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續昨天的輕文選試閱,今天又有一篇眾所期待的試閱啦~

小編要提供的試閱作品為──消失吧,群青

群青試閱  

榮獲日本『2015大學讀書人大賞』的優秀之作!

連續數週蟬聯日本ORICON排行榜!!

日本知名書評網站『読書メーター』最想閱讀的書籍排行第1名!

雜誌『ダ・ヴィンチ Book of the year』入選佳作!!

《古書堂事件手帖》人氣繪師『越島はぐ』最新力作!!

 

對年輕的讀者來說,這肯定會是一部令人永難忘懷的作品吧。
                                                                                     日本知名書籍評論家 大森望

《消失吧,群青》的經歷真的十分驚人呢!連小編都忍不住被吸引了~

而且小編真的好在意圖裡的少女究竟在看著什麼?也告訴小編吧!少女~

 

下面稍微介紹一下作者跟繪者資訊~~

 

河野裕


1984年出生於德島縣,現居兵庫縣。SNE集團的成員。2009年以《重啟咲良田(01)貓、幽靈及星期天革命!》出道。

著作有《重啟咲良田》(全7集)、《北野坂偵探舍》系列等。

 

越島はぐ


插畫家,曾以《平行戀人 ─Parallel lovers─》榮獲第15回電擊插畫大賞銀賞,代表作為《古書堂事件手帖》系列。

 


小編也想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呢?大概是青春吧……

看來小編也得去階梯島一趟了!!

就請各位讀者跟著男女主角一起探尋自己失去的重要之物吧!

 

我們究竟失去了什麼?

青春充滿著矛盾,而我們只能在矛盾之間掙扎……

 

七草在走出家門,前往書局的途中失去了意識,當他醒來之時,已經身處在不知名的地點‧『階梯島』。

這裡是被捨棄之人所居住的島,想要離開這座島,就必須找出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

原本只打算平凡地在島上過日子的七草,在遇到了一位少女‧真邊由宇之後,內心開始產生變化……

 

你是理想主義者?還是悲觀主義者呢?

你認為要有收穫,就必須有所捨棄嗎?

 

這部故事的主角是兩位個性完全相反的少年少女。

性格悲觀的七草,與開朗率直的真邊由宇,兩人在島上意外重逢,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連串未知的謎題……

當他們逐步接近真相,等待兩人的竟是殘酷無比的現實……

衷心希望榮獲日本『2015大學讀書人大賞』的《消失吧,群青》,能夠與各位讀者們相遇。

 

以下就是試閱文了!!!

 

大家不要忘了輕文選還有許多令人期待的新書喔!!詳情請複習輕文選青春上市~小編誠心推薦!!


 

【內容試閱】

 

序章

 

  無論何處都存在著令人遺憾的事物。

  生鏽的鞦韆、已沒有主人的狗項圈、抽屜深處的獎狀、裝飾在博物館中的骨骼標本、膽小鬼的心動、令人懷念的夜空。

  這些全都停滯不前。無法與未來有所聯繫,只能待在回憶之中,因寒冷而顫抖地蜷縮著身子。雖然讓人覺得可悲,卻同時帶有一絲安穩。至少它們再也不會因什麼事物而受傷。

  我的日常生活也像這樣就好了。

  就像所有故事全都完結,一切都從終章的翌日開始那樣。我一直都在追求工作人員名單播放完、觀眾離開座位後的那種靜寂安心感。

  「你和我很像呢。」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說道。

  「哪裡像呢?」我回問他。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露出看起來很痛苦的表情笑道:

  「簡直就像在試圖避開愛行走一樣。」

  他是一名宛如高腳落地燈的青年。身形弱不禁風,總是戴著一頂寬沿黑帽。聽說比我大一歲,所以應該是十七歲吧。不過他幾乎從不來聽課,基本上都待在學校屋頂,一面翻閱自圖書室裡帶出來的書,一面喝著盒裝番茄汁。

  我們靠著銀色的欄杆,並肩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我心想這天氣差不多該準備一件外套了。待在座落於半山腰的校舍,而且還是屋頂上,根本沒有任何物體可以擋風。已經十一月中旬了,之後氣溫還會逐日下降。

  「結果我還是無法愛上別人。」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含住番茄汁的吸管,又馬上鬆開。

  「又或者我打從心底只愛她一個人也說不定,我也不太清楚,記不得了,無論哪種情況都一樣啊。」

  他當然不是貓。

  也肯定沒有活過一百萬次。

  他的前世也好,他活過幾次也好,這些事都與我無關。既然他自稱是活了一百萬次的貓,那就這麼稱呼他吧。

  「你曾想像過家貓的人生嗎?」他問。

  「既然是貓就不能叫做人生。」我答。

  「我還不習慣人類的語言啦,你可不可以不要太講究。」

  「嗯,是我不好。」

  「我喜歡坦率的人唷。不過,面對家貓還不表現得坦率的人,哪裡都找不到啦。」

  「你到現在都還被誰豢養著嗎?」

  「怎麼可能,這裡只有棄貓和被捨棄的人而已。」

  「真可悲啊。」

  「就是說啊,可是比起家貓的生活,現在這樣或許還稍勝一籌。比起跟已結束的愛糾纏不休,我寧願被乾淨俐落地拋開。」

  「我無法想像已結束的愛是什麼模樣。」

  「你說的話很像夢話呢。」

  或許吧,我回答。接著漫無目的地仰望天空。

  說到夢,這裡的生活才像一場夢。

  我們學校的正門口掛著「柏原第二高級中學」的門牌,然而我沒有曾經從誰口中聽過這個名字的印象。因為這是這座小島上唯一的一間學校,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沒有必要為它留下專有名詞,只要說是「學校」就萬事足矣。

  這座島與外界隔絕。對我們而言,這個面積約七平方公里左右的彈丸小島就是全世界,而且其中有七成還是無人居住的山岳。我來到這座島上差不多經過了三個月,但至今仍對這裡的生活欠缺真實感。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說:

  「家貓的工作就是被人疼愛,然而凡事只要變成工作就會容易疲乏,我已經受夠了被疼愛的感覺。」

  你說的話很像夢話呢,我如此回應。他只是聳聳肩,似乎對我的話聽而不聞。

  「我在一百萬次的人生中,針對幸福思考了一百萬次。」

  「有得到答案嗎?」

  「如果中途得到答案的話,就不會思考一百萬次了吧。」

  「說得也是。」

  「不過我大概猜得出來,其實幸福就像在感受風。」

  「好詩意啊。」

  「普遍來說貓都是很詩意的,你可曾遇過沒有詩意的貓嗎?」

  「我也不清楚,因為大部分的貓都不會說話。」

  「沉默就是詩意啦。」

  他以「這不是常識嗎」的眼神朝我一瞥,然後又含住番茄汁的吸管,回到原本的話題。

  「所謂的感受風啊,就是指移動。假設有一面以很大的字寫下『幸福』二字的黃色旗子,孤零零地豎立在一處……」

  我想像起他口中的那面黃色旗子。它位在遙遠的地方,就在這片汪洋大海對岸隱約可見的大陸上,因為沒有風吹拂而無力地下垂。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繼續說道:

  「不過,並不是僅僅待在旗子下方縮成一團就行啊,無論是怎樣的樂園、多麼令人滿足的地方,一旦停滯就不能稱作幸福。朝著旗子一點一點前進,這段移動過程才是幸福的本質。」

  「我明白你想表達的意思了。」

  「是吧?也就是說,所謂的幸福和家貓正好相反啊。」

  「而且也和這座島正好相反。」

  我們無法移動到其他地方。

  或者我的理想本來就是如此,和任何地方都沒有聯繫。

  「你說得很對。」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瞇起雙眼,淺淺地哼笑了一聲。

  之後我們聊了好一會兒,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內容。例如貓的自由與風的自由之間的差異,或是沒有語言的動物要如何思考等。大部分都是由他提出見解,我再加以附和。他總是埋首於書本間,偶爾也想找人聽他說說話吧。

  我喜歡單純附和他人的話語。這當中我尤其喜歡不帶具體性、不會影響到現實、既無益處也無害處的話題。所以我很享受和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待在一起的時光。

  夕陽西下,我再也耐不住寒冷,於是站起身來。

  「要回去了嗎?」

  「嗯,我明天還會再來。」

  我們面對面簡短地作了道別。

  「再見。」

  「再見。」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身後是一片懸浮著夕陽的天空,還有在夕陽輝映下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邊與山麓下,各有一塊宛如身軀蜷縮著的小貓般的小規模聚落。屋頂有紅也有藍,不過牆壁大多漆成白色。為何外牆要用最容易被弄髒的顏色呢?有點不可思議。

  風景中明亮的部分全被夕陽染成淡粉紅色,四處都有深色的影子屈身落腳。一道階梯從山腳下的聚落一路延伸上來,連接到我們位於半山腰的學校。

  這裡被稱為階梯島。

  階梯由此繼續延伸到山頂,據說山頂有座魔女居住的宅邸,但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

 

  這是關於階梯島的故事。

  生活在島上的居民約有兩千人。商店數目不多,因此時常令人感到不便,但這裡既不會發生稱得上案件的案件,晴朗的夜晚還能看到震撼人心的星空。我們在此過著平淡安穩的日常生活,而沒有人能離開這座小島。

  無人知曉我們為何會來到這座島上,所有人都將當時的記憶給忘得一乾二淨。

  以我為例,我大概喪失了四天的記憶。

  我來到這座島的時間是八月底。我還記得自己在二十五號走出家門,為了前往書店而穿過附近的一座公園,然後記憶便在此戛然而止,之後恢復意識時已是二十九號,那天我莫名其妙地站在階梯島的海岸上。總覺得追著兔子追到掉進洞穴裡的愛麗絲,還比我的狀況合理一些。這座島上的居民都是跳過過程,不知不覺間就迷失在這座島上。

  這裡似乎是屬於被拋棄的人的島嶼,人們如此口耳相傳。

  究竟是被誰、以怎樣的方式丟棄,沒有人知道。也很難想像用來丟棄人類的島嶼真的存在於現代社會之中。

  不過,當我聽到「這裡是被丟棄的人的島嶼」時,卻不可思議地坦然接受了這個說明。我沒有感到難過或混亂,只是恍然大悟「啊,原來我被丟棄了」。我甚至還一副事不關己地思考──才只有十六歲卻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這樣的人生真是相當艱苦啊。我會這樣,大概都是因為缺乏真實感吧。

  事實上,來到島上後,我幾乎沒有碰上任何食衣住行等現實面的問題。之後的三個月,我悠然自得地過著平穩的生活。到島上唯一一間學校上課,住在位於山腳的宿舍,心血來潮時還可以稍微打點零工,偶爾到屋頂上和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聊天。回頭想想,現在的生活說不定比我造訪這座島之前還要來得更安定。

  階梯島這個地方當然充滿謎團。

  這裡的由來為何?是個怎樣的地方?沒有人能正確回答出來,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一個即使不正確但具有說服力的說法。

  有人忿忿表示這裡是死後的世界,也有人一臉興奮地揚言這裡是政府祕密建立的實驗設施,還有傳言說這裡是高價收購廢人的企業所擁有的島嶼,也有人把一切歸咎成一場夢。無論哪種論調都缺乏根據。

  關於這座島,我持有一種假說。

  那個假說跟『死後的世界』這種說法一樣偏離現實,不,或許更誇張;甚至比『高價收購廢人的企業』這種傳言還要令人絕望。

  我至今未對其他人提過這個假說。

  今後恐怕也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吧。

  我不打算解開這座島的真相。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說,移動才是幸福的本質,可是我並不討厭安定下來的停滯狀態。也許這裡是個距離幸福很遙遠的地方,但同時也是遠離不幸的地方。只要並非不幸,就能堅稱是幸福。

  至少這座島目前正處於安定的停滯之中,所以我才不去追尋階梯島的真相,我是如此打算的。

  而我奇妙但安定的日常生活,在十一月十九日上午六點四十二分崩解了。正當即將入冬的夜晚破曉不久、呼出的空氣開始變白的早晨,我一見到她的臉,就感覺到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那是我不願看到的變化。

  

  真邊由宇。

  這則故事在無可奈何下,自與她相遇的那一刻開始了。

 

    1

 

  這場重逢,想必沒有什麼命運的成分混雜在裡頭。

  再說階梯島上的學校只有一所,她最後也只能到那裡上學。儘管會遲一些,但幾個小時之後我們終究會碰到面,所以一切都能用『偶然』這兩個字來解釋。

  事情的開端不過是因為我久違地夢見自己在海邊仰望夜空,如此而已。

  做了個有點感傷的夢,我比平常還要早醒來,也無意再重回被窩的懷抱,於是我穿上外套走出了宿舍。我一時心血來潮,想一個人在清晨裡走走。像這樣嘗試性地去做某件事,我至今也曾實行過好幾次。島上的黎明除了颳強風的日子之外,都像早晨的圖書館一樣安靜,空氣清新,正適合散步。

  大概是受到夢境的影響,我挑了沿海的小路漫步。

  雖然沿海,但這裡並沒有沙灘,不適合穿泳裝玩樂,只有浪濤嘩啦嘩啦地打在跟我胸口差不多高的堤防上,是條毫無風情可言的路,但我偏偏喜歡它的毫無風情。我從以前就是這樣。我能夠明白價格昂貴且美麗大顆的鑽石會受人喜愛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我認為對路旁的小石頭或有點凹陷的空罐加以青睞的情感,才算貨真價實的愛。「古樸閑寂」這個詞讓我有種被救贖的感覺。

  太陽從海平面探出頭來,到了朝霞迎曦的時間。隱約能夠看見山對面的西方天空仍殘留著夜色的痕跡。影子長而濃,不過光線並不像薄暮時那般張揚,我很喜歡這段時間,就跟喜歡這段毫無風情的沿海小路一樣道理。

  我無意間瞄向手錶,指針指著六點四十二分。口中呼出的氣息染上了白色,我意識到冬天已經近了。

  就在這時候──

  「七草。」

  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我抬起了頭。

  堤防上站著一名少女。

  少女穿著眼熟的水手制服,肩上斜揹著款式簡單的深藍色書包。微弱的朝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淡淡地渲染出顏色,柔順的黑髮隨著來自海上的徐風飄動。

  她就站在堤防上,筆直地望著我。那樣的身影看起來頗具戲劇性,就好像昏暗朦朧的景色之中,唯獨她一個人鮮明地浮現出來似地。為何直到剛才我都沒有注意到這麼顯眼的少女?我經常會漏看重要的事物。

  「真邊?」

  我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心裡非常震驚,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被抽走──那女孩是真邊由宇。真的嗎?這怎麼可能!

  真邊毫不猶豫地沿著堤防朝我走來。

  「好久不見,七草。」

  「啊,嗯,好久不見。」

  「有兩年沒見了?」

  「差不多吧。」

  「七草一點都沒變呢,我一眼就認出你了。」

  我才想這麼說呢。

  真邊由宇還是真邊由宇,跟我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聲音、步調、表情,一切都是那麼一絲不茍。現實中沒有完美的直線,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在某些地方偏了歪了,所以她看起來才會如此突兀,就好像拙劣的合成照一樣,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她從堤防上跳下來,站到我面前。咚!宛如斷音的著地聲,響徹於朦朧的清晨景色中。

  「我有事想問你。」她說。

  「嗯?」

  「這裡是哪裡?」

  「階梯島。」

  「沒聽過耶。」

  「似乎也沒有標記在地圖上。」

  「為什麼我會在這個地方?」

  「我怎麼知道?」

  「那七草你呢?」

  「這我也不知道。」

  「明明是你自己的事,你卻不知道?」

  「妳不也一樣。」

  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座島上,真邊本人也無法理解。

  不過她點了點頭,大概是因為不得不接受吧。

  「話說回來,我不太想上學遲到。」

  「是喔。」

  「這裡是橫濱嗎?」

  「誰知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然而有些事我可以掌握。

  真邊由宇對階梯島一無所知,今天早上才初來乍到。

  「有點儀式性的事要進行,妳可以配合一下嗎?」我向她問道。

  「需要花多少時間?」

  「不用幾分鐘就結束了。」

  「我明白了,可以啊。」

  階梯島上有幾條規則。

  按慣例,剛造訪這座島的人遇上的第一位島民必須負責說明這些規則,我當時也是這樣。

  「妳叫什麼名字?」

  「真邊由宇。你忘了嗎?」

  「當然沒忘啊,這也是儀式的一部分。」

  說明規則時首先必須詢問對方的名字,設計者肯定沒有設想過原本就認識的人會在這裡碰面的情形吧。

  「這裡是被丟棄的人的島嶼。想離開這座島,真邊由宇就必須找出失去的東西。」

  這是階梯島上最基本的規則,不知道是由誰提出的。普遍認為是住在山上的魔女,不過魔女真的存在嗎?

  「被丟棄的人的島?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在這裡的人全都是被丟棄的人。」

  真邊皺起臉龐,就連那扭曲的表情看起來都很直率。我心想「還真是矛盾啊」。

  「被丟棄的人是指什麼?」

  「不知道,不過人們常說吧,像是被戀人拋棄、被公司拋棄等等。」

  「七草也被丟棄了嗎?」

  「嗯,妳也是喔。」

  「被誰?」

  「誰知道啊。」

  「被不認識的人丟棄,這種事有可能嗎?」

  真邊由宇生性就是無法將疑問放到一旁。

  只要有什麼事她無法理解,她就會不斷地發問,無論何時都追求著完美正確的答案,而且相信它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

  然而現實中的確存在無法回答的問題。更何況是像我這種人,從來沒有對某件事給過正經的答案。

  「很有意思的疑問,不過妳不希望上學遲到吧?我們邊走邊說吧?」

  「要去哪裡?」

  「去找一個比我更瞭解詳情的人。」

  「什麼樣的人?」

  「見了妳就知道。」

  真邊點了點頭,我們邁開步伐。

  「話說你不覺得今早的氣溫很奇怪嗎?」

  「妳以為現在是幾月啊?」

  「不是八月嗎?不過就快進入九月了。」

  「不,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

  看來真邊最近三個月的記憶全都沒了。造訪階梯島的人都會喪失來此之前的記憶。

  「莫名其妙。」真邊表示。

  「我也有同感。」我回應。

  我在心底偷偷嘆了一口氣。與她重逢讓我升起焦慮、煩躁、憤怒等負面情緒,但我握緊拳頭,忍著不表露出來。

  在早晨的海邊與她重逢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一切都可以歸結為偶然,但令我無法接受的是更根本的事情。

  ──為什麼真邊由宇會在這座島上?

  我不明白為什麼,也不想去明白。這既沒道理,也不應該發生。

  老實說,唯有她的臉,我絕對不想再看見。

 

      *

 

  第一次見到真邊由宇是在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不,嚴格說來,第一次相遇應該是在更早之前。我和她上的是同一所小學,如果把簡短的對話也算進去,想必在更早之前我們就已經交談過了。話雖如此,我真正明確地意識到真邊由宇這個人的存在,是在小學四年級某個冬日的回家路上。

 

  當時的真邊由宇,簡言之就是個遭到欺凌的孩子。小學生一到四年級便多少懂得一些社會性的常識,班級內部開始出現派系,在交談中察言觀色的技巧也變得很重要。

  而真邊由宇是個對這些事很生疏的孩子。

  雖然不知道起因是什麼,但她被班級中處於領導地位的女學生──名字已經想不起來了──給盯上。小孩子的惡意都很直接,因此也曾發生一些就連我這個旁觀者都覺得看不下去的事情。

  無論受到多麼不講理的單方面欺侮,真邊由宇都未將任何情緒顯現在外,也不曾哭泣。即使她的體育服被扔進水窪、室內拖鞋被人用麥克筆塗鴉,她都只是一臉不可思議地偏頭納悶。

  當時的我以為那是她竭盡所能裝出來的逞強。

  如今我終於明白其實不是那樣。

  真邊由宇真的純粹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體育服非得被扔進水窪不可呢?她無法順利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感受不到惡意的她,既無法感到悲傷也無法動怒,所以她才會偏頭表示不解。

  我並非正義使者,所以沒有想過要為她做點什麼,就連對他人見死不救的態度也沒讓我心生罪惡感。我似乎還曾經設想過幾次,倘若她向我求助,我真的能為她做點什麼嗎?細節我已經記不得了。

  不管怎麼樣,小學生雖然具有如此陰暗的一面,但還是擁有純真的地方,以牛奶為例──

  牛奶是一隻白色幼犬。

  牠應該是一隻棄犬,脖子上雖然沒有項圈,但毛色很乾淨。牛奶三不五時會出現在校園中,每次都讓班上同學歡欣無比,我也曾經餵牛奶吃過幾次營養午餐剩下來的麵包。在牛奶面前,教室內的階級制度都變得絲毫不重要,每個人都成了大人理想中的純真孩童,這種兩面性想來還真是滑稽。

  在我們的小小世界裡,牛奶是和平的象徵。難以用言語表示的某種秩序,具體呈現在這隻白色幼犬上;另一方面,真邊由宇則具體呈現了何謂沒道理。

 

  就在某個冬天的回家路上。  

  人見人愛的牛奶流著血倒在地上。

  一眼就能看出牠遭到車禍,後腳的部分似乎被壓碎了,肚子上柔軟的毛還微微上下起伏,那緩慢的動作很不可思議地留在我的記憶中。

  當時剛好是放學時間,大批孩子站得遠遠地圍觀牛奶。「好可憐。」有人毫無責任感地如此呢喃道,我也有同樣想法。

  在場的每個人都只是旁觀者。

  沒人打算成為牛奶車禍的當事者。

  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真邊由宇。

  她跑到牛奶身邊,毫不猶豫地抱起牠,血跡在白色制服上暈染開來,一片鮮紅。我記得有人嘟噥了一句「好髒」,但這點我實在無法認同。在我看來,她十分耀眼。

  真邊由宇邁步跑了起來。

  我不假思索地追在她身後。如今我已想不起當時自己抱持著什麼樣的心情,總之我就這樣在她後面追著。

  真邊由宇筆直地跑著。

  她的表情並不悲愴,只是一臉認真,專心地看著前方。似乎壓根兒就沒想過她懷中的牛奶已經奄奄一息了。

  「沒問題的。」她喃喃說道。

  「絕對沒問題。」

  回想起來,在我的記憶中,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不過到達動物醫院時,牛奶已經沒有呼吸了。

  醫生搖了搖頭,那一刻我見識到了真邊由宇哭泣的臉龐。

  她皺起臉來放聲大哭,猶如野獸的嚎哮。她穿著血跡斑斑的制服,眼淚滾滾滴落,用盡全身力氣痛哭。

  我應該沒有哭,不過也可能哭了,記不清楚。

  她的身影太過鮮明,以至於我想不起自己當時的模樣。

 

  真邊由宇和我變得熟稔起來,就是從那天開始的。

  那天以後,到她在國中二年級的暑假搬家為止,我們幾乎每天都一起行動。

  愈是瞭解她,就愈發現她很特殊。她眼中的世界似乎充滿希望,努力一定會有回報、理想一定會實現,她對此深信不疑。

  為什麼呢?

  牛奶明明就死了。

  為何她還能夠堅信這世界是合理的呢?

  雖然我好幾次浮現這個疑問,但終究沒有詢問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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