一層疑惑似地環視周圍。
  「……你是說這種車站破破爛爛的地方?」
  「這裡沒有不賣的東西,也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從兵器、武器、自動人偶、違法零件到毒品──甚至連人類或人權也不例外。是犯罪者、恐怖組織、武裝勢力、激進派的天堂。後來不知道是誰起頭,就這麼稱呼這裡──」
  苦艾酒揚起嘴角一笑,公布答案:
  「世界屈指可數的犯罪都市──香格里拉區。」
  
    ●
  
  清邁區──過去是泰國僅次於首都的大都市。
  此處在一千年前是內陸城市,但是在這座星球改造成時鐘機關時,因為區塊重劃,獲得連接外海的港口,進而發展成為貿易港。
  然而在泰國、馬來西亞、緬甸、越南、孟加拉締結五區塊間協定時,清邁區反對協定,宣布獨立自治。
  表面的目的,是拒絕五區塊間協定干預經濟,追求貿易市場自由化。
  但實情是──複數非法組織與武裝勢力趁各國政局不安定,想要創造巨大黑市貿易市場罷了。
  結果造就的是容許所有違法行為的不道德之都。
  也就是──
  「──不知道是誰取的通稱:香格里拉區。後世創作的虛構理想鄉,網羅世上一切的惡人樂園。唉,還真是諷刺呢。」
  出了無名車站,從塔佩門──紅磚城門走向旅館的路上,瑪莉嘲諷地聳聳肩。
  在相傳絕對不能關上的城門圍繞下,香格里拉區的中央市場區充滿燥熱喧囂。
  在揮之不去的熱帶暑氣中,行人熙來攘往。
  人種、性別形形色色,在普通都市不常看見的全身義體及自動人偶也隨處可見。
  四周充斥著鮮豔的遮陽傘與遮陽棚、廣告海報、密密麻麻的通訊導線。
  在這樣視線不良且人潮擁擠的路上,人力三輪車、嘟嘟車、雙條車靈活穿梭。車道和步道形同沒有區隔,何時發生事故都不意外,卻沒有人在意。
  「──所以,簡單來說,這裡沒有法律這種文明產物,是人口買賣、毒品交易、走私武器、非法私造、甚至連違禁的自動人偶都無所不包的非法都市。」
  「喂喂喂,妳是不是忘了最大的賣點?我不知道妳是不是純粹不想講,就幫妳補充吧,小姐。」
  苦艾酒插嘴道:
  「再加上從活體手術到人體改造都應有盡有。在這個地方,性別年齡沒一個可信。只要付錢,皺巴巴的老頭子也能在一夜之間變成灰姑娘。附近的攤販到處都在販賣移植用的新鮮內臟。」
  「……這是開玩笑吧?」
  直人臉色難看地問道,瑪莉嘆著氣回答:
  「請在你腦中列出所有想得到的違法行為、非人道行為──在這裡的紀念品店全部都找得到。」
  「哈哈!在這裡買不到的東西只有兩樣。」
  苦艾酒閉上單眼說:
  「就是良心和品德。不巧的是這兩樣東西在這裡是超貴重物品,只要有辦法進口,或許可以賣個好價錢喔?」
  「這點子真棒──前提是忽略沒有市場需求這點。」
  「我有個單純的疑問……這樣好嗎?」
  直人質疑警察、『軍方』、國際區塊管理機構是為何而存在,瑪莉板著臉回答:
  「當然不好……國際區塊管理機構和安全保障理事會除了武力制裁以外,早就採取所有想得到的措施了。只要召開世界高峰會,就一定會提到這座都市,它被列為世界危機之一喔。」
  「如今妳們才是頭號危機吧?」
  瑪莉無視苦艾酒的打岔,繼續說:
  「儘管如此卻沒有人對這裡下手──不,是無法下手。」
  「……為什麼?」
  只見瑪莉一副很不想承認事實的樣子,懶洋洋地豎起指頭回答:
  「一是因為這裡的中心支柱和鐘塔──受到徹底管理,比締結五區塊間協定的國家還徹底。」
  「咦……這裡不是無法地帶嗎?」
  「這裡的確是無法地帶,根本沒有政府,有無數黑手黨和武裝勢力在這座都市爭奪地盤……目前中心支柱與十二座鐘樓是由其中最突出的三個組織負責管理維持。」
  「……犯罪組織怎麼會有那種技術力?」
  「不論是否違法、容許一切的都市──喜好這種環境的技師和研究者,從全世界大量集中到這裡來了。」
  在這座時鐘機關之星,『國家』的最高義務就是保全都市機組。
  如果疏於維持管理中心支柱,將釀成世界危機。為了維護世界安全,健全的國家營運或人權保障都可以擺第二──這是國際社會的真心話。
  因此,就算是國際公認為正當政府的組織,只要被判斷缺乏管理能力,就得接受ISS下層組織或技師團的援助。如果拒絕接受,就會被武力介入,強行納入管理──
  「不光是人才而已。不管國際區塊管理機構採取任何經濟、物流制裁措施,對於靠黑錢與黑市交易發展的這座城市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和締結五區塊間協定的周邊諸國之間的國境也多得是漏洞可鑽。」
  「不只如此喔。要是膽敢貿然以武力制裁,惹得這裡的地頭蛇暴動起來,那才不知道會造成中心支柱和周邊諸國多大損害──將這裡當成洗錢據點的企業和小國也拿這套理論施壓。」
  「意思是……」
  「瞭了嗎?什麼都能弄到手,就表示進貨的人、賣的人、買的人一應俱全。」
  苦艾酒閉上單眼歪嘴笑,直人不自覺仰天感慨。
  然後他把臉埋進雙掌,深深嘆氣。
  「政治真是匪夷所思啊……」
  「雖然評價兩極,但我不討厭這座城市喔。就連讀書讀到最後竟然問『為什麼不可以殺人』這種高智商白痴的疑問,在這裡也可以簡單獲得解答。」
  苦艾酒諷刺地咯咯笑了。
  「這座城市沒有警察、沒有律師,也不會有人慢慢地審判。這座城市沒有不可饒恕的事情,所以規則很簡單──做得太過火就會被殺。麻煩的手續就用子彈全部省略。雖然看似矛盾,但正因為是無法地帶,就某種意義而言反倒能嚴格維持治安。比那種只要律師夠厲害,連殺人都無罪的國家還好懂,我很喜歡喔。」
  「說穿了就是退化的野蠻人聚集的地方吧。」
  瑪莉辛辣地總結。
  「頹廢!惡德!妥協!虛偽!欺瞞!彷彿把我討厭的狗屁東西全部塞進去煮成一鍋的城市就在這裡。啊啊,討厭,好像會沾染這股臭味。不覺得這座城市其實應該被消滅才對嗎?已經夠了吧。就忘了管理能力這些表面話,將這座城市沉入地底消除得一乾二淨吧?」
  「大小姐,我知道妳在開玩笑,但是憑個人好惡讓都市陷落是不折不扣的惡德喔。」
  哈爾達無奈地低聲說完,苦艾酒就得意地點頭。
  「沒錯沒錯,要知道有需求才有供給。因為不能理解、看不順眼就說要排除,唉,是很像激進派恐怖份子會幹的事啦。」
  「少囉嗦,凡事都要有限度吧!」
  瑪莉不高興地擺臭臉咂舌。
  不料苦艾酒突然板起臉來:
  「……聽我說,小姐。我誠心建議妳,我給妳錢,妳去隨便找個喜歡的男娼床戰一晚吧。只要嗑藥一邊高潮一邊流淚放尿,妳就能夠用子宮理解人類只不過是一種野獸喔?」
  「你再繼續開這種冷到不行的玩笑,我就把你分解成螺絲賣掉。」
  瑪莉散發令人打寒顫的氣息這麼警告。
  但苦艾酒始終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嘆氣說道:
  「妳搞清楚,如果只是開玩笑,我就會說我來當妳的對象了。既然我沒這麼說,還希望妳評估一下我有多認真。」
  「如果你是在開玩笑,那只是低級,如果是認真的,就是惡質到極點呢。」
  「我從之前就覺得,妳的潔癖太重了。正常是女人比男人更能接受開黃腔喔?妳會反應過度地排斥,就表示……」
  「……怎樣啦。」
  「這是妳的壓抑反彈現象──對吧?不然,要不要我幫妳介紹以前一個叫女巫酒的女同事沉迷的店家?妳放心,技術有保證,就算是性冷感的處女,只要一晚上就能夠變成浪女──」
  「我好心再提醒你一次,苦艾酒。」
  瑪莉緩緩地斷句,和善地浮現微笑。
  「──閉嘴。小心我殺了你。」
  苦艾酒從這句話嗅出真正的殺意──好像也不盡然是這樣,但苦艾酒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瑪莉發出哼一聲,從苦艾酒身上移開視線。
  然後忽然看向琉紫問道:
  「話說回來,妳沒什麼反應呢。」
  「──什麼?像各位這種和螻蟻相提並論都會惹得螻蟻抗議的人類,自以為聰明地穿上衣服或不穿衣服,內在都不會有任何改變吧。我確信,有自己只是野獸的自覺、安分守己,反而比不自知、低能,還自以為是文明人要強多了,所以我既不覺得不滿也不覺得感慨──只要直人閣下不要對那種野獸產生邪念就好。」
  「咦?我嗎?妳說我對那團蛋白質和雜音產生什麼?」
  「你放心,小子,這座城市也能滿足那種需求。世界數一數二性能的情趣娃娃,配備活人絕對不可能辦到的卓越技巧,你有興趣嗎?」
  「咦!」
  直人僵住了。
  他顯然在一瞬間做了某種想像以後,慌張搖頭。
  「──不、不用了,那有點……應該說,我未未、未成年?」
  「怕什麼,在這座城市,未成年根本不算什麼。甚至從媽媽兩腿之間爬出來就直接去娼館也沒問題喔?」
  「不,可是……」
  「──直人閣下?」
  「有!」
  聽到琉紫冷若冰霜的聲音,直人嚇得倒抽一口氣挺直背脊。
  「我我、我沒那個念頭喔!完全!一點也沒有!我絲毫不覺得『既然都這麼說了,想體驗看看』或是對這種危險的玩火行為感興趣!」
  「是嗎?我想也是。」
  這麼說完,琉紫從背後抱住直人。
  她白皙滑嫩的手,宛如捕捉獵物的蛇般撫摸直人的臉頰。
  「──話說直人閣下。雖然年輕健康是直人閣下少數的優點,但我要鄭重奉勸您,您立於這座星球少數智慧生物的頂點,輕易受青澀衝動影響是自損格調的行為。假使直人閣下靠自制心實在難以克制,我提議是否應該透過外科治療,將構成原因的要素粉碎掉──您意下如何?」
  琉紫邊說,邊在直人眼前做出彷彿要把某部位掐爛的動作。
  「咿!不需要吧,我想!」
  「是嗎──希望是不需要對吧?」
  琉紫再三確認後,緩緩地放開直人。
  然後目露凶光地看向苦艾酒說:
  「那邊那位破銅爛鐵也一樣。如果你再屢次對直人閣下提出淫穢誘惑,我將會把你當成不適宜存在的東西處理掉,請小心了。」
  「好好好。是我錯了,原諒我吧。」
  苦艾酒高舉雙手,搖搖手道歉。
  「話、話說回來……那個沒關係嗎?」
  直人彷彿要改變話題般說道。
  「那個──你是指從剛才就一直監視我們的那些人?」
  瑪莉這麼說完,悄悄地掃視周圍。
  一個、兩個、三個──先前錯身而過的路人、緩緩迎面駛來的嘟嘟車司機、賣果汁的攤販店員。只要稍微留意,就能輕易發現有人格外注意這邊。
  就連沒受過專業訓練的瑪莉都發現這麼多人了。要是再加上擅長這方面工作的行家,不知道周圍究竟潛藏了多少眼線……
  琉紫露出冰冷表情說:
  「如果嫌礙耳,要不要我去收拾掉?」
  「隨他們去吧。」
  制止的人是哈爾達。
  他想必早就發覺來自四面八方的監視,卻完全不露神色地保持自然,一邊繼續走一邊說:
  「想要打落東京區的那幫人進入了自己的地盤,會派人監視也是當然的吧。不需要動不動就大驚小怪。」
  直人呆然地歪頭說:
  「既然這樣,果然應該變裝才對吧?」
  「不用,沒關係,這裡的組織也不是笨蛋。他們不會給周邊諸國的『軍方』和警方藉口干預這個香格里拉吧。」
  哈爾達一席話,博得苦艾酒點頭同意:
  「沒錯沒錯。只要我們乖乖作客,大家就會表面裝作不知道,也不會有人想要自討苦吃,無視這個默契來這裡抓我們。」
  「但是只要引發不必要的騷動──到時候把我們賣給鄰近諸國都還算好下場了。」
  哈爾達嘆氣說完,瑪莉疑惑地問:
  「……有人敢對我們出手嗎?」
  言下之意是:消息靈通的人早就知道──兩架Initial代號Y系列,再加上能力足以鎮壓都市的技師──有人要招惹這種戰力嗎?
  但哈爾德和苦艾酒互看後聳肩。
  「喂喂喂,小姐,妳還是很不知世事耶。」
  「雖然不想這麼說,但是大小姐,妳最近是不是有點得意忘形了?」
  被左右兩道聲音否定,瑪莉明顯慍怒。
  「怎樣啦,這裡的犯罪組織有這麼可怕嗎?」
  苦艾酒沒回答,反而轉頭面向琉紫問道:
  「我有個問題,人偶小姐。妳打得贏的Initial代號Y系列有幾架?」
  「如果你是問我打得贏嗎──我的回答是『全機』。」
  琉紫爽快回答。
  「極端一點來說,就算對手是昂克兒,只要我用『相對機動』先發制人,誰都無法招架。」
  「原來如此,那麼如果無法先發制人會怎樣?如果從正面硬碰硬,妳打不贏的機體有幾架?」
  「…………論整體性能沒有妹妹超過我,但是──」
  琉紫先這麼聲明以後,繼續說:
  「──我的回答是『全機』。因為我在Initial代號Y系列之中是最謙虛而柔弱的。」
  這是『相對機動』的性質問題。
  琉紫一旦進入『虛數時間』,就連最強的昂克兒都無法招架。
  只要在昂克兒提高『絕對機動』的排檔以前,在靜止的世界將其一刀兩斷,這樣一來就算她處於萬全狀態也一樣束手無策。
  但如果是以正面衝突為前提單挑,就像琉紫說的──琉紫是Initial代號Y系列最弱機體。
  苦艾酒點點頭,然後嘻皮笑臉地看向瑪莉。
  「──她說是這樣喔?最糟的情況,如果像這個小不點一樣被洗腦的Initial代號Y系列再度來襲,妳還能像現在這樣掉以輕心嗎?」
  「……意思是『Ω』的魔掌或許會伸到這裡來?」
  「有任何理由不能這麼想嗎?」
  「那都是其次。」
  哈爾達尖銳地說。
  「假設真的有心要排除我們,武力也好、技術也好,這些東西根本沒有意義──手段多得是。」
  他語氣平淡,既不像是倚老賣老,也不像是恐嚇。就只像老師和氣地提醒不聽話的學生一樣。
  光是這樣,這番話就有了不容反駁的份量。
  看氣氛變得有點凝重,直人嘆氣說:
  「總之──這個地方聽起來就很危險,真的安全嗎?」
  「你放心──」哈爾達這麼說完,重新揹好背上的行李。
  「只要我們當模範客人,對方也不會貿然出手。只不過少不了嚴格監視,而且底下的人或許會亂來──不過對方的度量也沒那麼小,不會因為我們收拾掉腦袋有問題的擋箭牌就大驚小怪。」
  「重點是同行……真正的恐怖份子在這裡本來就一大堆。事到如今再多幾個也不會有人在意。而且──」
  苦艾酒頓了一下,停下腳步。
  「甚至還有旅館附設專業到不自然的──工作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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