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才剛發表東立小說新書系,今天小編就要奉上熱騰騰的新書試閱啦!

今天小編要提供的試閱作品為──《天久鷹央的推理病歷表I》

天久試閱  

系列作累計發行突破十五萬部!

現役醫生小說家為您呈現的新感覺醫學推理之作!!

《灼眼的夏娜》、《涼宮春日》系列人氣繪師『いとうのいぢ最新力作!

喜歡醫學、推理的讀者千萬不可錯過的大作!!

下面稍微介紹一下作者跟繪者資訊~~

 

知念 実希人

 

1978(昭和53)年出生於沖繩縣。畢業於東京慈惠會醫科大學。2004(平成16)年開始擔任醫師。

2011年以「レゾンデートル」一書(後來書名更改為『誰がための刃』,於2012年出版)獲得「島田莊司選 薔薇之都福山推理文學新人獎(暫譯)」。

他的作品充分運用了自身的醫學知識,一躍成為備受矚目的醫學推理作家新秀。著有『飼養溫柔死神的方法』等其他作品。

 

 

いとうのいぢ

 

1977年出生於兵庫縣。1999年以遊戲原畫家身分出道,廣泛活躍於小說、動畫、遊戲等領域。

曾擔任『灼眼的夏娜』、『涼宮春日』系列之小說插畫、『Another角色設計、『七色★星露』遊戲原畫等。

看完以上資訊,是不是開始期待本作了呢??

 


 

嘿嘿嘿~小編冒著洩漏機密的風險,偷出了天久醫生的病歷資料。

只有這裡的讀者跟小編知道。

所以,各位千萬萬萬不可以洩漏出去喔~~

 

 

『氣泡』

「我在試膽大會中,看到了真正的河童!」

                 ──病患 小學生 十歲男童

統括診斷部收到了一封來自小學生的E-MAIL,這位堅稱撞見河童的小孩子,向專門解決不可思議事件的部門求救……傳說中的生物‧河童,難道真的存在嗎!?

 

『鬼火的原料』

「深夜的病房中,出現了鬼火……」

                 ──病患 護理師 二十多歲女性

擁有特殊體質的護理師,在深夜的病房中,看見了鬼火……在這個充斥著生與死的場所,正上演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靈異現象……

 

『看不見的胎兒』

「人工流產後的孩子,重新回到我的肚子裡了……」

                 ──病患 高中生 十幾歲女性

被迫墮胎的女高中生美香,身陷絕望與愧疚之中,試圖尋求解脫的當下……竟重新感應到體內的胎兒……

 

『量身訂作的毒藥』

「這是醫院的診斷疏失,我要提出告訴!」(出自母親之口。)

                 ──病患 小學生 七歲男童

年僅七歲的孩童,病症莫名地惡化,母親決定指控醫院誤診並提出告訴……在天久鷹央的追查之下,結局竟是另一段駭人的真相……

 

一段又一段的離奇事件,出自於種種難解的病症。這些被判定為「難以診斷」的病例,在思路清晰、博學多聞的天才醫師‧天久鷹央診治之下,才一一獲得解決。

其中,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現象,想必能夠引發讀者們的好奇心,而最後精采的解謎又讓人恍然大悟!

以下就是試閱文了!!!

 

大家不要忘了輕文選還有許多令人期待的新書喔!!詳情請複習輕文選青春上市~小編誠心推薦!!


 

【內容試閱】

 

Karte. 01 氣泡

 

    *

  

  好冷。遠藤幸太一邊用手電筒撥開前方的草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沒錯,我是因為天氣太冷所以發抖的,才不是因為害怕而發抖。幸太轉動眼珠,環顧四周。在深夜的雜木林裡,茂密的樹葉遮蔽了路燈的光線,讓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或許是前天那場大雨的關係吧,此時腳下滿是泥濘,難以行走。

  「什麼嘛,幸太。你在害怕嗎?」

  走在他身旁的山本俊介故意調侃似地大聲說道。

  「我才不怕呢!」

  幸太立刻否定了死黨說的話,但是從他口中發出的聲音卻微微地顫抖著。

  早知道就不要來這種鬼地方了。事到如今,幸太極為後悔自己答應了俊介的邀約,在三更半夜跟他來這裡試膽。

  這裡是久留米池公園,公園的正中央有個直徑兩公里、水深超過二十公尺的巨大水池,是一座只在雜木林中鋪設步道的遼闊公園。白天時,很多市民會來此休憩,因此相當熱鬧,但是太陽下山後,路燈設置不足的公園就會變得非常陰暗。

  幸太的父母從小就對他耳提面命,不准他單獨靠近公園。尤其是他們現在身處的公園最內側,日落後更是連大人都不想接近的地方。如果他在三更半夜偷跑出家門、來到這裡的事情被發現了,不知道會被罵得多慘……

  「欸,你聽過這個公園的傳說嗎?」

  俊介用手電筒由下往上照亮自己的臉。

  「不要這樣啦。什麼傳說?」

  「這個水池不是很深嗎?聽說池底住著河童唷。」

  俊介刻意壓低音量說道,幸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當然聽過這個謠傳──入夜後,河童就會從池底爬出來,擄走小孩。凡是住在這一帶的孩子,應該都聽過這個傳說。

  無聊。那一定是大人們為了不讓小孩靠近這個水池而編出來的故事。以前聽到這個傳說的時候雖然有點害怕,但我現在都十歲了,已經不是會為這種傳說而害怕的小孩子了。我只是擔心這個深夜的試膽遊戲被爸媽發現而已。

  「好,我們到了。」

  俊介的聲音讓陷入沉思的幸太回過神來。眼前是一棵背對著池塘聳立的大樹。這棵大樹的綽號叫做『雷櫻』,是一棵幾年前因為遭到雷擊,而使得樹幹裂成兩半的枯櫻花樹。

  幸太抬起頭,仰望著在藍色月光照射下顯得極詭異的大樹。這裡距離步道很遠,一般是禁止進入的。幸太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看過雷櫻,不禁被它的模樣所震懾。

  在深夜時分來到這棵雷櫻樹下,拍張照回來──這就是班上從幾個星期前開始流行的試膽遊戲。完成這個任務的人,便能獲得班上同學的尊敬。今天中午,當俊介對他提議要不要兩個人一起來拍雷櫻的時候,他覺得那是個非常棒的點子。要是成功了,說不定能引起心儀女生的注意──這樣的想像令幸太情緒高漲。

  我為什麼會有這麼愚蠢的想法呢?──幸太咬著嘴唇。

  忽然間,幸太發現站在他身邊的俊介正低頭望著地面。

  「你在幹嘛啦,俊介。趕快拍完照就回家了啊。」

  「腳、腳……印。」

  俊介沒有移開視線,只是用顫抖的聲音喃喃說道。

  「腳印?」

  幸太用手電筒照向地面。他的喉嚨發出像吹笛子般的「咻」一聲。

  滿是泥濘的地面上有好幾個腳印。雖然腳印的輪廓不太清楚,但大小卻很明顯比一般人類至少大上兩圈。而那看似腳趾的痕跡中間,還有像蹼一般的痕跡。

  幸太轉動彷彿關節生鏽似的手臂,用手電筒照射一步步刻在地面的腳印。只見腳印筆直地通往水池,最後像是融入池中一般,在水池的邊緣消失。

  『河童』──這個單字在幸太的腦中迸裂。他只覺得四周的氣溫彷彿頓時急速下降。

  幸太抱住自己的雙肩,縮起身子,身旁的俊介則是搖搖晃晃向池塘走去。

  「俊、俊介,你要去哪裡?我們回家了啦。這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在惡作劇啦。」

  沒錯,絕對是惡作劇。一定是這樣沒錯──幸太走在俊介的身後,拚命地說服自己。就在這時候,一道異樣的聲音「啵叩、啵叩」地撼動著幸太的鼓膜。跟在俊介後頭走到池塘邊的幸太,反射性地將手電筒朝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水池。

  「啊!」

  下一秒,幸太的腳陷入泥濘的地面,頓時重心不穩,手裡的手電筒滑了出去。發光的手電筒噗通一聲掉進池裡,沉入水中。為了代替幸太照明,俊介用自己的手電筒照向水面。

  氣泡。被光線照亮的水面上,浮現出許多氣泡。兩人愕然地望著眼前的景象,斷斷續續地浮上水面的氣泡,愈來愈大。

  難道是有某種東西正要浮上水面嗎?

  幸太全身僵硬。『某種東西』從水裡浮現,它有著充滿光澤的黑色皮膚、散發出如火焰般光芒的大眼睛,以及異常突出的嘴唇。水面激起漣漪,再加上池水本來就混濁,因此幸太看不清楚它的形體,但無論如何,那確實是幸太此生從未見過的『某種東西』。下一秒鐘,一隻黑色的手便從水裡伸出來。

  「嗚、嗚哇……嗚哇──!」

  一陣哀號傳出。但聲音並不是從幸太的口中發出,而是從他的身旁傳來。

  幸太轉頭一看,本來在他身旁的俊介已經拔腿逃跑。就在這一刻,幸太僵硬的身體也總算可以動了。

  「等、等一下……」

  幸太雖然被滿是泥濘的地面絆住好幾次,仍然拚命往前奔跑。

  他害怕身後的『河童』會追上來。

  

    1

  

  「小鳥遊醫師,您的電話。」

  急診室櫃台的女行政人員將話筒遞給我。

  「誰打來的?」

  「對方說『叫小鳥接電話』。」

  行政人員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雖然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我已經知道電話另一頭是誰了。在這所醫院裡,只有一個人會把我──小鳥遊優叫成『小鳥』。

  「鷹央醫師,請問有什麼事嗎?」我接過話筒後快速說道。

  「你已經下班了吧?在回家之前,先過來找我一下。」

  話筒的另一端,傳來一個年輕女性毫無抑揚頓挫可言的聲音。她是我所隸屬的『統括診斷部』主任,天久鷹央。

  四個月前,我來到這間負責東久留米市全市地區醫療的大醫院──天醫會綜合醫院赴任時,直屬上司鷹央聽見我的名字後,便大笑著說:「因為小鳥可以遊戲,所以唸作『※沒有老鷹』,這是怎樣啦。」接著又說道:「不過這裡是有『老鷹』的唷,因為我是鷹央嘛。所以你不是小鳥遊,而是『小鳥』。」從此之後,鷹央就稱呼我『小鳥』了。真是的,這個綽號,一點都不適合我這個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大學時代曾參加過空手道社的彪形大漢啊。(譯註:日文中「小鳥遊」發音為「たかなし」,與「沒有老鷹(鷹無し)」諧音。

  「我還沒下班啊。應該說,以現在的狀況看來,我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下班呢。」

  我對比自己小兩歲的主管說道。因為剛才陸續有幾位病患被送進急診室,現在急診室病床已經滿了。

  「急診室的交班時間是十八點。你的工作早在一分二十秒前就該結束了呀。」

  「至少要將我接手的病人處理好,讓他們回家或是住院之後,我才能下班吧。再一個小時左右應該勉強做得完吧……」

  我說到這裡,話筒就傳來「咔」的一聲,電話被切斷了。我嘆了口氣,注視著話筒。看來我好像惹她生氣了,這個人心情一差就很麻煩呢。

  事實上,將我這個隸屬於統括診斷部的醫師,派到忙得不可開交的急診部,每個星期幫忙一天半的人,正是鷹央。我在擔任了五年外科實習醫師之後,因為某些緣故而立志轉任內科醫師。在我來到統括診斷部之後,她就將我當作一個好用的『出借小幫手』,定期借調給別的單位。

  唉,該怎麼安撫鷹央,之後再想就好。只要帶些好吃的蛋糕給她,應該就會氣消了吧。我把話筒還給行政人員後,走向放在急診室角落的電子病歷。

  一位外表中性的女實習醫師坐在電子病歷前,敲著鍵盤。急診室制服的袖子下,隱約可以看見她微微曬黑的肌膚。

  名叫鴻池舞的她,是第一年的實習醫師,上個月才來到急診部實習。好相處的個性和敏捷的反應,深受上級醫師們的好評。

  我剛剛在幫一名主訴全身疼痛與右手麻痺的年輕男性辦理住院手續,因此便把兩名後來才被送進急診室的新病人交給鴻池診視。

  「狀況如何?」

  聽到我的聲音,鴻池抬起頭,淡褐色的短髮隨之晃動。

  「啊,小鳥遊醫師。呃,一位病人是遊民,生命跡象穩定,但完全沒有意識。※JCS為300。我判斷可能是腦中風,所以正在準備緊急※CT。另一位病人是三十歲的男性,主訴劇烈腹痛,從剛剛就一直往後仰著身體喊痛。那種痛法看起來像是腹膜炎,我推測可能是闌尾破裂或是急性膽囊炎……」(譯註:Japan Coma Scale,日本專用的昏迷指數評估標準,數值300表示對痛覺刺激毫無反應。computed tomography,電腦斷層攝影。)

  喔,原來從剛才就一直聽見的哀號聲,就是這個病人發出來的啊。

  「這位病人也已經安排CT了。另外,兩位病人都已經※onIV,也抽血送驗了。」(譯註:進行靜脈注射。)

  我聽完說明後,花了兩、三分鐘的時間將病歷瀏覽過一次,接著點點頭。以一個才第一年的實習醫師來說,這樣的處理已經非常完美了。

  就在我走向只以布簾大致隔開的急診室病床,準備進行診察的時候,急診室忽然起了一陣騷動。許多工作人員都將視線轉向急診室門口,我也跟著他們轉過頭去,喉頭忍不住發出像是被東西噎住似的聲音。

  站在急診室門口的,是一名個子嬌小的少女,她穿著外科醫師在進行手術時穿的淺綠色手術衣、褲,外面罩著一件尺寸稍嫌大了點的白袍。不,不應該稱她為少女。她的長相確實稚嫩得乍看之下像是高中生,有時甚至會被誤認為國中生,但卻是貨真價實的二十七歲醫師。而且在由她的父親擔任※理事長的這間醫院裡,她身兼副院長以及一個診療部的主任。她就是天久鷹央,我的上司。(譯註:有別於負責醫療事務的院長,理事長為醫院的最高經營者。)

  鷹央搔了搔微捲的黑色長髮,走向這裡。她瞇起那雙令人聯想到貓的雙眼皮大眼,彷彿不太開心似的。

  急診室裡幾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望著鷹央。那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鷹央幾乎從不現身於這個位於一樓的急診室。

  鷹央的生活圈,原則上就只有蓋在醫院樓頂的『家』,還有統括診斷部門診室以及病房所在的十樓。鷹央鮮少離開她的生活圈,因此醫院裡有些工作人員甚至在背地裡偷偷叫她『座敷童子』,將她當成某種都市傳說看待。

  「那個,鷹央醫師……怎麼了嗎?」

  我小心翼翼地對走到自己面前的鷹央說道。

  「我來讓你的工作早點結束。」

  「什麼?」

  「你只要看完十八點之前送進來的病人就好了對吧?就是那兩個人吧?我已經看過電子病歷了,那兩個人我馬上就可以讓他們回家。」

  鷹央光腳踩著拖鞋,走向急診病床。我和鴻池對望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只見鷹央隨性地拉開布簾。

  「好痛!我肚子好痛喔!趕快想想辦法啊!」

  躺在病床上的年輕男子,正往後仰著身子,大聲吵鬧著。男子額頭上浮現的汗水,反射著日光燈的燈光。

  「沒有※pentazocine了喔。」(譯註:一種鎮痛劑,中文譯名為鎮痛新或潘他唑新。)

  鷹央俯視著男子,唐突地說道。

  「咦?」

  本來躺在床上一臉痛苦不堪的男子,頓時張大嘴,看著鷹央。

  「這個星期有很多重症病人,所以本院庫存的pentazocine全都用完了,要到下星期才會再進貨。我們有一般的止痛劑,要幫你施打嗎?」

  pentazocine是一種有「弱鴉片類藥物(weak opioids)」之稱的強力鎮痛劑,它不同於嗎啡等「強鴉片類藥物」,開立處方時不需要麻醉執照,因此在臨床上較常使用。當然,醫院裡這種藥物的庫存非常多,根本不可能用光。

  「……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沉默了十餘秒後,男子憤怒地大聲說道,同時站了起來,大步朝急診室出口走去。

  「果然是pentazocine上癮啊。」

  鷹央一臉得意地哼了一聲。作用與麻藥相似的pentazocine,其實也具有相當程度的成癮性,因此在急診室經常可以看見裝病來就診,讓醫護人員替自己施打pentazocine的成癮者。

  「妳是……怎麼知道的?」

  鴻池望著男子的背影,呆然地輕聲道。

  「因為腹膜炎而腹痛如絞的人,大多會為了緩和腹膜的緊繃而出自本能地弓起身子,幾乎沒有人會往後仰,因為那樣會使疼痛加劇。」

  鷹央如此說道,沒有看鴻池一眼。接著,她拉開了那個喪失意識的遊民病床旁的布簾。

  「妳在病歷上寫著『完全喪失意識,雙眼眼球都向上翻』對吧?所以懷疑病人是腦中風?」

  鷹央望著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男子,對站在一旁的鴻池說。

  「是的……」

  鴻池有點遲疑地點點頭。

  「假如腦中風的病人出現這種症狀,那麼若不是大範圍的梗塞,就是顱內出血了。在這種狀況下,血壓、脈搏、呼吸狀態等生命跡象一般會呈現不穩定的狀態,但是這位病人卻沒有。」

  鷹央走到病床旁,若無其事地將男子無力的手高高抬起,放在他臉部的上方,接著放開手。男子因為地心引力而往下掉的手,在砸到臉的前一刻瞬間停止,接著往旁邊垂下。

  喔,原來如此啊。站在兩人身後的我抓了抓太陽穴。如果是真的喪失意識或呈現麻痺狀態的話,他的手應該會直接打中自己的臉才對。但是他的手卻避開了臉,往旁邊垂下。這就表示……

  「好了,我知道你還有意識。趕快起來吧。」

  鷹央說道,男子卻依然動也不動。看來他還想繼續假裝喪失意識。

  「如果你沒有意識,醫院自然就不會給餐點了,因為你不能吃嘛。頂多只會幫你打點滴,補充水分罷了。所以你還是不要再假裝昏迷,直接收下這個比較好吧?」

  鷹央從白袍的口袋裡拿出一包餅乾,在男子的面前搖晃。本來一直雙眼緊閉的男子微微地睜開眼,接著默默伸出手搶過餅乾,緩緩地坐起身來。

  「你去問問看櫃台的行政人員要怎麼申請社福補助。」鷹央指著櫃台說道。

  「我才不需要那種東西呢!」

  男子憤怒地咒罵,下了床。

  「好,這樣一來病人都解決了。到我家去吧。」

  鷹央轉過頭來,對我抬了抬下巴。

  「不,那個,剛才我安排一位全身疼痛、手臂麻痺的年輕男子住院了,所以我想先幫他預約明天之後的檢查……」

  「啊?那是怎樣?你讓那種傢伙住院了?」

  「是啊。不只全身疼痛,連手臂都麻痺,這一點讓我有點擔心。抽血檢查的結果,也顯示※CPK等肌肉酵素過高,病人本身也感到很不安,所以……」(譯註:Creatine phospho kinase,肌酸磷化酶。)

  「那是過度性行為造成的。」

  「什麼?」

  聽到這個唐突又令人難以理解的詞彙,我忍不住高聲怪叫。

  「病人是年輕男性對吧?那傢伙昨天是不是有性行為?因為太過激烈,所以造成肌肉痠痛和關節疼痛。」

  鷹央毫不掩飾的露骨言詞,讓鴻池臉紅了。

  「不,可是,手臂麻痺……」

  「那應該是週六夜晚症候群(Saturday Night Syndrome)吧?也就是性行為之後,因為讓伴侶枕著自己的手臂睡覺,使得神經受到長時間壓迫而引起麻痺。因為多半發生在週末的晚上,所以才叫做『週六夜晚症候群』。不過,昨天並不是星期六就是了。為了保險起見,明天我也會去診視,這樣就可以了吧?好了,走吧。」

  鷹央揚起尺寸過大的白袍,颯爽地走向出口。

  「好帥唷……」

  我聽見身旁的鴻池這麼喃喃自語,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2

  

  天醫會綜合醫院是一棟十層樓的建築,在樓頂正中央有一間平房。身為理事長女兒的鷹央,利用其身分的最大權限所蓋的這個『家』,正是我所隸屬的統括診斷部的醫局,同時也是天久鷹央的住處──應該說是棲所。

  房子的外牆是以紅磚砌成,三角形的屋頂上則是蓋著雅致的黑色瓦片。在那扇古董風格木門的玄關四周,擺著種植了五彩繽紛花朵的盆栽,打造得有如花壇一般。

  但是相對於彷彿歐洲童話般的夢幻外觀,屋內卻充滿了詭異的氣氛。大小約有七點五坪的客廳裡,放著平台式鋼琴、家庭劇院組、沙發和書桌等。眼前所見的每一個角落,則是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疊得像樹一樣高。鷹央對光線敏感,因此白天時都會將窗簾拉上,晚上也只開最低限度的間接照明,導致屋內永遠一片陰暗,讓人有種在森林深處迷路的感覺。

  那些聳立在各處的『書樹』雖然都是鷹央的藏書,不過它們對這間房子來說卻是不必要的東西。因為書裡的內容,早已一字不漏地收納在鷹央那小小的腦袋裡了。

  不會看場合、極度不擅與人交際、對光線與聲音敏感、嚴重偏食、驚人的專注力、對各種事物擁有高度好奇心、在音樂以及繪畫等方面的超群藝術品味──鷹央具備各種鮮明的個性。尤其是記憶力、計算能力和智能,更是超乎常人。

  醫院裡似乎有不少工作人員認為,因為鷹央的父親是理事長,所以年紀輕輕的她,才能靠裙帶關係坐上統括診斷部主任的位置,但這根本是大錯特錯。鷹央那以龐大知識為基礎的診斷能力,即使在這間擁有眾多資深醫師的醫院裡,也極為突出。院方就是為了將她的利用價值發揮到最大,才設立這個跨科的『統括診斷部』,專門處理診治困難的病患。

  而鷹央給予『診斷』的,並不只是擁有疑難雜症的病人。為了找尋機會使用她那性能優越的頭腦,鷹央只要嗅到一點點『謎團』的味道,就會抱著無限的好奇心主動靠近,並試圖解開謎團──即使那『謎團』與陰險犯罪有關。

  光是在我來到這間醫院就任後的四個月期間,鷹央就已經利用她那具有高度性能的大腦,解決了聲稱自己被外星人綁架的男子所犯下的兇殺案、與新興宗教有關的洗腦事件等大案子,以及地方上的小糾紛等,逐一解決各種事件。

  雖然鷹央對解決這些事件有所貢獻的事情並沒有公開,但是人們的嘴是堵不住的,尤其是在這個網路社會裡。最近有許多人不知道從那裡聽到有關鷹央的謠傳,可能是弄錯了什麼,竟然將電子郵件寄到統括診斷部的網頁,委託鷹央進行調查。

  統括診斷部並不是偵探事務所,這種委託原則上我都會直接刪除,但令人傷腦筋的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不小心撥動了鷹央的心弦。一旦看到這種委託,鷹央就會主動和委託人取得聯繫,參與其中。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落得必須協助鷹央的下場。

  也沒有加班費……

  「所以,妳這次又想調查什麼事件呢?」

  鷹央一踏進家門,就對我說「去看電子郵件」,然後直接坐在沙發上開始看書。我打開『收件匣』,裡面有三、四封看起來像是委託信的郵件。

  「你猜猜看啊。」

  鷹央以愉快的口吻說道,視線沒有離開書本。

  「……呃。是這個『價值超過一百萬日圓的波斯貓,從應該是呈現密室狀態的房子裡脫逃了』嗎?」

  鷹央很喜歡動物,而且很可能被『密室』這個關鍵字所吸引。然而反應似乎不太好。鷹央手拿著書,斜眼瞪了過來。

  「我看八成是主人忘記關窗戶了吧。那隻貓現在可能像『羅馬假期』一樣,正在開心地享受『久留米假期』呢。」

  「那麼,難道是住在附近的有錢人寄來的這封『我家遭小偷,有好幾件純金製的餐具被偷走了。請幫我找回來。』嗎……」

  信件上面還寫著,找到之後,他會把一部分餐具送給鷹央,當作謝禮。

  「裝在純金打造的盤子裡,咖哩就會變得好吃嗎?處理竊盜這種事,應該是警察的工作吧?」

  鷹央一臉無趣地說道。

  這也不是。既然如此……我不經意地將視線移向鷹央手上的書。那本書的書名是『UMA大圖鑑』,她又在看這種莫名其妙的書了。咦?我記得所謂的『UMA』,應該就是不明生物(Unidentified Mysterious Animal)吧。莫非……

  「該不會……是這封小學生寄來的『我看見河童了』吧?」

  「賓果!」

  鷹央高高舉起拿著書的雙手。

  「不,請等一下。再怎麼說,在現在這個時代說看見『河童』……這一定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吧。」

  「你仔細看看那封郵件,如果是惡作劇的話,未免也太精細了吧。」

  聽她這麼說,我再次仔細瀏覽了一遍郵件內容。的確,從文章的措辭看來,的確像是一個小學生努力用自己所知道的詞彙,拚命地寫出來的感覺。

  「該怎麼說呢。光憑這封郵件,我無法下定論。」

  「所以我才想當面跟他談啊。」

  「咦?妳該不會把他叫來這裡了吧?」

  「對啊,根據我們約好的時間,再過五分二十秒,他應該就會來到醫院的大門口。你去幫我接他吧。」

  ……所以特地將我叫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去接一個小學生嗎?

  

  「結果,學校的同學們都說我們說謊……可是我們真的看見了!」

  名叫遠藤幸太的男孩握緊拳頭,眼眶泛淚地告訴我們,他在前天的深夜裡看見了河童,但是同學們卻不相信。

  在和他談了幾十分鐘後,男孩給我的印象是:有禮貌,而且比實際年齡還要成熟,看起來並不像是想要欺騙我們。至少,我覺得這個男孩是相信『河童』的存在的。

  問題是,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幻想?這個男孩在久留米池公園經歷的事情,究竟有幾分真實性?

  男孩將藏在心中的話一吐為快之後,以懇求的眼神注視著我們。我轉頭望向身後的鷹央,向她求助。在日光燈的光線下,鷹央雙手交叉在胸前,閉上了眼睛。她的模樣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似的,但這其實是鷹央在認真思考時的習慣。

  我們和男孩談話的地方,是位於醫院十樓的統括診斷部門診診間。鷹央本來想在自己的『家』和男孩談,但我們不能讓纖細敏感的男孩進入那片充滿異樣氛圍的『書之森林』,否則可能會讓他以為自己來到了魔女的家。

  「那個,醫師,你們相信……世上有河童對吧?」

  男孩略帶不安地說道。鷹央終於睜開了雙眼。

  「為了討論你所看到的東西究竟是不是『河童』,我們必須先定義『河童』是什麼。」

  「咦?」

  男孩眨了眨眼。

  「『河童』是流傳於日本的不明生物,也就是UMA。雖然有關河童的傳說遍及全日本,但是各地傳說的內容卻大相逕庭。以外表而言,一般傳說中河童都是綠色的,個子像小孩一樣,身上有鱗片,頭上頂著一個盤子,不過也有地方的傳說是像猴子一樣全身布滿毛髮……」

  鷹央像在朗讀字典一般,突然開始侃侃而談有關河童的知識。

  「目擊河童的例子大多出現在九州˙沖繩地區,福岡縣的北野天滿宮甚至還供奉著河童之手木乃伊……」

  「醫師,暫停一下。這孩子已經跟不上了。」

  我從旁打斷鷹央的話。正在愉悅地將腦袋裡的知識倒出來的鷹央,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可是當她看見男孩半張著嘴的表情,便一臉無趣地噘起了嘴。

  「也就是說,光憑你的證詞,我無法判斷那到底是不是河童。」

  「……這樣啊。」

  男孩低下頭,難過地說道。大概是以為我們不相信他,而且會把他趕走吧。但是,我知道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好,小鳥,我們走吧。」鷹央突然站了起來。

  「走?去哪裡?」

  儘管已經隱約猜到了,但我還是這麼問。

  「已經天黑了,我們得送這孩子回家吧。之後再去久留米池公園。」

  原本低頭的男孩瞬間抬起頭,望著鷹央。鷹央像是打從心裡覺得很高興似地揚起了嘴角。

  「包在我身上。如果真的有河童的話,我會幫你找出來的。」

  

  我和鷹央用我的愛車──馬自達RX-8送男孩回家之後,便直接來到了久留米池公園。昏暗的雜木林中,披著外套的鷹央快步走在好幾公尺前面,根本沒留意腳邊。真是的,平常明明是個宅女,為什麼只要稍微被挑起一點好奇心,就變得這麼充滿行動力啊?

  鷹央揹著一個像是裝棒球球棒的軟質細長袋子。在離開醫院之前,她叫我等一下,接著回到樓頂的『家』,帶著它下樓來。

  「你走得好慢喔。快跟上啦。」

  「請不要強人所難好嗎?這裡這麼暗,腳下又都是泥濘。」

  鷹央對光線很敏感,但相反的,她的眼睛在黑夜裡卻像貓頭鷹一樣銳利。

  「這裡的確不好走。」

  鷹央抬起腳,看了看球鞋的鞋底。

  「因為昨天下雨,前幾天這裡也下了豪雨啊。而且這種雜木林,陽光很難照射進來,所以地面很難乾吧。」

  「是啊,之前的那場雨真的很誇張,我還以為我家要被沖走了呢。要是有間房子從樓頂被沖下來,大家一定會嚇一跳吧。」

  鷹央一邊喃喃說笑,一邊撥開樹叢。視野頓時變得遼闊,在月光下,眼前出現一棵巨大的枯樹。

  「這就是被稱為『雷櫻』的樹啊。還滿有魄力的嘛。」

  我抬頭仰望這棵從頭裂到根部的枯樹。

  「這棵樹在這一帶可是相當出名唷。聽說它是在櫻花盛開的時候被雷擊中的,當時花瓣燒了起來,全都掉光了。」

  「那景象一定很驚人吧。」

  我仰頭看著這棵有如前衛藝術作品般的大樹,身旁的鷹央放下揹在背上的袋子,開始翻找。

  「那是什麼?」

  看見鷹央從袋子裡拿出的東西,我不禁瞪大了雙眼。

  「你不知道嗎?這叫做釣竿。」

  鷹央不知為何一臉自豪地挺起胸膛。她的手中拿著一支專業的釣竿。

  「不,我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我想問的是,為什麼現在要拿出這種東西來?」

  「這是釣竿耶。既然拿出釣竿,當然是要垂釣啦。」

  鷹央將釣竿伸長,接著從外套口袋裡拿出小黃瓜。

  「……為什麼是小黃瓜?」

  「※說到河童,當然要拿出小黃瓜啦。」(譯註:日本傳說河童喜食小黃瓜。)

  「那個……妳該不會說妳要釣河童吧?」

  「當然囉。」

  鷹央一臉認真地將釣竿和小黃瓜遞給我。

  「不,醫師,河童什麼的,根本不存在吧。依常識來判斷……」

  「常識?那是什麼?就是因為不確定它是否存在,我們才會來這裡調查不是嗎?那是河童耶,河童!要是抓得到,可就不得了了呢!」

  我看著眼睛發亮的鷹央,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問這什麼蠢問題啊,鷹央並不會被一般『常識』所束縛。經過這四個月來的相處,我比誰都清楚,就算在這裡和她強辯,她也不可能會屈服。

  沒辦法,我只能乖乖地釣河童了嗎?我無力地接過釣竿和小黃瓜。

  「咦?醫師妳不釣嗎?」

  鷹央開始折起袋子。看來釣竿似乎只有一支。

  「我去那附近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河童的痕跡。」

  「好、好,不要跑太遠喔,很危險。」

  「別把我當小孩,我當然不會有問題。」

  真的沒問題嗎?鷹央在黑暗中的視力雖然很好,但是她的運動神經卻奇差無比。就算是在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走廊上,她偶爾也會被我所看不見的什麼東西給絆倒。

  「要是發生什麼事,妳就大叫喔──」

  「囉唆!就叫你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啊!」

  一陣怒罵從鷹央身影消失的樹叢裡傳來。我聳了聳肩,將小黃瓜刺進魚鉤。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甚至覺得頭腦放空、一直垂釣的自己都要開悟了。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響。

  「啊,醫師,妳終於回來……」

  我轉過頭去,只說到這裡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出現在我面前的鷹央,包括臉在內,全身的正面都沾滿了泥巴。

  「……黏黏的,好噁心。」

  鷹央一邊擦掉臉上的泥巴,一邊以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輕聲說道。

  「……妳跌倒了幾次?」

  「……三次。」

  她果然沒辦法在這種不好走的地方行動。我一邊嘆氣,一邊從口袋裡拿出手帕遞給她。

  「那麼,妳發現了什麼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昨天下的雨沖走了,我什麼都沒找到。之前下的豪雨或許也有影響吧。那附近被沖刷到凹陷,大概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鷹央用手帕擦拭臉上的泥巴,同時指向『雷櫻』的根部。正如鷹央所說,樹根朝向池塘的部分完全裸露在外。如果再繼續被雨水沖蝕下去,總有一天雷櫻會整株滑進水池裡吧。

  「我們回家吧。身上全是泥巴,會感冒的。」

  鷹央難得乖乖點了點頭,看來衣服濕掉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吧。就在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時候,鷹央開始東張西望。

  「怎麼了嗎?」

  「你沒釣到河童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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